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太平辞>第42章

  乌晟玩命似的跑远了之后,却撞上了方俞安对方好像是专门等他的,而且等了很久,耳朵都冻红了。

  见了面,方俞安什么都没说,只是示意他上马车,然而便命人驾车。乌晟一路上无甚动作,也不清楚到了哪。停下后没过一会,刘凤枝便上来了,全然没有方才的焦急。

  方俞安拱拱手:“辛苦老师了。”

  刘凤枝摆摆手,又看向乌晟:“你怎么样?”

  “我倒没事,还有劳老先生多跑这一趟。”

  刘凤枝并不是方俞安叫来的,只是路上一下碰上,这才清楚目的一致。

  “跟你们这些孩子,真是操不完的心。”刘凤枝擦去了脸上的汗,“行了,现下算是平稳了罢?玉声怎么样了?”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只是逃避似的垂着头。

  “果真,又来了一个不省心的。”刘凤枝往后一靠,裹紧了披风,“事到如今,乌晟还要继续瞒着我们?”

  乌晟抿了抿嘴:“老先生,王爷,玉声先前就与我吩咐过……不到最后时候,真是得瞒着。”

  刘凤枝瞪了他一眼:“这还不算最后时候?他还想怎么着啊?哦,等我这把老骨头给他写墓志铭的时候才算啊?!”

  “老师稍安勿躁,”方俞安道,“玉声自然有他的道理,何况现在不是一切顺利么。”

  刘凤枝重重叹了口气:“唉!玉声这孩子,心思太重,我都讲不听他!这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他还有个妹妹呢!”

  方俞安现在实在不想提这些,他必须时刻告诉自己现在不是瞎心疼的时候:“老师,您放心,我会想办法的。”

  一直到回府,方俞安都显得有些失魂落魄的。

  从正月初四他晓得严彭出事那一刻起,他就像生吞了一箩筐的冰块,上不去下不来地卡着,让他喘不过来气。

  可他不能乱,他还得想办法让那个人全须全尾地活着回来呢!

  这才过去三天……可方俞安却觉得,仿佛已经过了几个月那样漫长。

  乌晟见他脸色青白,眉头越来越往一块凑,有种说不出来的戾气,仿佛要大开杀戒一般。

  不过最终他只听见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然后是他沙哑的声音:“有人出卖你,这些天你暂时不要动了,待在我这里。”

  “王爷——戚大人来啦——”吉祥跑了出来,看上去十分兴奋。

  戚逢这些天一句话也没有,好像还在家里过年似的,然而当他坐在方俞安对面时,却不难看出,他整个人比年前瘦了一大圈。

  然而他看着方俞安身后跟着的乌晟,一下就把正事给忘了,毫不掩饰地惊讶道:“你,你如何……”

  “怎么,朝廷钦犯不能出现在您刑部官员之前啊?”

  戚逢闭了嘴,他不善言语,良久才面红耳赤地吭哧出一句:“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乌晟失笑:“得了,你先别跟我这扯皮了,有甚事要与殿下讲啊?”

  戚逢这才想起正事:“自从上次高瑞与柯蒙多有牵连后,我便叫人多留意了其人,后来却发现赵天明与其过从甚密。我还以为,是锦衣卫审人必须如此,可谁晓得,连他也……”

  “如此说,你可以上书赵天明勾结胡人?”方俞安问道,“这可不是小罪过啊,你得先确保自己不被反咬一口。”

  戚逢摇摇头:“查实已久,证据确凿,他逃不开的。”

  “你是如何查实的?”

  “彻查刑部。”

  方俞安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然而戚逢依然在滔滔不绝:“刑部虽执掌律法,不过和镇抚司联和却并不多,只有在大案时才有可能协同办案。所以找到那些个与镇抚司或是锦衣卫联系过密之人,再逐一排查,很容易就能抓住漏洞。”

  “只要仔细问问和追查,他们花销得钱财,多是从镇抚司流出去的。锦衣卫里面我不好查,所以之前便拜托了常镇抚,问出了赵天明的心腹有哪几位,刑部里的钉子自然水落石出。”

  怪不得戚逢整个人过完年还形销骨立的,原来办了这么大一件事。

  乌晟恍然大悟:“你偷偷向我借的人,也是为了办这个?”

  戚逢点点头:“这种事,晓得的人越少越好,我也没办法,我不是故意骗你……”

  乌晟笑着摆摆手:“行了行了,如此说,赵天明这次死定了?”

  戚逢中肯地点点头,又急切地望向方俞安:“殿下,咱们快些行动罢。镇抚司那种去处,还是别让玉声多留了!”

  “不……”方俞安道,“再等等。我不信高瑞他老母的棺材板能飞得如此凑巧,说不准这几天就会有消息。”

  戚逢说得不错,镇抚司这种地方,不会有人想多待在这片刻。

  可现在由不得严彭,他不想待也得待。

  镇抚司里鲜少有窗子,在漆黑一片的囚室里,除了一根早已燃尽的烛火,其余没有一点光亮。人在其中根本感觉不到时间变化,每一刻都被无限地延伸,伴随着身上的剧痛。

  严彭的意识已经不甚清醒,他只觉得冷,手上确实是冰凉的。可他自己摸额头,却是滚烫的,几乎能取暖用了。

  是快要死了么……严彭迷迷糊糊地想着,这却有些不好办了,死了就麻烦了。

  要给乌晟托梦才成,哪里有当面吩咐快呢。

  大门再一次吱呀一声,随后便是一双手想把他拖出去。然而他依然厌恶地拍开挣开,晃悠着站了起来:“我长腿了,不劳烦各位。”

  等把他“请”上铁链,赵天明得意洋洋地晃着手里的血玉牌:“你猜,这是甚?”

  虽然在意料之中,可严彭还是故作惊讶,并且十分适时地表现得惊恐。

  赵天明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严玉声,实话实说我确实很佩服你。胆量超群,并且丧心病狂。可惜了,我还是把这东西找着了。”

  严彭像是黔驴技穷了一样,默不作声。

  “唉,不过那位白家的少年,依然是抵死不认你呢。”赵天明惋惜道,“真是情谊深厚,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你们这样的人了。”

  话音刚落,两个锦衣卫便拖进来了一个人。

  看起来赵天明很是顾忌,他身上并未有严重的伤,只是左眼是瞎的。

  赵天明掐起张知节的下巴:“你给我看好了,他是谁。”

  严彭想笑,可意识却不听话,慢慢地沉了下去,好像有甚莫须有的水鬼拖着他似的。

  看来赵天明手里的销骨不是假货。严彭迷迷糊糊地想着,咬破了舌尖,勉强不再睡过去。

  耳边的声音好像隔了一层什么东西,听着忽远忽近的,也不甚清楚赵天明到底做了甚,反正张知节的惨叫倒是如雷贯耳。

  赵天明凑到他近前:“我是头一次见着,串供串得如此一致的。这一宿不好过罢,我告诉你啊,宫里还有销骨的解药,你告诉我他到底是白家哪一位,我就让你立刻脱离苦海。”

  严彭只是笑,也不说话。赵天明终于失去耐心,找准一处几乎见骨的伤口,抽出刀便猛地插了进去:“老子要没耐心了,别让我弄死你!痛快说了就能活命!”

  有甚好说的啊,严彭就着这钻心的疼,总算清醒了一些:“我……不认识,他……你,你抓错了……”

  赵天明终于失去耐心,直接将整个匕首没入了严彭的伤口里:“娘的!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话说回来……指挥使,如此着急找那……那莫须有的白家人,是要做甚?”严彭的声音快抖碎了,可赵天明还是觉得他语气中有些嘲讽,“你有把柄,在他们手上……对不对?”

  赵天明的脸色变了变,又看着一直在扬言宋清弋不会放过他的张知节,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

  如果张知节真的是白家余孽,那么依附高瑞,挑拨开两个人的关系,就能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了,干嘛还要绕一圈?

  可这视同谋逆的血玉牌是在他那找着的,人也是他亲自命人从北原抓的,如何会出错呢?

  还是说……有人在一直牵着他往坑里走?

  他太心急了,反倒欲速不达。

  可现在除了硬着头皮查下去没有甚法子,折子已经到了方效承手里了。

  “你怕,自己那些事……会传出去……”严彭的眼神近乎疯狂,“随便说一个,就……够你死一百次了!”

  赵天明猛地转过头。

  “白家军甘西谷朱逸飞将军麾下……麾下副将,赵合原,是你罢?”

  这几个字像是几把刀子,精准无误地插在赵天明心里最软的地方。他那一刻竟然不晓得该做些什么,完全地愣住了。

  严彭丝毫不怕对方火气上来直接灭口:“您在这玩……贼喊抓贼,有意思吗?”

  赵天明猛地拔出匕首,抵在他的脖颈上:“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尝尝,甚叫做痛不欲生。”

  “你不敢,”严彭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着,“我要是横着出去,下一刻……皇上就会,就会晓得你……到底是甚货色……呃!”

  赵天明的匕首再次插进那道伤口搅和着。

  可赵天明却愈发地惶恐,他隐约觉得,自己可能已经走到了末路。

  可是明明当年,朱逸飞为了不让将士们遭到牵连,早就一把火烧了军中军籍。为甚还是会有人晓得,明明甘西谷只剩他一个活人,怎么会……

  “老大!禁军来了!”一个锦衣卫匆匆跑进来,“他们太嚣张了,这是做甚!”

  直到赵天明的三魂七魄游离回来后,他才想明白发生了甚。

  那个刑部的谁,说自己通敌。

  “人证物证俱在,指挥使还有甚想辩解的?”戚逢转身对着他,“您大可以说出来,在下会一一驳倒您。”

  方效承阴沉着脸,看着始终一言不发的赵天明,不耐烦地拍拍桌子:“赵天明!戚逢问你话呢,你是失了魂吗?”

  赵天明压根没仔细听,此时只是本能似的回答道:“我……我从未到过刑部狱。”

  “刑部狱门籍尚在,是您自己亲自签的,要在下拿过来给您看看么?还有看守的供词,您屏退了所有人在柯蒙多那里待了小半个时辰。”

  “审问胡人,有何不可?”

  “可那是在下的本职啊,”戚逢立刻把他的话堵了回去,“何况……为何刑部狱暗门还有您的身影?而且您还不是一个人出去的,还带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

  “你伪造人证!”

  “好,您可以说这些都是在下为了构陷您而伪造的,那胡人的口供呢?”戚逢道,“陛下已经过目了,指挥使还想再看一看么?或者您不放心,可以请陛下当即提审那胡人。”

  戚逢的准备实在太全面了些,可现在方效承已经无心猜疑这些事了,他手里正握着北原来的密信。

  是齐汝钧亲自封的,来自夜不收的密信。

  他还没给任何人看过,毕竟公之于众,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赵天明抬起头:“说了这么多,难道那胡人死了,或是出事了?”

  “未曾。”

  “那你在与我论何事?”赵天明嗤笑一声,“人好好地待在刑部狱,既没有惹是更没有生非,你忽然胡搅蛮缠,到底要做甚?”

  戚逢还没想出说甚,而赵天明便继续道:“我看是你勾结胡人,妄图拖我下水罢!”

  戚逢想大喝一声,然而到底是忍住了:“指挥使此言差矣,柯蒙多现在是看守在刑部狱极其重要之人,您与他过从甚密,在下不得不怀疑。”

  “送饭的狱卒和他更密,戚大人怎么不去查他们呢?”赵天明一笑,“我看啊,你就是找了个大帽子,随便往我头上一扣。”

  他没敢提严彭的事,毕竟那里还不明了,这个节骨眼上不能节外生枝。

  戚逢耐着性子和他掰扯,殊不知自己已被他绕了进去:“这非是匪夷所思,这胡人本就该严加看管,您行迹可疑在下当然……”

  “行了,”方效承打断他,“戚逢,朕要看切实的证据。”

  “好,”戚逢心一横,能不能让赵天明栽跟头就看这一哆嗦了,“正月初六晚上,指挥使到了刑部狱,点名要到柯蒙多的囚室,屏退了所有人。夜半时刑部暗哨瞧见了您带着另一个人从后门离开,不过您倒是周全,给了他们封口费。”

  “不过不幸的是,您这封口费有些随意,倒像是平常人家过年压兜的碎银。在下仔细辨认一番,这才发现,是胡人流到中原的银子。”

  “暗哨的人已经招认了,当晚把这些碎银给他们的正是您。这是全部的碎银证物,请陛下和指挥使过目。”

  “紧接着不过正月初七丑时,您就带着人回来了,可那些暗哨没瞧见您,这才让您省了一笔银子下来。”

  “另外,京都的门籍处,在下也搜出了您送的银子,大小官员也已经招认,您曾让胡人入京。不过您做得隐蔽,他们只晓得是胡人,不晓得是谁。不过据柯蒙多交代,他不止一次让您如此带他入京。”

  人证物证俱在,好像是一个专门为赵天明挖好的坑,连大小都合适。殊不知戚逢为了这一天,足足大半个月没回家,连除夕都没好好过,专蹲赵天明,魔怔似的住在了刑部狱。

  “指挥使还有甚可说的?”戚逢问道。

  赵天明一言不发,良久低低地笑起来:“戚逢,先前如何就没注意到你呢?你竟有如此才干,不做这刑部尚书都可惜了……”

  方效承一听这话音就知道,赵天明这谋反通敌是八九不离十了,心里一阵阵地恶寒。

  他又看了看手中夜不收的密信,那满是匆忙字迹的纸张上还有洇染的血迹,已经泛黑了。这是用命换来的消息,由不得他不信。

  赵天明与柯蒙多确实交情匪浅,甚至信里还在暗示,赵天明曾是当年白家军里的人。只是改头换面后,他成了另一个人。

  回想起来,赵天明确实是景平后方效承才注意到他的。之前其人在白家军中伤退,后来一直在禁中,直到北寒关“叛乱”乍起,这才派他去收拾干净那些人。

  “赵天明……”方效承听见了自己嘶哑到陌生的声音,“你可真是,朕的好臣子啊!”

  赵天明一言不发,看上去格外平静。

  “禁军何在,把……咳咳咳……把这乱臣贼子给朕拿下!”方效承猛地一拍桌案,“戚逢接着给朕查,务必查出他在朝中还有哪些同党!再,再把……锦衣卫给朕封了!”

  禁军指挥使莫哲本来在恭恭敬敬听命,结果这最后一条却让他吃了一惊:“陛下,锦衣卫乃太祖皇帝设下的拱卫京师之处,直接查封……”

  “头都烂了,还指望四肢好吗!”方效承好像只剩下吼一种方式来讲话,“现在就给朕封了,其中犯人和案子一律移交刑部和大理寺。李仁,再去传信给常安,让他办完手头的事就回来,给朕整饬镇抚司和锦衣卫!”

  莫哲一个头两个大,说是查封,那锦衣卫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总不能一股脑全扔进大牢罢?于是他求助似的看向戚逢,渴望得到一点提示。

  戚逢似乎也感受到了他殷切的目光,破天荒地多说了一句:“陛下,锦衣卫牵涉人员众多,臣就是查案也需得有个顺序,望陛下见谅。”

  方效承大怒过后,剩下的只是疲惫:“随你处置了……莫哲,听戚逢的,速度快些!”

  二人领旨便匆匆离开了,尤其是戚逢,莫哲生怕他脚底一滑直接劈叉。

  大殿之内一下安静下来,连李仁都被支出去拟旨了,一时间,方效承与赵天明相顾无言。

  殿上的禁军连大气都不敢出,手足无措地等着方效承开口。

  “朕对卿,不可谓不倚重……”方效承抬头看着依然跪在那里的赵天明,“卿,何以辜负朕?”

  赵天明没反应,但看不出他有多少愧疚。

  良久,他才道:“臣拼着一口气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但其实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没有回头路,臣也曾侥幸,可惜……臣败了。”

  方效承一时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滋味。

  “臣这些年为陛下做事,未尝没想过将事情托盘而出。结果硬是拖到了现在,恕臣欺君。”赵天明笑了笑,“赵天明将军,早已死在北原,臣是白家军副将赵合原。”

  方效承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惊讶,只是淡漠地点点头:“朕猜到了。”

  见对方对此不感兴趣,赵天明索性不再绕弯子,单刀直入:“陛下,当年白家军死得不干净,不少人还活着。臣这些年为陛下清缴了一些,可杯水车薪……像臣一样改名换姓的不是没有,而且大有人在!陛下,您明鉴!”

  他好像还有话没说完,方效承便挥挥手,示意禁军把他押下去。

  方效承沉默了很久,忽然有些自嘲地笑起来。他还真把自己活成个孤家寡人了。血肉之亲靠不住,挚爱也是有限的爱,就连被委以重任的朝臣都通敌叛国了。

  列祖列宗啊,你们晓得出了朕这么一位不肖子孙吗?

  方效承忽然没来由地想见一见白治珩,如果老师在这,那么所有迷雾都不值一提,前路也不至于艰难跋涉。

  老师看到如今情景又会作何感想呢?清缴白家的将领通敌,多大的乌龙与笑话。

  方效承在这里伤春悲秋,可锦衣卫那边却是鸡飞狗跳。

  不过莫哲这人胆子小,听说皇上要他带着个文官去查封锦衣卫,想也不想就带了一堆人,那架势不是去查封,倒像是去推平镇抚司大门一样。

  路上戚逢看见了一直远远跟着的方俞安,顿时更加心急了,连和人说话都硬气了几分。虽然锦衣卫嚣张跋扈惯了,可这么大阵仗的禁军,上一次见还是在景平五年,皇上巡游秋猎的时候。

  锦衣卫顿时乱作一团,莫哲终于失去耐心,下令“该怎么抄家就怎么抄”,端了这盘踞一方的祸害。

  锦衣卫的地牢建得如同迷宫,连戚逢这种常年行走各种牢狱的人也有些找不着北。最后方俞安直接提着刀,架在另一位镇抚的脖子上,这才走明白了这阴暗的甬道。

  “之前赵天明查出来的那个商人已经被禁军带回去了,我,我不晓得你们还要找哪一个啊?”镇抚哭丧着脸。

  “严彭严玉声,”方俞安几乎是把声音含在喉咙里,十分含混不清,“我手上的刀没有轻重,我劝你利落些。”

  戚逢在一旁帮腔:“赵天明这会已经进了我刑部狱了,陛下亲自下旨抓的,你也想进去和他做伴吗?”

  镇抚好汉不吃眼前亏,眼神滴溜一转,立刻识相地带着他们走了过去。

  饶是做了许多铺垫与准备,但在看见严彭的那一刻,方俞安还是觉得自己心上一紧,险些没喘上一口气。

  戚逢也震惊了:“你,你们……你们给他用了多少刑!真不怕他熬不住死在这?!”

  问完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蠢话,锦衣卫让人求死不得的法子多了,怎么能让人轻易死。

  方俞安手里的刀颓然落地,他甚至都不敢上前确认其人的死活。戚逢叫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似的,两步冲过去,哆嗦着摸了摸严彭的脖颈。

  不甚有力的脉搏拨动了方俞安的手指,那一瞬间他打了个晃,险些没站住。

  他还活着……方俞安觉得自己迟早会疯,只是这一个念头,便带着排山倒海的各种滋味砸了过来,给他砸断了气。

  “帮……咳咳……”方俞安清了清嗓子,“帮忙把他放下来……”

  禁军仍在清场,戚逢把这镇抚直接塞到一个禁军手中,将铁链松了些。

  严彭被弄醒了,他有些迷茫地掀起眼皮,神色难得有些茫然,可能是不理解为何赵天明换衣服了。

  而且这衣服还有些眼熟……

  手上铁链骤然一松,然而他并没有摔在地上,而是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像是几个月前在北寒关那样,他被人笨拙而真心实意地抱入了怀中。

  你来了……严彭想开口说话,然而方俞安温暖的气息像是甚催眠良药一样,他只来得及张了张嘴,便彻底睡了过去。

  总算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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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大宝子送来的封面!!!看起来更加高级了!!!

  此处应有智慧猫猫头:档次提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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