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太平辞>第33章

  在宛县附近,上一次看到如此多的兵马,还是延元时的事。县令提早两天晓得了消息,现在腿肚子还在打转,生怕这些爷一个不高兴,他就得挂印封金走人。

  然而来的人出乎意料地好应付,甚至还有意无意地帮他挡了一下那些将军爷的刁难。

  县令恨不能给这两位磕仨。

  “这些天多注意些,万一那些行伍间的人闹事,你消出面的。”方俞安嘱咐道,“好了,天色晚了,歇着去罢。”

  县令感恩戴德地跑了,估计从来没见过这么省心的皇子。

  不过,方俞安不和他废话也是另有原因的。

  这时候日头有些下沉了,街上的人也纷纷往家里赶,独他一个闲庭信步,显得格外出挑。

  莫家的药房到这个时候依然有很多人,不过看上去好像都是些药商。方俞安在京里长大,所以并不清楚,此时此处,还有这么多人围着,一定是出事了。

  他本来想绕开这人群簇拥的地方,到后面的小宅子看看,结果路却被人堵了个水泄不通。他一时过不去,只好揣着手看热闹。

  “我们家药房在这的年月比你岁数都大,你凭什么说我们的药有假!”一个学徒模样的人被药房里几个人拽着,然而依然扯着脖子试图冲出来理论,“你凭什么!”

  门外药商模样的人冷笑一声:“你们的药材从哪里来的,心里没数吗?还要我把这掉脑袋的事说出来吗!”

  学徒一下挣开同伴的手:“我们堂堂正正给大家看病,甚时候做过掉脑袋的事!”

  原来是吵起来了。方俞安轻叹一声,严彭的嘴太严,他现在还没能晓得他妹妹家里到底出了甚事,可谁知道竟然在这撞见了。

  看着架势,是仇家找上门来了?这念头一起,方俞安便一愣,为甚不想想是丑事败露呢?

  然而他立刻否决……以严彭的为人,家教也次不到哪里去。

  若是常安在这,一定会嗤笑他这是盲目的信任。

  门口的两人愈演愈烈,然而药商一边人多势众,帮腔的不少,那小学徒很快败下阵来,眼眶通红。

  “子义,”混乱之中,终于有人从药房里走了出来,“别胡闹,回来。”

  方俞安有些惊诧,这不是严彭的声音么?

  来者确是严彭,他按住那学徒的肩膀:“后面照顾你师父歇着去,别添乱。”

  那学徒不甘地瞪了门口众人一眼,一甩手便跑到后面去了。

  严彭后面还跟着一个人,是他妹妹严昕。

  “今日好热闹啊,”严昕将狼藉一片的大堂简单收拾了一下,慢条斯理的模样和严彭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怎么,几位,甚病要到我这里瞧呢?只是瞧病,不是如此做法罢。”

  严昕作为药房的老板娘,在莫行义活着的时候,被丈夫宠着,不经手琐碎事。然而莫行义埋骨边疆后,她不得不出面来经营药房,所以很容易给外人留一个不谙世事的印象。

  大错特错。

  药商见是女子,语气也放缓了些:“莫家药房的名头可是十里八乡出名的,此次卖出去的假药,药性不够,根本治不好病!这可如何说?”

  “哦?谁的病没好?”严昕反问,“抬过来我亲自瞧瞧。不能走的,我亲自去。”

  药商一噎,好在反应也快:“那么多人呢,如何瞧得过来……”

  严昕失笑:“没有这个道理,医者何愁瞧不过来呢?只看病者医治与否。”

  这话别有深意,药商脸色一变,意识到自己被带跑了。

  “若是我没认错,那位是莫家四郎的内弟罢?不是在读书么?如何跑这来了?”严彭看着躲在人群后面的那个人,“都是一家人,如何不进来,混在外人堆里做甚?”

  骤然被点名的那位在方俞安不远处,他瞟了一眼那干巴巴的少年,又抬头去看严彭。

  可能是人太多,严彭看见了方俞安也没多大反应。只是方俞安在这自作多情,认为他瞬间的目光温柔了些许。

  “我们家早就,早就不要她了!”那少年硬着头皮上前一步,“莫行义当面顶撞阿爷,还查,还败坏家风……这药房和莫家没关系了!”

  “家风?”严昕转过头一笑,“四弟弟,你现在能认全家训里的字么?”

  几个认识他的人低低地嗤笑起来。

  方俞安弯了弯眼角,跟着添油加醋:“这位小兄弟年岁几何啊,不会连字都不认得的,最多写错识错一二罢了。”

  原本刻意压制的笑声顿时立竿见影地放肆起来。

  “这都是你们自己家的事,和我们这些外人毫无干系。”药商生硬地转移话题,“我只问一事,你们家里那些药性不够的药,到底何处来的?”

  严昕一掀眼皮,迎上他的目光:“与你何干?再者,你用过药么?为何就说药性不够?”

  药商一愣,无法只好图穷匕见:“我们这些押送药材的都是固定的人,忽然多出来的自然会引起怀疑。何况他们还是卖到你这里来了,我们更要追查!”

  “你高就啊?”

  “……什么?”

  “这位兄台,你在朝堂就职何处?”

  “甚朝堂就职,我……”

  “那好了,”严昕一笑,“追查药材来历,押送之人,以及往后种种,大概是朝堂之事。我不晓得,您在这掺和甚呢?”

  门口的一堆人有些意外,本来看着严昕一个女子,没太放在心上,谁晓得她竟然如此难缠!

  “强词夺理!”药商上前一步,然而严昕依然站在原地,“那些倒卖之人来路不正,药材药性不够,你们昧着良心收下牟利,还敢妄称医者仁心悬壶济世吗!”

  周围围了不少百姓,在药房看病的更不在少数,闻言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如此争论也不会有结果,那便让官府来查罢如何?”严彭忽然插话,“阿昕,天晚了,你先回去罢,我处理。”

  人群渐渐散去,药商与严彭约好了明日便去官府,这才骂骂咧咧地离开。严彭张罗着把药房关门,总算是喘了口气。

  “看你口干舌燥地说了许多,也不晓得他们能听见去多少。”方俞安慢悠悠地跟在他后面,“你打算如何做?”

  “清者自清,”严彭似乎胸有成竹,“子虚乌有之事总归是假的。”

  可能是被折磨出了后遗症,方俞安总觉得他这么一说,就是肚子里又憋了不少坏水,于是他走了两步与他并肩走着:“怎么,你要好好整一整那些不长眼的了?”

  严彭没忍住,轻笑一声:“我在你眼里怎么如此坏呢?”

  “所以你真的有法子?”

  严彭只是一点头,便没再说什么。

  “好罢,你心眼比谁都多,我问不出来。”方俞安住下脚步,“歇着罢,我回……回去。”

  严彭也停下:“我以为你要和我去呢,大晚上的你回哪啊?”

  方俞安刚才是顺嘴想说“回府里”的,结果忽然反应过来这不是京里,只好悻悻地住了嘴。

  此时他有些反应不过来似的看着严彭:“你是说,让我到你妹妹家里?”

  “你在宛县人生地不熟的,还想去哪?”严彭装模作样地训了他一句,“怎么平日没见你如此薄脸皮呢?”

  “真是越来越不见外了!”方俞安虽然很想板着脸,但还是失败了,像个见了主人的哈巴狗,若是有条尾巴早就摇起风了,“我是不是太没威严,所以你们一个个都不怕我!”

  严彭很愉快地点点头,随即又补救一句:“不过在外人面前,殿下还是说得过去的。”

  “你都不是外人了,就别总殿下殿下的叫了,叫大名就得了。”

  严彭笑了两声,方俞安被他弄得有些发毛:“你笑甚?我的大名又不是狗蛋,有那么好笑吗?”

  “非也,”严彭搓搓手,“只是就算以后我流放三千里,在苦寒之地也能说一句,自己是和皇子勾肩搭背的人了。”

  方俞安:“……”

  他有时候真想把严彭脑子撬开,看看里面到底都是些甚。

  天已经晚了,不过时辰还早,所以严昕又摆上了几样小点心,还煮了茶水。

  在方俞安看来,严家兄妹长得像,骨子里一些东西也像。到底是甚他现在说不好,只是隐隐的直觉而已……

  “北原的事,是我疏忽大意。”严彭道,“阿婷吓着没有?”

  严昕摇摇头:“她没事的,何况……我们将来的日子不会好过,她早晚要独当一面。”

  “我要和你商量的也是此事。”严彭道,“待手头的事办完,你随我去京里,或者和乌晟到湖州,如何?”

  严昕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此事无论如何处理,都会在宛县百姓的心上系一个疙瘩。”方俞安缓缓开口,“往后的生意恐怕大不如前,大家的眼神也不一样了。玉声也是想及此,才想着带你回京的。”

  其实只是严彭要好好在此事上做文章罢了,让幕后的人消停两天。把严昕接走,只是为了把烂摊子直接扔给莫家,任其自生自灭而已。

  他看了方俞安一眼,对方不甚明显一笑,并未多解释甚。

  然而严昕没空注意他俩的眉来眼去,闻言忧心忡忡起来:“原来如此……可是,哥,京里那么危险,你尚且自顾不暇。”

  “那便随乌晟回湖州罢,那里安生。”严彭晓得她这是想走,“再者,谁告诉你我在京里自顾不暇了?”

  “可是乌晟不还要在京里么?”

  严彭摇摇头,方俞安在旁边,他不方便说得太明显:“湖州事多,他不能总在京里。”

  严昕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十分担心。

  总算是劝住了严昕,严彭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就听她问:“哥,这位是……”

  “看我,都忘了自报家门。”方俞安歉身一笑,“我是玉声在京里的同僚俞安,多亏玉声照顾,否则现在指不定被贬到哪个荒山野岭了呢。”

  严彭的嘴角抽了抽,皇子连姓都改了,他还能说甚。

  严昕打量了一下她哥微妙的表情,明白过来这不是什么凡人。但既然把人带到这来,那就是好人,所以她客客气气地打了招呼,回内间哄莫婷去了。

  “殿下,您……”

  “你怎么还如此客气?我都是你同僚了!”

  “……俞安啊,你也太能豁出去了……”

  方俞安很高兴似的一昂头:“还好罢,我不过我觉得很值。”

  严彭拿他没办法,只好摆摆手,表示我管不了你。

  第二天天还没亮,严彭便跑去官府处理药房的事情了。于是当方俞安睡了个自然醒时,心里便咯噔一声。

  他一时间脑子里闪过无数想法,然而简陋的屋梁却把他拉回了现实——这里没人催他。

  他走出门,院子里的浮雪已经被清理干净了,笤帚还戳在一边,灶房已经开始冒炊烟,看着就有股香味。

  严昕难得不用去药房,特意早起做了个早饭,可严彭起得比她还早,早就没人影了,只好抓来他的“同僚”来尝一尝。

  方俞安不挑食,莫婷也早就习惯她娘亲糟糕的手艺,所以一顿早饭竟然其乐融融的。

  “京里波谲云诡,还是不去的为好。”方俞安柔声道,“沉浮几年,我算瞧出来了,那里可不适合享乐。你听玉声的,去湖州罢。”

  严昕依然有些犹豫:“我若是回湖州,他一定叫乌晟跟着,可他在京里……”

  “这个你放心,”方俞安道,“我没事,他就一定没事。”

  严昕感恩似的笑笑:“哥能交到你这样交心的朋友,也是他的福分罢。”

  “是我的福分才是。”方俞安真心实意道,“若是没有玉声……”

  没有严玉声的话……方俞安苦笑一下,他这会大概还在生死边缘徘徊,哪里会如此目的坚定地向前走。

  严昕只觉得面前的年轻人心里似乎压抑着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可又生生被他压制回去了。看这样子,他早已习惯如此。

  也是个可怜孩子,想必家教过于严格了。

  可是,家教严格的,真的能和自己那大混账哥哥如此交心吗?不会是他哥又开始糊弄人了罢!

  官府中正一身正气的严彭忽然打了个有点破坏威严的喷嚏。

  “这孩子几岁了?”

  “快四岁了。”

  “可识字么?”

  严昕微微点头,又轻叹一声:“识得一二,只是不多……私塾不肯收她,因为她是女孩……”

  这倒不是什么新鲜事,好一点的人家兴许能单独请个先生来教,可这样的平常人家,一日三餐都是问题,哪里有闲钱管这些事。

  就连钟雨眠肚子里为数不多的墨水,还是她父亲教的,哪个先生也不愿意教女子,更不愿意走那茫茫的西北荒沙。

  “去湖州,想来就有人给这孩子教书了罢?”

  “是啊,在湖州还可自在些。”

  “听玉声说,你们是京郊吴县人。为何到了湖州反而自在?”

  严昕一愣,反应倒也快:“乌晟在那边有根基,有个熟人,总比他乡异客要好。”

  “哦,那玉声就如此放心乌晟?”

  严昕沉下脸色:“乌晟可信,俞公子不要因为甚误会而对他有甚偏见。”

  如此值得信赖的人,是白家从小培养起来的夜不收。方俞安苦笑一下,也不知道是严彭对自己父辈剩下的人太过信赖,还是乌晟真的可信。

  “乌晟可曾娶亲?”

  严昕垂下眼:“听说……他的妻子亡故了。”

  “抱歉,我不晓得。”

  严昕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里,神色有些戚戚:“按理说,以他的年纪,孩子都该比阿婷大了。可惜……他妻亡故后,他的心也跟着冷透,不愿再提这些事。”

  官府中无厘头的议论依然在继续,然而处于漩涡中心的严彭却格外悠闲,吹开了茶杯里的浮沫,品了一口。

  县令焦头烂额:“各位各位……这锦衣卫哨所的人马上就来了,说了情况,叫他们去查。”

  几个商人脸色都不是很好,可又莫名的有种诡异的自信。严彭明了,这是身后有人给他们撑腰做保。

  既然如此……严彭不甚明显地扯了下嘴角,他也只能将计就计,让他们去自讨苦吃。

  突然,县衙的大门急促地响起来,开门后,一个满身寒气的士兵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他看见严彭就像见了救命稻草一样,什么礼数都顾不上了:“大人!大人!北寒关!”

  严彭后脊一凉:“北寒关怎么了?!”

  “北寒关来信,齐大帅生擒胡人将领柯蒙多!”

  严彭松了口气,点点头,扶起那士兵:“好,晓得了,去告诉五殿下一声。别冒冒失失的,吓着别人。”

  士兵应了一声,连跑带颠地蹿了出去。

  县令最有眼色:“诶呀,这可是大喜事啊!齐大帅果真名不虚传!”

  然而这通马屁似乎没拍对地方,严彭看起来并没有多高兴。

  柯蒙多在京里蛰伏了那么久,连邹季峰都找不到他,一回北原本该鱼入大海,怎么一下被齐汝钧按住了?

  罢了,也没准是齐大帅格外英明神武呢。再者,此次重创后,胡人怕是没有十年八年起不来了,实力肯定不如从前。

  北寒关的齐汝钧也是这么想的,可他总觉得别扭。

  “大帅,您是不是被打怕了?”副将一脸疑惑,“抓住这个人,可就像抓了他们宰相似的!有甚可愁眉苦脸的?”

  齐汝钧摇摇头:“我有一种感觉,他是故意被抓的。”

  副将一愣:“啊?这……这怎么可能呢?”

  “我也觉得匪夷所思,但是……”齐汝钧不由得怀疑自己可能真的是被打怕了,“罢了,既然抓了,那就赶紧给朝廷上奏,问问如何处置。”

  副将应了一声,便写折子去了。

  齐汝钧思索片刻,起身向关押柯蒙多的地方走去。

  北寒关只有这么一间关押人犯,兼之以审问的地方,悠悠的烛火烧不到这,只有一条漆黑不见底的走廊。

  齐汝钧叫看守都退下去,然后推开上锈的铁门,点了一支蜡烛。

  北原的冬天干燥,可只有这地方有挥之不去的潮气,像是逡巡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血气,始终带着怨毒不肯安息。

  “是齐大帅来了罢……”

  胡人生在广袤的草原上,生下来就是一副能喊遍千里的好嗓子,柯蒙多这一句话,就在这阴冷的牢狱中隐隐有了低沉的回音。

  “是啊,一天不见您,就甚是思念呢。”齐汝钧把蜡烛一放,“怎么样,这地儿不好受罢?”

  柯蒙多低低地笑了起来,听着让人直起鸡皮疙瘩:“比起北寒关外的冷风,这还不算什么。齐大帅,您不是来这与我闲聊的罢?”

  “别说,还真是。”齐汝钧笑道,“过几天我估计得亲自押着你回京述职呢,又回我们的京里,做何感想啊?”

  “……我不曾去过你们的京城。”

  “可别,”齐汝钧一抬手,“您来的可不少。再说我们常年住北寒关的又不是瞎子,您出来进去的我们哪能没数啊。”

  柯蒙多嗤笑一声:“看来白家的人没有死绝,是我的疏忽。”

  齐汝钧连连摆手:“不对不对,我不姓白,跟他们也没关系。您别往我身上泼脏水,将来我好吃好喝地伺候你还不行吗?”

  “原来白家的人在中原被收拾得如此惨烈。”

  齐汝钧暗自冷笑,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然而他嘴上仍在贫:“我晓得您跟白家是宿敌,不过他们人都死光了,您再恨,也别来打我们呐对罢?”

  “你们中原人都不是甚好东西,就该让大天神降下天罚,让你们一个不剩!”

  齐汝钧干笑两声:“诶哟,可吓死我了。”

  柯蒙多老神在在地叨咕了一会,终于没了动静,齐汝钧这才有些欠揍地站了起来:“你以为我乐意让你去京里?别做梦了,我是让你去那认人的。到时候好好配合,把我们家里的蛀虫都抓出来才好。”

  柯蒙多扭过头不理他。

  “还有,你整天满口大天神小天神的,应该是信奉鬼神罢。”齐汝钧道,“这屋,是当年白家军主帅白湘昇惨死之处,劝你客气点!”

  可能真的有甚鬼神作怪,也可能是单纯被吓得,柯蒙多一连几天确实噩梦不断。

  阳光晃了一下,他才回过神来,只见齐汝钧一脸不怀好意地笑站在那,隔着囚车看着他:“柯蒙多是罢,好走不送了。”

  这边的囚车才上路,而京里的折子早就传遍了。

  高瑞把窗户关上,看着方晏清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这才开口:“好了,四殿下离开了。”

  屋里的阴影出闪出一个人来,然而并不是甚官场上的熟面孔,可那一身绮罗也很难让人猜出他的身份。

  大周惯例,商者不可着绮罗。

  然而大周首辅的家里,有一个商人公然逾矩。

  “二郎啊,不是我说你,你这样拆东墙补西墙,早晚要出事啊!”宋清弋眉头紧皱,“我适才听着,那王爷已经猜出甚了。”

  高瑞抖了抖袖子:“是我一时疏忽,不过并非大事。四殿下晓得便晓得了,还能如何?只是此事隐蔽,我瞒着他,是为保护。”

  宋清弋摇摇头:“唉!罢了,你做事稳当,我也不得不放心。”

  “四殿下来得不是时候,你适才有话?”

  宋清弋是高瑞两人家里是世交,经商有道,是富甲一方的大门户。虽然高瑞和其父走上了仕途,然而和家里的联系却更加紧密。

  反正前有白治珩打样,没甚不敢的。

  “对对,”宋清弋道,“你托我在北原办的事遇上点麻烦,锦衣卫不知怎的插进来了。”

  高瑞应了一声,不太惊讶。

  宋清弋见他这般模样,顿时就急出了一头热汗:“二郎啊,万一这伙人不晓得轻重,查出些不该查的……”

  “什么不该查?”高瑞一抬眼,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白家才是大头,你觉得锦衣卫分不清轻重缓急?”

  “可是,可是……”

  “到底怎么了,别吞吞吐吐的。”

  “可是……我手下那个人,不晓得何时,好像和白家有牵扯……”

  高瑞险些一口气没倒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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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817诶,死去的老坑忽然开始攻击我。

  盗笔真是我入坑时间最长的了,第一本在小学读的,现在大学(눈_눈)

  我与南派三坑比命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