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太平辞>第41章

  他这样骤然撕下文雅的面具,几个人还有些不适应,一时没人说话。

  这时,十二推开门:“来,进。”

  那喊得最欢的人好像想对十二说些不好听的,然而乌晟带着一身的风雪挤了进来:“不好意思啊各位,不晓得你们在这商讨呢,我无礼了。”

  “乌晟?你不在湖州,怎么来京了?”

  乌晟摆摆手:“别提了,湖州都要叫锦衣卫掀个底朝天了,非要找甚白家余孽!我打不过他们啊,只好任他们查了。可人没寻到,反而扣下了不少咱家的货。”

  方俞安似乎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嘴角微微扬起来。

  “孙老板,抱歉哈,您的年货全没了。”

  孙老板,也就是一直在插话的那位,顿时倒吸一口冷气,看起来这年货可能很丰富。

  “哦,我好像还听锦衣卫说,缴上来的东西,要押到京里高瑞高首辅那里去呢。”乌晟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添油加醋,“他们说啊,首辅最喜欢这些物事。孙老板,可以打开门路了。”

  然后高瑞就会发现,宋清弋前些日子诉苦,自己的一批货全被人劫了。然后此时,手底下人还嫌不够乱,非要火上浇油加一句,东西是孙老板孝敬您的。

  抢了人家自己的东西来孝敬人家,真是穷的不择手段了。

  孙老板的脸都气白了,这乌晟是断他后路,要报复他了!

  虽然乌晟和方俞安没通过气,但思路竟然出奇地相似。

  “唉,这大过年的,竟然还被锦衣卫搅了局,可惜长安不在湖州,否则定会给你个说法的。”方俞安弯了弯眼角,“不过可惜归可惜,现下多拖延一刻,我的耐心可就少一刻。”

  “岭南帮旧主确是白家的,可他已经死了十四年了,”孙老板清了清嗓子,又给其余几个一直默不作声的人使眼色,“这帮里何去何从,不该听他一个死人的。”

  方俞安一摊手:“可是你们有活人啊,你们里面一个人自己说的,有白家的嫡子嫡孙啊。那如何还能听你们的,不应该听他的么?”

  乌晟蹭了蹭鼻尖,掩盖住嘴角的笑。十二轻咳两声:“王爷,救,咳……救人要紧。”

  “你们看,连个少年都晓得的事,各位偏偏还在这里耽搁。”方俞安毫不掩饰地嫌弃,“各位还真是够稳当的,也不怕明日就大难临头。”

  另一个人接话:“先生有难,我们也着急,可我们不晓得从何下手啊。何况先生年纪虽轻,可这些年实在是让我等大开眼界,哪里敢插手他的事呢!”

  这话似乎还挺有用,屋里的几个人纷纷附和起来,一时间七嘴八舌的。

  方俞安摇摇头,他们还真是误会严彭了。

  严彭说过,在湖州,只能让这些人查出他想让他们晓得的。

  也就是说,白家还有嫡系的消息是严彭故意漏出去的,真假尚且存疑,只是放在这混淆视听。

  那么目的是什么,方俞安现在似乎有些明了,这些人明摆着是想摆脱严彭,然后他们单干。毕竟岭南帮的势力和财力,很少有人不眼馋。

  他是想将计就计,直接清理了那位最冒尖的?

  真是,走一步看十步,谁都没有他心眼多。

  于是方俞安故意沉下脸色,好像终于没有耐心了似的:“诸位还真是……生意场上来去自如!”

  然后他便连礼数都不讲了,直接离开,还不忘叫上乌晟一起。

  屋里几个人纷纷冷笑,孙老板更是露出了不屑的神情,屁大点的小孩也敢来这和他们叫板了,实在太过不自量力!

  方俞安与乌晟紧着走,没过会就回了府,这才敢松口气。

  “王爷您也是的,怎么不等我来直接进去。”乌晟挠挠头,“若是您出岔子,我可如何交代。对了,如何不叫常镇抚陪着您呢?”

  “我叫他到北原去了。”

  乌晟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然而对方面色平静,顿时晓得估计是露馅了。于是乌晟有些尴尬地干笑:“王爷,王爷果真聪慧……”

  方俞安轻叹一声:“我若是早晓得,他能这般运筹帷幄,不至于病急乱投医,一头扎进你们那龙潭虎穴似的去处。只是镇抚司不是甚好去处,还是想办法让他早些脱离险境才好。”

  乌晟却摇摇头:“只要赵天明杵在这一天,严玉声就得在那待一天。”

  他本以为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结果方俞安确实是一脸听进去的神情,可话却不对:“那就想办法让赵天明倒了。”

  乌晟一时说不出话,觉得不是自己疯了就是他疯了。

  赵天明进到镇抚司时打了个喷嚏,总觉得今天的风格外冷冽。

  按理说初七应该有人当值,可前面的日子还有一个上元灯节诱惑,所以镇抚司里难得的清净。大清早的更是没人愿意来,显得有些死寂。

  赵天明边穿过阴暗的甬道边盘算着,严彭会不会直接被冻死了?

  好在严大人命大,至今还留着一口气。

  “你真是我见过心最大的人了,”赵天明用脚尖扒拉了一下空碗,“都这个时候还能吃得下去饭菜……佩服,佩服。”

  严彭只是靠着墙坐着,懒得理他。

  “如何,合你胃口否?”

  严彭抬了抬眼皮:“米饭有点夹生,菜淡了些,若是多放些醋就好吃了。”

  赵天明失笑,竟然接不上话。

  “对了,我晓得你心思异于常人,所以我真的去试了试不同寻常的路子……还算有收获。”赵天明走近些,“我在北原的人传信,今天他们就能回来,所以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是一五一十地说了,我还能让你死得好看些。”

  严彭扯了扯嘴角:“指挥使就如此笃定我会死么?”

  “不止此事,还有,想必你还不清楚,我目下查得如何了。”赵天明蹲下来和他平视,“去岁秋末,白家的人为了保护住他,只给我留下了一具尸体。现在……到时候重查了。”

  赵天明非常惊喜地感觉到了他心绪的变化。

  果然如此,赵天明心里有了底,他晓得其人的软肋在何处了。

  “对了,常安亦被我调出去办外差,现在我也不许任何人到你这里。”赵天明很珍重似的捧起严彭的左手,“可是……方俞安现下有些顾此失彼啊。”

  严彭心思急转,可还没等他想出个章程,赵天明便猛地握住他的食指:“这比鞭子抽在身上疼,你可要给我想好了。我再问一遍,白家的人,到底在哪。”

  严彭彻底无视他的威胁,没有任何反应。

  方俞安会如何做呢?严彭忽然发现,稍微想一想自己就能出一身冷汗,其人有些熟悉的疯狂。而那股熟悉感,来自于他自己。

  这才是最让严彭害怕的地方,易位而处,他都不敢想自己能干出甚来。

  有些麻烦啊……

  然而赵天明没有他这么多的耐心,见他迟迟不说话,直接发力把他食指向后折,清脆的一声,生生给掰断了。

  “听人说十指连心,果然不假。”赵天明饶有兴趣地看着咬紧牙关的样子,大滴的冷汗顺着脸颊淌下来,“啧啧……何必呢。”

  “我是怜惜你金榜传胪的文才,这才从左手开始的,”赵天明装模作样地替严彭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却被一下拍开,“你最好不要不识好歹。”

  “这世上……姓白的多了去了……”严彭的嗓子哑得近乎失声,“我,我哪里晓得……你问我哪一个白家人在何处……”

  赵天明一偏头,又握住了他的中指:“那既然如此,不如我到时候问问方俞安去?”

  严彭脸上闪过一丝笑意,然而如同朝露,转瞬即逝:“那就看……指挥使,有没有那个……那个本事了。”

  赵天明遗憾似的摇摇头:“打那第一鞭子抽在你身上起,我就该晓得你不是甚软骨头的。可惜,那时候我还指望你一宿就能想开呢!不过这一刻不会太远……你是想让我亲自去问方俞安,还是你自己乖乖说了。”

  严彭清楚赵天明没有那个权力去直接审问皇子,可他可以用各种手段把人拖下水,再慢慢地堵死所有出路,最后一收拢。

  真是麻烦!严彭抿了抿嘴唇,把血蹭得哪里都是,血腥气勉强让他冷静下来。

  既然如此,那有些事情可能得提前了。

  结果还不等他说话,赵天明已经臭脾气地一下撅断了他左手的中指。

  骨头碎裂声好像就在他耳朵旁边,他没防备,一声痛呼脱口而出。

  再之后……严彭便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赵天明起身,慢悠悠地走了出去,还特意绕到伙房,告诉他们做菜时多放些醋。

  “老大,您怎么在这啊!”陈博跑过来,“我找您半天了!”

  “是北原的人回来了?”

  “是!不过……好像有些麻烦。老大,您亲自过去看看罢。”

  赵天明心里有些忐忑,直到走到镇抚司正堂才晓得,哪里是有些麻烦,简直是晴天霹雳。

  “不是……不是让你们找白家的么?”赵天明的脸都有些扭曲,“你们带他回来做甚?这是,这是活的死的?”

  “哪敢杀啊老大,”陈博有些无奈,“只是他太闹腾了,我们嫌烦……他真是白家的!”

  赵天明险些一口气憋死——这他娘的哪里是白家的,这分明是宋清弋最得力的那个属下啊!

  “把他捏晕了带回镇抚司,你们嫌我麻烦不够多是不是?”赵天明皱起眉,“你们是如何找到他的?”

  “就是按着岭南帮那人说的一趟生意,顺藤摸瓜,自然就摸出来了啊!”陈博一摊手,“肯定错不了的老大,您就放心好了。”

  赵天明一脑门的官司:“先别声张,还有把他看好了,别让他轻易死了。”

  赵天明每次去高瑞那里时,总觉得这首辅实在是太闲了,反正肯定比他闲。然而今日却与往常不同,高瑞看起来是彻夜未眠。

  “首辅大人这是……这是怎么了?”赵天明觑着他苍白的脸色,“是因为老夫人之事?”

  高瑞点点头:“见笑了……不说这个,指挥使此来有何要事啊?”

  赵天明将事情一说,还以为高瑞会几句把他打发走,再冷嘲热讽一番。毕竟宋清弋是他知根知底的人,他一个外人,怎么也比不过自己人。

  然而高瑞也不晓得是中甚邪了,竟然仔细琢磨了一下赵天明的话:“照你这么说,一个白家的人改名换姓,埋在了宋清弋身边?”

  赵天明暗道你还真信,面上迟疑地点点头:“毕竟现下岭南帮态度不明,谁晓得真假呢!”

  “可若果真如此,那有些事似乎便说得通了。”高瑞压低声音,“老太太的棺材板被人动过手脚,非是我自己家的人不可。想来想去,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可能。”

  赵天明有些惊诧,想不到老东西心肠真是铁铸的,谁都能怀疑上。

  可既然是岭南帮透出来的消息,总该是八九不离十的,难道……还真有人能在高瑞身边伺机而动吗?那未免太可怕了!

  “好好审这个人,无论如何,等正月十六开朝复印,立刻请旨斩了。”高瑞道,“反正无论结果为何,我们都不会遭到太大损失。”

  赵天明点头,由衷道:“首辅实在是果断。那此事之后,首辅是打算,把岭南帮也收进来了?”

  高瑞冷笑一声:“前人用剩下的,还有甚可取的么?”

  今天是难得地艳阳高照,赵天明听老人说,这一天若是个好天,接下来必然是顺顺当当,没灾没病地过一年的。

  本来今天该有宫宴的,但自从景平以来,方效承嫌麻烦不想办,也就没人提这事了。

  赵天明就着寒风咂咂嘴,终于想起来今天缺了一碗面条。

  不过想不起来的不光是他一个。

  吉祥歪着头看方俞安心不在焉地吃进去了大半碗面条,终于忍不住了:“王爷,你晓得你自己吃啥呢么?我怎么觉得,你的魂都飞了!”

  方俞安应了一声,筷子叼在嘴里上下飞舞,几根面条孤零零地挂在上面,像是一撮稀疏的胡须。

  “阿颜姐姐说过,初七是人日,吃这拉魂面能回魂……”吉祥有些怀疑,“我怎么觉得,王爷你的魂反倒被勾走了呢?”

  屋檐上忽然有些细碎的声响,然后窗户便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人倒吊而来:“今天不能串亲戚的,没吓着你们罢?”

  吉祥:“郡,郡主姐姐……”

  钟雨眠灵巧地翻了进来:“我娘与我说的,反正我是不信,但也只能偷着来。对了,赵天明从北原带回了一个宋清弋的亲信,这下有热闹了!”

  方俞安点点头:“辛苦郡主了。”

  “现在他们满京地查,生意人就算狡兔三窟,估计也捱不住如此个搜法。”钟雨眠摇摇头,“我现在正期待着,赵天明一步步把这些亲自坐实,然后正月十六砍了他!”

  方俞安:“……郡主啊,就算开心,也,也别如此明显罢……”

  “得了,我还是先走罢,”钟雨眠撅着嘴,“可惜了,严玉声不在这,都没人带糕点了。”

  她不可能从大门堂堂正正地出去,于是原路返回,结果刚攀上屋檐,上面便传来一阵打斗声。

  对方明显打不过她,没几下就被狼狈塞进来了。

  “今天是怎么了?”钟雨眠又钻了回来,“怎么一个个的都开始学我了呢?”

  被塞进来的人是郑必先,他显然没有钟雨眠那么灵巧,看起来还摔着了。吉祥忙把他扶起来:“郑大人,您还好罢?”

  郑必先摆摆手:“无事无事……若是武宁郡主下手再轻些就好了。”

  钟雨眠撇撇嘴,摔上了窗户:“你们这些个文官,我是一个也不敢碰了。”

  “郑大人来此,是有甚要事么?”

  郑必先也不废话:“殿下,我冒昧地问一句,您不要动怒……这个严彭,是真的严彭么?”

  方俞安有些迟疑,这个身份肯定是假的,但又找不出其他合理的身份。他甚至一度猜测,严彭就是他本人,只是和白家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能有假,但又无甚破绽。”

  郑必先点点头:“殿下是否也觉得诡异?”

  “诡异谈不上,”方俞安失笑,“只是说不上来哪里别扭。可能只是个掩护的身份罢,也可能人家真是本人呢。”

  “吴县确有其人,一切都对得上,身份是真的,户籍也没有问题。”郑必先轻声道,“这是前些日子,我与家父交谈时发现的。只不过……”

  他顿了一下,而后道:“严彭这个人,早就应该死了。”

  方俞安打了个寒颤:“你说什么?”

  “吴县闹瘟疫之事殿下应该是清楚的,”郑必先继续道,“家父说,那一年死了很多人,严家的孩子也在其中,他不会记错。”

  虽然早有准备,可骤然听到这些,方俞安还是有种心里一沉的感觉。他不知道捅破这层窗户纸,后面有什么,但无论是什么,结果可能都不太尽如人意。

  “是,是哪一年的事?”

  “延元四十一年除夕。”

  是方效承登基清算白家的前一天。

  “家父是帮着他们安葬尸首的,这是要刻碑的事情,他总不会记错。”郑必先道,“所以,恕我冒昧,严玉声这个身份,一定是假的。他钻了个空子,顶替一个已死之人活着。”

  这就是无论如何都查不出问题的原因,因为“严彭”是个有来龙去脉的人,只是不为人知地死了一次罢了。

  “这件事,多少人晓得……”

  “我与家父。今日在此说了,便添上几位。”

  方俞安深吸一口气:“郑大人,事关重大,这些话今日说过便说过,此后,还是全烂在肚子里的好。”

  郑必先颔首,这些事他自然清楚。

  “不行……”方俞安起身,“我得去找乌晟,北原的人已经回来了,得有些动作才是。”

  不过方俞安却在乌晟的落脚处扑了个空,可火盆的边还是热的,说明人没离开多久。

  方俞安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结果还没走出大门,便和几个锦衣卫迎面撞上。

  领头的迟疑了一下才认出了他,连忙行礼:“五殿下,您怎么在这?”

  “这不是你该多嘴的罢。”

  “属下冒犯了……只是指挥使命我等来此搜查白家余孽之罪证,属下,属下不得不多问一句。”

  乌晟的身份被查出来了!方俞安几乎克制不住,他想直接冲回摘星楼,揪着那几个岭南帮癞蛤蟆的衣领,狠狠地抽几个耳光!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物!

  “哦,那他还真是勤快。”方俞安道,错着几个人离开了此处。

  乌晟的身份暴露,那严彭就脱不了干系了。之前还能勉强一救,可现在……除了彻底让赵天明倒台,方俞安想不出甚好法子。

  可乌晟现在人在哪!搭进去一个,总不能再来一个!

  情急之下,方俞安竟然真的从七零八碎的记忆里刨出些有用的来。

  但愿还来得及!

  不过乌晟此时还不晓得自己已经被人捅了一刀,还在兢兢业业地办严彭老早就吩咐过的事。

  这么好的东西,转手就不要了,真败家。乌晟看着手里的血玉牌,无奈地摇摇头。多厚的家底也禁不起如此挥霍,等将来得空非好好教训严彭一通不可。

  这个东西是方效承未登基时赠给白治珩的,后来被白阁老用作岭南帮里的信物。只要把这个东西塞进宋清弋的人手里,那接下来等着看戏便罢。

  不过宋清弋在京里的住处不是那么好找的,这老狐狸深知狡兔三窟的道理,平日连高瑞都很难寻见他,把自己搞得像个过街老鼠。

  但是对于乌晟来说,胡人的察布尔他都能来去自如,别说京里的宅院了。

  放在哪合适呢?乌晟思考片刻,决定还是故技重施。

  宋清弋其人鬼道得很,有些铜镜的底座里还有暗格,乌晟运气不错,赶上这里的镜子也是如此。

  然而还不等他把暗格恢复,外面忽然喧哗起来,好像是有甚人闯了进来。乌晟见这机关有些复杂,便赶紧躲藏起来。

  只是眨眼功夫,不少人就把这里围住了,好像听着声音,整个宅子都没能逃脱。

  不过赵天明并不是来替高瑞大义灭亲的,他后面跟着宋清弋,大声道:“白家余孽,实在可恶!竟然敢诬陷宋先生!宋先生请放心,他一定是到这里来了,我们今日就是在此掘地三尺,也会把这余孽找出来!”

  乌晟愣住了。

  不用怀疑,赵天明口口声声骂的白家余孽肯定是他,可为甚他们会晓得!

  难道帮里已经烂成这个样子了?!

  还不等他捋顺思路,锦衣卫便很有速度地开始搜查,砰地一声踹开了各个屋门。

  乌晟还没藏好的血玉牌自然直接被拿出去,放到赵天明手上了。乌晟隐约听见宋清弋在极力辩解,可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几个锦衣卫不过片刻就能找到他。

  被逼到绝路,乌晟竟然是本能的拿出了匕首。

  他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作为夜不收去胡人那里刺探时,和他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因为他的大意而丢了命,连一副整的尸首都拼不出来。

  终于……要轮到他了么?

  乌晟脑子里一片空白,气息意外的平静。锦衣卫搜查的动作和脚步声就在他耳边,他几乎能看见那身黑红相间的劲装。

  然而就在锦衣卫离他藏身之地不过几寸之时,外面又一阵喧闹。

  几个人草草找了一遍,便跑了出去。

  乌晟深吸一口气,把刀收好,这才发现自己满手的冷汗。

  他悄悄地挪了出去,极其小心地翻墙跑了。

  而院子里的人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要救的人已经安全了,还在和宋清弋拉扯着:“真的是十万火急,看在你我旧相识的份上,宋先生赶紧随我去一趟商行罢!”

  宋清弋笑得勉强:“刘学士啊,你看我这如何走得开嘛……您再等等?”

  赵天明怀疑地看了刘凤枝一眼,然而对方脸上的焦急不似作假,真是满头大汗地着急。于是他摆摆手:“宋先生有事,我们也不好打扰。不过您也放心,我是不会让您出事的。至于刘学士——”

  刘凤枝好像才注意到他似的,看了他一眼。

  “进了我镇抚司,可就别想拿钱财打点出来了,您还是省省罢。”赵天明嗤笑一声,“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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