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太平辞>第32章

  “升,升迁?”戚逢素来神色凝重,可此时却是毫不掺假的诧异,“镇抚,你还是别戏耍我了,今日我和邹府尹同来是有要事。”

  常安笑笑:“连我都不信?好啊,和严玉声当真一个性子。”

  然而邹季峰看上去喜闻乐见的:“升迁是好事,山秋,往后能做的事亦多了啊!”

  戚逢点点头,只觉得这硬塞进来的馅饼,味道不是很好。

  “文书估计过两天就下来了,而且高瑞看起来一点不知情……”常安一笑,“这是哪位啊,连吏部都伸手了?”

  邹季峰忽略他的疑惑,只自顾自道:“镇抚是晓得延元时的案子罢?”

  “……京郊吴县灭门一事?就那个,尸体横竖摆了一整个赈济堂的案子?”常安倒茶的手忽然停住,“提它做甚?别告诉我,这案子又开始在京里出现了?”

  然而邹季峰沉重地点点头。

  戚逢在一旁补充:“不过并没有延元时那么大,我与邹府尹翻了翻卷宗,发现景平元年后这类案件明显减少,而且大多发在偏远之地。只是……前些日子,我与邹府尹,竟在京郊又发现了一起类似之案。”

  “不止,去年玉声也处理过一起,只是依旧按照悬案做。”邹季峰眉头紧皱,“我对此不甚清楚,只晓得……可能和胡人有关。”

  常安点点头:“此案我有所耳闻,镇抚司里的卷宗倒还算详细。当年结案时,有位前辈确实提到了胡人的巫术,说是这样可以禁锢魂魄,从而困死那些仇人。”

  戚逢:“尸体排放整齐,而且像是某种图腾。我查了查,是胡人大巫用来惩罚罪人用的。”

  邹季峰与常安同时震惊地看着他。

  戚逢有些局促似的抿抿嘴:“老家那边……有,有一些老人,他们见过。就是,就是德利厥部有人犯了大错,大巫就会砍掉他们的头颅保存起来,用秘法使其不腐。”

  常安点头:“这个我听过,当年太祖皇帝的爱将便是栽在这上面,据说五个月后太祖率军解围后,他的头颅还在,栩栩如生的。”

  “罪人的四肢也会被砍下,他们坚信,只要如此做,罪人的魂魄就会永生永世地受苦。”

  “装神弄鬼,”邹季峰嗤笑一声,“不过是些蛮夷罢了。人死如灯灭,哪来那么多神神叨叨的东西。”

  “邹大人倒是清醒,可惜普天之下也只有你这么一个邹少岩。”常安摆摆手,“若是从这些阵法似的东西下手,能找到幕后之人么?”

  戚逢眼神一闪:“或许可以的。镇抚有办法?”

  “倒不是我,”常安道,“等俞安回来了,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王府的主人家不在,常安倒是没皮没脸,可那二位大人还是要名声的,没过一会便起身告辞。

  然而戚逢脚下生风,没过片刻就没影了,邹季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多留了一会。

  “怎么,邹大人还有话要说?”

  邹季峰站在门口,明显没打算多留,只是隐晦地低声道:“上次玉声处理的,京郊吴县的案子,报案人很值得深究。我是臆测,能力有限,查不到多少。”

  报案人的身份自然是在京兆府的文书里,他若是还能力有限,那只能说明,此人身份非同寻常。

  可为甚要偷偷摸摸地告诉自己?

  “这算是京兆府的份内事罢,我掺和一下算甚?那不是越俎代庖么。”常安笑道,伸了伸手,“我连那报案之人是圆是扁都不清楚,这可如何查起?”

  邹季峰勉强扯了扯嘴角,若不是此人涉及当年旧事,他哪里用得着如此迂回。

  无法,邹季峰将一直揣在袖中的卷宗放到常安手上:“这可是坏了规矩的,镇抚别忘了给我完璧归赵!”

  “好说好说,”常安回身便跑,“到吉祥那拿东西罢,我从小郡主那要来的,就算是俞安送的束脩!”

  邹季峰刚要应,然而忽然反应过来:“甚束脩?给师父的?”

  “也给你师弟!”

  于是邹季峰便琢磨着云里雾里的话,到吉祥那里那了所谓的东西。

  “不行不行,邹大人,您要是不收,长安哥哥回来得打死我!”吉祥一把拽住邹季峰的衣袖。

  邹季峰虽然火爆脾气,但他也是文人,能动嘴绝不动手。这会被吉祥这孩子一拽,险些站不住。

  邹季峰满头大汗,头顶呼呼地冒着白气:“不行不行,这太贵重了!别说是我,就算玉声,就算师父也来了亦不可收!”

  吉祥不松手:“长安哥哥交代了,邹大人必须全都拿走。”

  邹季峰看着那红木的礼盒,又试了试这压手的份量,用膝盖想都清楚这里面不是甚便宜物事。不说这个数量的“行贿”,他和严彭有几个脑袋够砍,单是这样贵重的东西,肯定有要事相求。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可不敢拿走。

  吉祥见他执意不动,委屈巴巴地眨眨眼:“邹大人,你难道要把玉声哥哥带走吗……”

  哪跟哪啊!邹季峰苦笑不得:“这和玉声有何关系?”

  吉祥十分奇怪:“长安哥哥说的,玉声哥哥马上就要来这教书了,还说可以教我。”

  邹季峰那一瞬间的神情像是被雷劈了。

  “侍讲?”严彭手里的茶杯卡在半空,他一时也忘了放下,“大帅,此事您是如何晓得的?”

  齐汝钧像只大狗蹲在门口,没有要进门的打算,嘴里叼着跟狗尾巴草。

  门大开着,齐汝钧应该是心里有事,只是卡在门口。冷风吹过,严彭打了个哆嗦:“大帅啊,你若是……咳咳,若是不热,就快些进来罢。”

  齐汝钧置若罔闻:“回京后,你和小表弟的处境恐怕就得到风口浪尖上了。”

  严彭有些无奈,只好自己起身把门关上:“大帅就先别担心五殿下了,您自己这里还指不上有多少麻烦呢。”

  齐汝钧看起来有些焦躁,不断地戕害着那一根狗尾巴草:“现在你那位五殿下的前途和我们家是连着的……我也没别的话,只是劝你一句罢了。你脑子比我灵,该晓得我要说甚。”

  “殿下没落了,可齐家依然军功在身。可若是大帅在北原出了乱子,殿下可没有如此多的军功护着。”严彭轻笑,“当年的白家便是前车之鉴,放在如今的帝师都被清算了,您想想,殿下又有多少份量?”

  齐汝钧哑口无言了片刻,随后把那根光秃秃的草一扔:“行,说不过你。但你可得清楚,现下是个甚时候!”

  “大帅能否和我透个底,您说的侍讲一事,是否属实?”

  “宫里来的消息,应该假不了。”齐汝钧轻叹一声,“亦是好事,说明陛下还没盯上你,但你要小心赵天明。”

  严彭有些意外,按理说当年高瑞牵头主理白家一案,他该提防这位才是。

  齐汝钧压低了声音:“此人曾在白家军中任职,只是时间不长,后来调任京师。他到底如何我不好说,但当年白家军……就是他着手处理的。”

  本该是方效承一把锋利的刀,可方晏清已经握住了刀柄。严彭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看来殿下确实不招小人喜欢。”

  齐汝钧失笑:“你如何对他那么好!”

  “好,好?”严彭十分诧异,“大帅啊,这算哪门子的好?”

  齐汝钧摆摆手:“你有所不知,小表弟主意多得很。那时候他刚来我们家,一句话没有,我都不敢逗他,生怕弄不好害了这金枝玉叶的!”

  严彭回想了一下方俞安的现状,似乎和金枝玉叶搭不上边……也不清楚为何他们有这么一个印象。

  “后来和他熟悉了才清楚,他才不是方晏清那样的王爷,就是个孩子。”齐汝钧不知道想起了甚,竟然兀自笑了起来,“只是他不爱说话,也不开玩笑,也只有小长安能和他聊得来。”

  方俞安还是很孤独的。严彭莫名有些心酸,他本不该如此的。

  若不是身世与成长环境,他也该像八皇子似的,无忧无虑地当个闲散王爷,在封地混吃等死。虽然胸无大志,但好在平安且满足。

  只是他出身不好,方效承对他,更像是对一把自己喜欢的武器。喜欢是真的喜欢,对他好也是真心实意的好,可如果折了……就是折了。

  但武器没有心,人却有。

  “殿下他……还是很爱说的,”严彭几不可闻地轻笑一声,“还很爱开玩笑。”

  “行了,这毕竟是你们的事,”齐汝钧披上了棉披风,细密的针脚一看就是家里人送来的,“我得赶紧回北寒关了。你们在燕云收拾好了,也赶紧往京里走罢,否则该被催了。”

  深冬的北原,几乎每天都在阴天。

  方俞安不太喜欢阴天,他总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冷风一吹,不适感愈发浓烈。

  “我的好殿下!你这是傻小子……啧,”严彭匆忙把披风裹在他身上,“你也不晓得冷热!”

  方俞安只穿了件单衣,嘴唇都青了,热气一冲,他的头顿时针扎似的疼。可他只是直直地看着严彭,一时出了神。

  “不晓得冷吗!”严彭没好气地摔上了门,赶紧添了些炭,“快坐近些暖和暖和。”

  方俞安愣愣地看着他,也不知道冷不知道动。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可屋里的一点烛火格外明亮。

  严彭忙乎完了又去烧水,这期间方俞安一句话没有,只是目光紧紧地追着他。

  “殿下,殿下?”严彭在他眼前挥挥手,“殿下啊,你看甚呢?”

  方俞安这才回过神:“怎么了?”

  严彭皱起眉:“殿下,你是不是累着了?这些天没休息好?如何神情恍惚的?咱们过些天才回京呢,反正也没甚可做的了,你今晚上好好洗个澡睡一觉罢。”

  方俞安的眼神还是有些迷离:“唔……好。”

  没过一会,屋里就上了一层热气,方俞安的脸色终于缓和过来。这些日子虽然没明说,但以严彭察言观色的功夫,不难发现他的异样。

  最近方俞安时常发呆,还不是思考入神的那种,是纯粹地放空,愣愣地坐着。

  严彭虽然不敢自诩与他十分相熟,但也算有几分了解,由此断定——他心里有事。

  可到底是甚事,英明神武的严大人又犯了难。

  齐汝钧的事,不大可能,毕竟他这个表哥比他要通透,不像是要被关心的样子。

  白家?也不对,那天已经把话说开了,按理说该如何做,他心里早该有个定论,不会纠结到这个地步。

  回京之后么?那倒有可能。严彭轻叹一声,世事弄人,自己若是想洗清白家亡者和苟活者身上的污名与冤屈,就不得不把方俞安拖下水。

  三年之前,严彭还自信满满地打包票,用不了五年就能了事,到时候自己贬谪流放都无所谓。可现下他竟踌躇起来。

  真的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么?

  ……办法也不是没有。

  由于严彭琢磨得越来越远,所以一时忘了这屋里还有另一个人。

  因为燕云府一副明天就要当掉抵债的样子,实在没几个好屋子能住,所以这些天严彭和方俞安都是挤在一起的。不过两个人都是到后半夜才能看见人影的主,回来倒头就睡,人事不知,倒也相安无事。

  算来,他们已经好久没像今晚似的夜谈了。

  屋里水汽氤氲,方俞安也确实累了,半眯着眼睛歪在浴桶边,一动也不动的,也不怕水凉掉。

  严彭没注意,这景象便忽地闯了进来。

  他确实被吓了一跳,如梦初醒一般拍了下额头,埋怨自己真是被方俞安带坏了,脑子也开始不好用。

  “殿,殿下,这水是不是凉了……”严彭对着依然在冒热气的浴桶说瞎话,“我去给你添些……”

  方俞安应了一声,像是被吵醒了。

  于是严彭同手同脚地拎起水桶,小心翼翼地又添了些水,还欲盖弥彰地非礼勿视。

  方俞安疲惫地掀了掀眼皮,有些想笑,又不是大姑娘在这泡着,有甚可避讳的!

  于是这位王爷也不困了,心眼里的黑水汩汩地冒了出来。他一把握住严彭的手腕,热水哗啦一下洒了不少,他也没管:“你帮我洗洗头罢?”

  严彭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直到他的手指抚过方俞安的发丝才反应过来,这好像不是他该办的事。

  “殿下高风亮节,恐怕平日里这等小事都是自己办的罢?”

  方俞安的头发又软又服帖,浸了水后有几缕黏在脖颈和肩膀上,勾勒出一个有些瘦削的影子。

  听人常说青丝通情丝,真假不晓得,反正严彭是莫名觉得,自己这话出口后,对方好像放松下来些。

  “先前在宫里,是郑姐姐帮我。后来我出去了两年,白家那个孩子照顾人熨帖,有时还会帮我束发……”方俞安似乎是叹了口气,“可惜了,他年纪那样小……若是活着,便与你同岁。”

  严彭没说话,只是轻柔地顺着他的头发。

  “说起他,我倒还真想起些事。”方俞安忽然转过身,严彭一吓,手里只剩下了一小把头发。

  “你看,”方俞安指着自己锁骨下面,“这有一道疤,可能看不清了……你脸红甚?”

  “……热的。”

  “这是当时白家的仇家留的,本来想把那北原回来的幼子一刀切了,结果阴差阳错,我替他挡了一刀。”方俞安轻笑一声,“你都不晓得,当时他拿着匕首就要追出去,若不是白阁老拦着,恐怕他还要走得再早些。”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那道骇人的伤疤,从锁骨一直开到胸口,剩下的隐没在了水里。单是这样看着就晓得有多严重,绝对是危及性命的。

  严彭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搭在那道疤上。疤痕已经很浅了,可依然喑哑地诉说着当年的旧事。

  “出了那么多血,还疼不疼?”严彭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方俞安愣了一下:“……早愈合了。你如何晓得出了那么多血。”

  “伤痕如此之深,哪里是甚轻伤。”

  方俞安一抬眼,水汽氤氲之间,他那双眼睛里像是藏了一整个的云梦大泽,温绵而朦胧。即使被困死在里面,恐怕到死也是陷在温柔乡里,一点也不想出来,心甘情愿的。

  “关心我呢?”

  单就这四个字,一下噎回去了严彭的伶俐。

  方俞安平日里不说笑的时候多,好歹是个王爷,在外人面前架子得拿足了。这臭毛病如影随形,平日几个人凑在府里也难得他一张笑脸。

  大多数时候,他总是皮笑肉不笑地在那戳着,眼神都是阴冷的。

  别看吉祥现在没大没小的,刚开始时也怕得要死。

  更不用说甚像严彭似的春风化雨,或者调戏大姑娘小媳妇了。

  “听旁人议论,我是个不可亲近的孤僻之人,连小长安都是被我硬拉着进来的。怎么单你上赶着凑呢?”

  严彭干笑一声,本能地想往后撤。可这混账不轻不重地握住了他的手腕,从他这个高度看,那双到处惹是生非的眼睛竟然有一丝天真无邪地求知意味。

  “那是外人目光短浅,我看着,殿下您挺自来熟的。”

  方俞安轻笑一声,不知道是不是严彭的错觉,他刚才还兴冲冲的劲散了:“严大人好会安慰人,若非我还没被你的色相迷透,这会都该投怀送抱了。”

  严彭眼角乱跳,平日看着挺好一个人,哪里学来的这些不三不四的话调戏人!

  长夜漫漫,方俞安调戏够了,终于恢复了常态,歪在床上,忽然道:“你回去之后要做侍讲了。”

  严彭应了一声,把烛台放在一边:“齐大帅与我讲了……殿下还用亮么?”

  “时辰还早,让它亮去罢。”方俞安舒服地抻了个懒腰,“往后可没有好走了路了!”

  严彭收拾好了一应物事,这才有些拘谨地躺下,没接他的话。

  “说起侍讲,我倒恍惚想起了一件事。”方俞安也不在乎严彭听不听,自顾自地唠叨,“先前在白家住的时候,花盏,哦,就是那位一直保护我的禁军。他一直忽悠我,这里面都是些有学问的大人物,要给我找个老师。”

  “那时候我大字不识一箩筐,被那小孩哄得晕头转向。那小破孩教我写他的名字,非说这两个字就是我爹。”方俞安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当时也傻,稀里糊涂就叫了,结果他被他阿爷狠狠打了一顿,说他嫌白家命长了。”

  那胆大包天的孩子,被丢到祠堂跪了两天,一口饭也没得吃。方俞安那小身板,能活着已是不易,根本翻不过去墙,只好把珍藏的吃食一股脑地扔过去。

  “后来我才晓得,有一包花糕挂树上了。他爬上去拿,结果摔下来,腿险些废了。”方俞安举起手,比划了一下,“腿上留了这么长一道疤,当时可吓人了!”

  严彭可能对他这充满幼稚的童年回忆不甚感兴趣,闭着眼睛,不晓得睡着了没。

  然而方俞安出其不意,倏地一下伸手,直奔严彭的腿。

  严彭是愣了一下才按住那金贵的爪子。

  “殿下,”严彭的声音在方俞安听来像是挂了层霜,“天晚了。”

  他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了,悻悻地收回手。

  蜡烛一点点燃尽了,没过一会严彭就听见身边的人气息平稳下来,还有轻微的鼾声。

  方俞安太敏感了。严彭轻叹一声,而且又太跳脱,他能预感到早晚有一天会瞒不住他。

  可是……一想起他近来有些反常的表现,严彭就不忍心去苛责些什么,至少没打算用尽一切办法去瞒着他。

  严彭不清楚自己哪里来的软骨头,怎么平日里不见有这菩萨心肠。

  或许,不仅仅是因为对这独特的王爷另眼相待。

  确实,方俞安聪明,也不像看上去那么无趣,还能引他当个知己。只是……严彭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等他终于要在胡思乱想中睡去时,旁边的人却猛一翻身,抓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抓住他。

  这是又陷在甚梦里了。严彭拍拍他的胳膊,然而他睡得很死,无法,严彭破罐子破摔,干脆就着这个有点别扭的姿势,强行闭眼睡了。

  没想到这一宿还睡得不错。

  过了几天,两人与齐汝钧道别,便踏上了回京的路。

  这次可一点都不着急了,毕竟还有一些军队,哪来的得回哪去。一时间又是调度又是核查,两个人除了吃饭时能见一面,几乎连话都说不上一句。

  等终于歇下来,严彭才发现,马上到宛县了。

  “之前你不是一直要探亲么,这次正好路过,队伍也得休整分流,能多住些时日。”方俞安站在严彭马前,仰起头道,“北原的事我清楚,这次你得好好陪陪令妹。”

  严彭像是有些呆滞,勉强辨认出他说了甚。

  “你是不是累着了?”方俞安问,“看你怎么没精神呢?侍讲,你这样可不行啊!”

  严彭愣是被这一声侍讲叫地心一抽,顿时清醒过来。

  方俞安很随意地牵着马,丝毫不在意周边打量的目光:“回京之后,你不来也得来,算是彻底把你架上贼船了。”

  严彭撇撇嘴,果然是他故意的!

  “这可不是我干的!”方俞安像是清楚他心里在想甚,“回去之后你问小长安,肯定是他鼓捣出来的!我无辜啊,我可一直在北原了!”

  “你们二位志同道合。”严彭把后四个字咬得很重,“问谁不是一样。”

  方俞安弯了弯眼角,像是听了甚夸奖似的。

  这是个冬日里难得的晴天,温和的阳光并不炽热,好在有些温暖。严彭也不管旁人如何看了,就这么破罐子破摔地坐在马上:“殿下可比四殿下认真多了,没听过皇子给臣子牵马的。”

  “礼贤下士嘛,”方俞安随口道,“不对……你哪里算下士,都已经变为我的人了!那更得礼贤了!”

  严彭失笑,不再言语,目光落在了更远的宛县。

  很多年之后,会有人记得宛县城门前,他片刻的心悸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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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肝了一晚上纸嫁衣4,才想起来昨天,前天,大前天,都贪于玩乐,忘记更新_(:з」∠)_

  但是4真的不错,主要把3的遗憾圆上了(虽然没完全圆)

  好了,要做回勤快的码字机了,但日更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