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太平辞>第31章

  齐汝钧的脸色有些古怪,他总觉得方俞安一脸没憋好屁的样子。

  “甚,甚私事?”齐汝钧问道,“我家里只有你嫂子一个,还有你两个小外甥,还想问甚?”

  “啧,不是你的,是我。”

  齐汝钧忽然想起先前从常安那听说的,陛下要给他说亲的事,顿时自以为明了:“哦,你是不是想问问武宁郡主。我个大男人,议论人家姑娘家的事不好……”

  然而方俞安还是摇摇头。

  齐汝钧闭嘴了,等着他自己说。

  “你对你的副将设防么?”

  齐汝钧被问愣了,没想明白这算哪门子的私事,犹豫片刻,谨慎地开口:“老吴是我一手带到现在的,对他有甚防着的?”

  方俞安并不打算轻易被糊弄过去:“那你在战场上,就没怀疑过他会背刺么?”

  “什么话!”齐汝钧失笑,“用人不疑,这点道理还要我教你吗王爷?”

  “一点的想法都没有?”

  齐汝钧沉下脸:“小表弟,你到底想说甚?”

  方俞安意识到自己问得有些过,于是放柔了声音:“我只想问问,到底甚人能让你毫不怀疑地交付身后事。”

  “怎么了?小长安交付你甚了?”

  “哪跟哪,”方俞安摇摇头,“只是……有一个人,我总是不自知地把人家划到自己这边来,就是觉得他不会害我。可是……可是他有事瞒着我。”

  齐汝钧了然,明白了他的心结从何而来,于是他中肯地拍拍方俞安的肩膀:“我晓得了,有的时候啊,隐瞒并非就是害你。听我的,知道的越少活得越好。”

  “道理我并非不明白,可……”

  “小表弟,”齐汝钧打断他,“你说的瞒着你的事,我晓得个一二,不是甚善茬。他敢趟浑水是因为他的身份,他与白家军有关系,不得不去办事。可你与那些逆党非亲非故的,你凑个甚热闹?”

  然而齐汝钧这话出口时就有些后悔,因为他看见方俞安像是打蔫的茄子,一点点失落下去。

  算了,长痛不如短痛!齐汝钧咬咬牙,对于方俞安这种人,还是得一棒子打死。

  “京里的事我不清楚,但也听说了一些。宫里的事你比我清楚,该晓得如何做。”齐汝钧压低了声音,“小表弟,白家像是人身上的一块脓疮,要么剜了,要么任他去烂,没有第三条路!”

  方俞安沉默良久,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只是缓缓起身:“玉声还在外面,我看看他去。”

  齐汝钧隐约觉得,他这一走,可能有什么东西要发生变化了。

  北寒关这些日子一直阴天,今天总算见着些阳光,可天还是白惨惨的,四下毫无生机。

  北原的冬天不比京里,冷冽之外,还有刺骨又干冷的风,长了指甲似的抓挠着每一寸露在外面的皮肤,非扯下一块血肉不可。

  方俞安在北寒关不远处看见了严彭。

  在几乎能把人掀个跟头的风里,那个人一动未动,脚下生根一样站在那,面前是一个被雪又加高了些的坟包。

  那里面葬着的是白家军主帅白湘昇残缺不全的尸骨。

  “你对这位主帅如此敬仰么?”

  严彭不晓得是没听见还是不想说话,依然一动不动,像是魂魄早跑了,这只是个空壳子似的。

  “……严玉声,风太大了,还是早些回去罢。”

  “这也算与将士同甘共苦了,”严彭苦笑一声,声音被风刮得破碎,让人听不分明,“这里葬着白家军的将士……到了下面,也好相认。”

  “里面有你的父辈,或是祖辈?”

  “有的。”

  “……他们埋骨他乡,但也算为国而亡,是三万英灵。”

  严彭终于转过身,方俞安这才发现,他脸上一丝血色也看不到:“殿下,你还有别的话?”

  方俞安只是目不错珠地看着他:“你如此厉害,不如猜一猜?”

  “……白家现在是绝对的禁忌,殿下不怕当我车裂于市之时,你亦跟着遭殃?”

  方俞安脱口而出:“你不会的!”

  北原的大风丝毫不见停歇,可方俞安的手心竟然出了一层汗。他又走近了些,神色罕见地十分真挚:“你的身份我可以不问,你的甚事我都可以不问。但你老实告诉我一事,你此次若为白家正名,为死人,是否亦为活人?”

  也就是说,是否还有活着的白家军中的人。

  严彭一笑:“乌晟不就是活人之一么……只是当年战况惨烈,活下来的太少,我到现在也不能全都找到。还有高瑞家里的朱颜,歌月楼里的,你我认识的不认识的……不都是么?”

  这世上还有很多人活在阴影之下,而那片乌云始终无法被驱散。

  只要一日不改朝换代,白家就永远是逆党,白家军永远是附逆。

  道理谁都懂,可无论是谋逆还是犯上,都已经过去十多年了,还有必要如此大张旗鼓么!

  钟雨眠不去看常安,她只死死地盯着墙,掩盖住自己愤愤的神情。

  远处是人声和马声,似乎是在抓人。常安扣着钟雨眠的手腕,死活不让她动,连气息都敛了,像是怕被发现。

  喧嚣逐渐远去,常安终于缓缓松开了手,他轻叹一声,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地疲惫:“郡主大人啊……那可是我上司,我保不住你。”

  “谁要你保!”钟雨眠一甩手,“那几个人明明和白家没有关系,就是普通的百姓,为何不让我出手?!”

  “谁晓得十三年过去,白家的人换了甚身份,你能确定他们真的是百姓?”常安的声音很轻,像是风大点就碎了,“但凡查实,不光是你,你阿爷甚至是你们家,亦得被你害死!”

  钟雨眠明显不服气,依然不去看他。

  “姑奶奶,你就算不为了自己,也得顾着些大局罢!”常安挠挠头,“你一出事,商原侯立刻就得被从西北召回来。齐汝钧独木难撑,你还想燕云再遭一次战火?”

  “夸大其词!”钟雨眠低吼,“你就是在镇抚司待得太久了,连人味都没了!”

  常安不为所动:“无论如何,白家就是逆党,现在这风口浪尖的,你还是安静待着。”

  钟雨眠猛吸一口气,鼻腔被寒风刮得隐隐作痛,她轻咳两声:“对,白家确是逆党,哪天阿爷惹陛下不高兴了我也是逆党!可我就是在荒沙里长大的,听的都是白家克死胡人的事,我佩服他们!”

  常安环顾四周,好在无人,他才松了口气。这他娘的……是哪门子的蕙质兰心!

  “怎么,你手里的刀,斩些个流氓无赖,就忘了战场上的血是如何味道了?”钟雨眠心里堵,恨不能一下全倾倒出来,“白家饮尽胡人血,换来的又是甚?如果这都算逆党,这都要被一一清算,那我真……”

  “行了,”常安打断她,“你说再多也没用。”

  钟雨眠仰头看着天,可天上也没有甚好看的景,灰蒙蒙的一片,看了更不让人好过。

  “八年之前,也是这个天气……我跟着队伍,扛着火铳打开了商原的大门。”常安忽然道,“我爹娘皆因此而离世,那个时候我就想,为甚要打这样惨烈的仗。”

  “后来我想明白了,是胡人,是德利厥部。可就算没有德利厥部,明天冒出来一个张三部李四部老王部,结果还是一样的。”

  “北寒关是北原的症结,而北原军或是白家军,就是良药。”

  钟雨眠抬头看着他。

  “可良药苦口,你晓得么?”

  那一刻,钟雨眠似乎在那个人的眼睛里看见了一个无底洞似的失落与绝望,一时竟有些战栗。

  “天冷,郡主快些回罢。”

  钟雨眠在原地愣了好久,直到日头都快落了,她才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

  良药苦口……这四个字像锥子似的,狠狠地扎在她心口,她一时喘不过气。

  这一晚上她不晓得自己是如何熬过来的,以前在战场上受伤都没有过如此难受的时候。她乱梦一团,一会是西北漫漫的黄沙和雪沫,一会又是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北寒关。

  那历经千年的关隘就那么站在阳光之下,可即使是盛夏,远处的雪顶也依然白茫茫得亮眼。

  多少人的尸骨,才能垒起如此高的山呢?

  或许是物伤其类,或许是太过软弱,钟雨眠终于流下了泪。

  等她再次醒来时,眼皮像灌了铅似的,压根睁不开,只能听见旁边母亲模糊的声音。

  “多谢常镇抚了,小女顽劣,给镇抚与五殿下都添麻烦了……”

  常安来了?

  “无妨,只是郡主乃沙场之人,在京里恐怕水土不服,夫人还是择日……与她回商原罢。”

  钟雨眠想睁开眼,可眼皮像灌了铅似的沉重,意识也不甚清醒。

  常安远远地瞟了一眼:“郡主当是醒了,我也不多叨扰……夫人,说句我不该说的,您也别嫌我多嘴。武宁郡主若是再不趁此回疆场上去,这一辈子恐怕都要被困在京里了。”

  钟夫人惨淡一笑:“难道镇抚就甘心被困在此地?”

  常安一挑眉:“这如何一样?于我而言,俞安是斩不断的牵挂,是兄弟手足。我在此不算困厄,最多有些无趣罢了。”

  “那你便是雨眠的牵挂啊,”钟夫人道,“这丫头一直记挂你,我能看出来。”

  这一句话就给常安说愣了。

  然而钟夫人没管他,依然兀自道:“雨眠出生的时候,阿郎要给她取个男孩名字,我没同意。我们家哪里还缺战场上的人,我只愿雨眠好好地,如何都好。”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江南之静美,莫过于此。

  可她还是走上了家里所有人的老路,和这如诗如画的名字背道而驰。

  “那时商原旱灾,没多少粮食,我便随军撤到了花海。”钟夫人道,“雨眠她生在花海,封郡武宁,是西北黄沙里长起来的孩子……我当时就一直在想,是何等人能配得上。”

  生在花海,封郡武宁……常安细细地品着这八个字,忽然尝到了一丝西北烈风里,烧刀子烈酒的辣味。

  “常镇抚……长安,”钟夫人忽然起身,“若是来日祸起萧墙,你能否看在雨眠对你记挂到此的份上,保她一命!”

  常安不晓得自己是怎么离开那的,也忘了自己到底说了些甚。等他终于回过神来时,吉祥正坐在他对面,疑惑地看着他。

  “……俞安呢?”

  “王爷不去北原了嘛!连个口信都没有,也不晓得他何时回来。”

  对了,说是要给方俞安写信来着。常安润了润笔,展开了信纸,他得把京里的事和方俞安说一声,不能让他做得太过。

  方俞安收到信时,刚从北寒关回到燕云。

  这信像是当头一棒,在北原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热情和勇气,这下彻底被北原的风吹熄了,只剩下冰冷的现实。

  然而严彭神色如常:“此事只要被翻出来,哪怕只是一点,就会有人坐不住。这样的反扑倒还算正常,只在京里,别处暂且无虞。”

  方俞安有些诧异:“你早有准备?不对……你来京就是为了白家翻案一事罢?”

  “是,也不皆是。”把话说开之后,两个人之间明显少了些甚,交流起来更加痛快,“盛极必衰,现下不少人追忆白阁老在时朝堂如何,现下朝廷如何。其实都是些意料之中的事罢了,见怪不怪。”

  “……你父辈真的是武将?那也太文韬武略了罢!诶,你那点功夫便是从那学来的?”

  “只是皮毛而已,多半是生搬硬套,以备防身罢了。”

  方俞安点点头:“我也得常练习了,否则若是再像在湖州似的身陷险境,只靠着你怎么行呢?”

  严彭失笑:“哪里就那么巧,能让殿下把险境全趟一遍?何况就算是再来一次,我未必保不住你。”

  方俞安莫名想起,严彭在湖州时,一招捅穿那家仆喉管的场景,总觉得这话未必全是玩笑。于是他轻笑一声,语调有些不正经:“唉,你对我如此好,我都要以身相许了!”

  “真的?”

  “哪里有假?我若是位公主,等回了京,你便能直接做了这大周的驸马爷了!”

  严彭摇摇头:“可惜了,殿下非是公主殿下。”

  “那你可以来做王妃嘛!”

  方俞安说者很有心,然而听者似乎无意,只是顺着他的话继续:“若是我妹妹还没嫁人,那殿下倒是有机会添一位严王妃。再者,陛下不是跟您找了武宁郡主么?”

  “小郡主心思不在我这,我亦无意拖累良家女子,婚事甚的……能拖一时算一时。”

  严彭没想到这件事还能困扰方俞安,一时有些惊奇:“听殿下的意思,亦心有所属了?”

  “……对,对啊。只是,时候有些不对。”

  不光是时候不对,身份也不对,什么都不对。

  严彭了然,这是看上甚外面的女子了。不过大周皇室多看中血脉,方晏清的正妻便是高瑞的亲戚,若是家里没有做官的,根本攀不上皇族。

  不过据说方晏清也有过一眼万年的人,近些年接到府里,算是纳了个妾。

  真假不清楚,但这确实是个办法。

  严彭觉得自己应该开导开导他,毕竟有妻族的力量,他就不至于如此步履维艰了。既然钟雨眠心有所属,那便再物色些别的姑娘。

  “殿下啊,正妻是您不能由着性子来的,这关乎皇家颜面,而且还能为您助力。”严彭道,“说句大逆不道的,就算不睦,你也得生受着。”

  方俞安心下有些别扭,他非常清楚自己在同严彭鸡同鸭讲。可也只有如此,才能在一个人面前明明白白地把自己的心意摆出来。

  “可若是真的有一个人,我想对他好,和他一直携手比肩。最后到两鬓斑白时,看看这亲手开创出来的太平盛世……”方俞安像是已经看到了那时的场景,连眼神都温柔下来,“该当如何?”

  严彭张了张嘴,这样的眷侣,恐怕是志同道合,已经难以割舍。估计有这样眼界的姑娘,也不会是委身做妾的人,这却难办了。

  可方俞安对未来的期待实在太过美好,他又不忍心打碎。毕竟据他了解,这么一个有些孤僻的人能对自己说出这些话,该是做了很多努力的。

  “他对甚王妃不会感兴趣,也绝不会给人做妾囿于宅院。”方俞安道,“这些我都晓得,所以……我若是能每日都见着他,我们一直相伴,就算无甚莫须有的名分,也是好的。”

  “世道对女子凉薄,恐怕……殿下不能得偿所愿啊。”严彭轻叹一声,没再说下去。

  “何止是女子,对待真心亦是这般凉薄。”

  两人耳边只剩下凄厉的风声,一时沉默了。

  虽然两人并非因同一事而沉默。

  平心而论,方俞安能找到自己的心之所属,严彭是感到高兴的。只是同时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像是亲眼见证了生长开花的名花,转手就卖了。

  北寒关彻底清理干净是在十一月中旬,由于太过风平浪静,以至于方效承对于北原已经没有最开始那样的关注了。还是那天高瑞把折子给他看,他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有个儿子在那边。

  高瑞无需过多提醒,以方效承的谨慎,肯定能意识到问题。

  一个在京里,虽然不是那么养尊处优的皇子,但直接到完全陌生的地方带兵,竟然什么瑕疵也没有。

  谁信呢?

  而且齐汝钧又和他有一层关系,皇帝的“眼睛”严彭更不可能如实说话。

  这一趟北原,看起来方俞安风光无限,其实已经让皇上警惕起来了。

  据赵天明说,京里的白家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北原也平静下来,那不如……就回来罢。

  总在外面,该互相不认识了。

  “估计再过几天,陛下就该召您回去了。”严彭将火盆挪近了些,“还有未了的事,快些办了罢。”

  方俞安轻笑一声:“我哪里还有甚事,反倒是你。”

  严彭摆摆手:“足够了,此次回京若是顺利,那便可以缓缓图之。”

  “这,这么快?”

  “那殿下还想要甚啊,”严彭失笑,“既然要做事,总该要有准备的。只是……唉,只是刘叔去了,恐怕接下来要难办些。”

  方俞安垂下眼:“是我不好……”

  严彭一抬手,赶紧截断他的话:“好了殿下,刘叔是受人之托,算是尽忠人之事,您不必耿耿于怀。何况既然我要做事,那么这些事早该料到的。”

  “包括我么?”

  “……什么?”

  “我,”方俞安又重复了一遍,“我的身世来历,我的状况,以及一切……你都晓得了?严玉声,现在你总该回答我了,当初你为何盯上我就不放?”

  严彭张了张嘴,迅速组织起了语言:“殿下与白家关系匪浅,就算换个人来,结果亦是相同。”

  “所以我只是一把刀,对吧?”方俞安轻笑一声,“对于谁来说都好用的刀。看来我还是很有价值的,一时半会不愁前路了。”

  严彭自知说得有些过,有些别扭试图弥补。然而方俞安却是带着点满不在乎的笑:“行了,不说这个。现在赵天明不晓得在陛下那做了多少,回京后你打算如何做?”

  “实话来讲,我也不晓得。”严彭苦笑,“不过擒贼先擒王,把高瑞搬倒了不就得了。”

  方俞安:“……”

  他竟然一时无法反驳。

  严彭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高瑞在朝堂里党羽太多,又有方晏清这大树遮阴。不说别的,光是御史台,恐怕就有一大把的人等着为阁老出力呢。不过嘛……他并非毫无破绽。”

  方俞安一摊手,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他当然有破绽,可你撬得动么?”

  “未必要一口气吃做个胖子,”严彭笑道,“回京后很长一段时间,殿下大概都不会有甚大动作了,那便好好钻研一下改制之事。”

  方俞安清楚改制,只是先前是严彭偶尔提起,朝堂上吵架的时候听过。此时这么大喇喇地摆在明面上,他竟然有些不适应。

  “殿下也不必太惊惶,从轻处下手,比如御史台就很好。”严彭凑近了些,语气也像是安慰。

  御史台,这个从古至今一直挺立不灭的衙门,虽然时而遭到君主的嫌弃与斥责,然而依旧兢兢业业地履行着自己职责的衙门。

  此衙门十分清贵,里面六七品的小官都可以直言,甚至更高一些的人,可以密封上书皇帝,告谁的黑状。说白了,做得好是监察百官,做得不好就是奉旨敛封口费,给人当刀。

  所以现下提起御史台,大家首先想到的不是直言进谏,悍不畏死的节操了。而是躺着数钱,拉拢好了就少了不少麻烦的肥肉。

  “御史有一项特权,弹劾无罪。”严彭道,“即可依据流言而上书,就算事后查清为虚妄,也不会遭到责罚。这就是御史可以威胁别人的法门。”

  方俞安一挑眉:“既然流言弹劾如此不好,那禁绝不就得了。”

  “那样的话就没人敢弹劾了!”严彭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方俞安的脑壳,然而自己也忽然意识到这动作有些亲昵,便收回了手,“……御史,咳咳咳……御史的弹劾文书,十个里有八个是捕风捉影,可那两个,有时恰恰是从流言中得知。”

  方俞安拄着下巴,凝视一样盯着严彭看。

  “那如何,要他们找找证据么?这样不是更便于刑部审查,又可避免胡乱攀咬。”

  “还不够,”严彭尽力忽视着他的目光,“对于御史也要有相应的考课,否则鱼龙混杂,连监察都混乱不堪,往后改制种种如何推进……殿下,我脸上有甚啊?”

  方俞安摇摇头:“没有什么啊。”

  “……那你还盯着看。”

  “我只是觉得,”方俞安不自觉地轻笑一声,那目光都要柔出水了,“先前没发现,只是玉声这面皮,当真耐看。”

  “……殿下,这说正事呢。”

  “玉声有心仪之人么?”

  话题转换太快,严彭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哪里有……”

  嗯,那可便宜我了。方俞安眼角一弯:“继续说改制的事罢,正事了了,还有别的呢!”

  --------------------

  《冤种作者与他的卡文期》

  《英语四级,从入门到入土》

  《古汉语言的魅力》

  fo了,最近感觉身体被掏空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