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太平辞>第6章

  “你们两个,真是要醉成酒仙了!”方俞安实在是不想明天皇上就把他叫去质问此事,赶紧打断两个醉鬼的话,“尤其是你严玉声,怎么平日里没见你如此高谈阔论!”

  严彭骤然清醒:“殿下觉得我表里不一了?”

  方俞安敷衍地点点头:“今晚上你别回去了,别半路掉水渠里……诶!你别拽我袖子!”

  “殿下,我……其实平日也……议论。”严彭真是个醉鬼样子,拽着方俞安的衣袖强站了起来,“只是,不说,腹诽罢了。”

  方俞安顿时警觉起来:“你还腹诽过我么?”

  严彭一脸理所应当。

  “哦……都说些什么?”

  “你……穷的还……不如常安有钱……”

  方俞安:“……”

  他终于觉得和醉鬼对话是自讨苦吃了,于是闭口不言,把人连拖带拽地弄到了厢房,任其自生自灭。

  常安没成亲,家里也没人,睡哪都不碍事。只是严彭是个什么情况方俞安不清楚,只好派人到他家里看看。没过一刻,去打探的人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那个自称严彭远房表哥的人一脸歉意,试图把严彭叫醒结果被一脚蹬开。方俞安看着,这人有把子力气,见软的不行,直接来硬的,扛了人就走。

  如果常安醒着,那他一定会认出,这人就是在湖州帮他们查证何思一事的乌晟。

  “你说你,好端端的……喝这么多酒!”乌晟虽然看着轻巧,但扛着这么个大活人,大冬天的出了一脑门的热汗,“还得……劳动我给你扛回来……严大人,丢死人了!”

  严彭一声不吭,应该是睡着了。

  他这样熟睡的状态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快要晌午,迟来的阳光晃了他的眼,他才悠悠转醒。

  他先是愣了一会,直到昨晚上被酒糟泡了的记忆慢慢回笼,才忽地一下坐起来——他昨晚上,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诶哟,醒得够早啊!”乌晟端着个碗进来,“我以为你得睡到明天呢。”

  一碗凉汤下肚,严彭缓缓吐出口浊气:“我昨天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我如何晓得?”乌晟道,“我从王府给你扛回来的时候,你都不省人事了。”

  既然已经睡到不省人事,那就应该无虞。严彭松了口气,把空碗一放。但是估计丢人的事肯定没少干,不应该喝这么多酒的。

  “对了,刘叔今早上来过了,”乌晟道,“带着十二来的。结果你没醒,他们俩把礼放这就回了,留太久不方便。”

  严彭点点头:“改天我再去,回来之后还没好好和他说说话呢。”

  “对了,今年不是要开恩科?”

  “对,怎么,刘叔适才说此事了?”

  “嗯,他说得到了些消息,今年的恩科似乎有些不对,只是还不能确定,只能多提防。”

  严彭轻叹一声:“师父昨天和我说了,陛下有意让他来主持今年的科举。师父已致仕,又重新启用……本来就不是平常事。”

  乌晟虽然是生意人,但人事一点也不欠缺,很快反应过来:“你觉得有人要构陷你师父?”

  “说不准。”严彭揉了揉太阳穴,“出了正月就得开始准备,对方在暗而我在明,到时候……见招拆招罢。”

  科举是全国大事,出一点岔子都能挑起那皇上不知道多大的浪来,没人敢大意,也没人敢轻易在这里面做手脚。

  可要是做成了,益处可不是旁人能想到的。

  “还有,一个人给你递了帖子,不像是回礼,他是本人来的。”乌晟把那薄薄的帖子递给严彭,“但是又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应该和你不熟,你看看。”

  严彭打开,内容只是一铢一箩筐的祝语,这种帖子非常实用,既免去了过年时到处乱跑送礼的麻烦,又能把自己的心意表示出来。

  对于那些穷如方俞安的又不想太走动人际关系的,帖子是个好东西。

  但落款却是一个有些陌生的名字,严彭回忆了一下,似乎想起来是何时与这个人有过交道了。

  “在湖州,有一个自称是刑部官员的人,苛令要查你。”严彭对乌晟道,“就是我刚到湖州那一年,还记不记得?”

  乌晟点头:“记得啊,害得我好好一批药材,险些全砸在手里!怎么,来的是他?”

  “我当时就说,这个人都能查到湖州来,还能拦下你出货,一定非常有手腕。”严彭把帖子扔到桌上,借着余温又钻回了被子,“嘶,真冷啊……这下好了,你又把他招来了。”

  乌晟愤愤道:“那时候我就该……”

  严彭连忙打断他:“就该想到现在——谋杀朝廷命官可是重罪,小妹暂时还不能没有她乌晟哥哥。”

  乌晟没言声,他的生意利润高,不止是因为他路子广货源多,这里面多少也有些官府严禁的紧货。

  见他脸色不好,严彭又道:“他既然肯客客气气地递帖子,就说明是个有脑子的。过两天我去收拾了他,你也得收敛些。”

  “还有最后一件事,”乌晟道,“这是刘叔告诉我的,等所有杂务都结了再告诉你。兰心雅赏的榜出来了,十二榜上有名……”

  严彭一愣,并没有说什么。

  兰心雅赏,叫着好听,可站上去的人,又有几个能是打心眼儿里地笑?无非是在卖个笑,讨口饭吃。等过了几年,漂亮脸蛋没了,沦落成个什么样,就不是谁能说准的了。

  几个能像刘轻水一样遇到贵人,大多数,都过得很凄惨。

  “刘叔还说,他弟子多,不怕标记……”

  “好了,”严彭打断他,睡意全无地坐了起来,“我待会去找这个戚逢,你赶紧趁着这几天清闲,把京都里的麻烦清理干净。”

  戚逢,严彭又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帖子上的字看不出来什么特别,可转弯顿笔之处却是力透纸背,可见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思索片刻,便开始收拾自己。

  结果还不等他走出门,外面就先来了人。

  “严大人,我们老大……老大叫你……”

  严彭看着眼前这个畏畏缩缩的锦衣卫,总觉得有些面熟:“要是我没记错,你是王府的侍卫罢?”

  对方点点头:“大年节的,老大没人用了,只能让我这么个废柴来传信了哈哈哈哈……”

  常安也是宿醉,而且喝得比严彭还多,所以此刻他看起来更加萎靡不振,也更加阴郁。

  正月初二,就算是镇抚司也没有人,严彭只得跟着侍卫从偏门进,一进去就撞见了脸黑似锅底的常安。

  “你这是……诶!”严彭话没说完就被他拽着走,“你慢点,出什么事了?”

  常安的声音比腊月里的风还冷:“何新辞跑了!”

  何新辞这名字太久不提,以至于严彭愣了一下才回过神:“跑了?一个公子哥在……”

  “抓回来了,”常安道,“但不是我的人抓回来的。”

  锦衣卫是一群人,就算是北镇抚司也是一群人,常安虽然是镇抚司镇抚,但到底不敢一手遮天。

  “北司竟然还能把人放跑,”严彭忽然停下脚步,“常镇抚,恕我多嘴,这可不是一般的渎职了罢?你平日里也犯这种错误?”

  “放屁!”常安压低声音,“经我手里的人,除非我想留着他,否则不可能好好的出去。邪了门了,何新辞废物得不行,竟能跑到镇抚司大门口!奇耻大辱!”

  严彭拢了拢袖子:“常镇抚这么着急叫在下来,肯定不是抓人的了,是要在下做甚?”

  常安有些犯难,他性格有些急,在湖州有什么想不通的或者什么疑点,严彭一来基本迎刃而解。两个多月的时间,他竟然已经习惯了,有了种一叫严彭就能知道真相的错觉。

  现在想想,这件事有些欠妥。

  然而严彭丝毫没有顾及他的感受:“本来只是普通的一件案子,被这么一弄……你可就脱不了干系了。”

  “何新辞跑得这么顺畅,肯定不是他一个人能办到的。”常安几乎是咬着牙说,“你能不能想到是谁在帮他?”

  问完他自己也觉得有些无理取闹了,严彭又不是他镇抚司的人,能知道什么。

  “何新辞逃得有蹊跷,但抓回来了就是罪加一等,”严彭没理会他的疑问,“何思怎么样?”

  “老东西气疯了,一直骂骂咧咧的。”常安回答,“我觉得这是像是方晏清弄出来的,而且没告诉高瑞,自作主张。”

  “如果真的是这样还难办了,一旦和党争有关系,陛下的态度就不一样。”严彭轻叹一声,“唉……如果陛下真的问起来,那只能说是意外了,说你玩忽职守,请他撤了你的职。”

  常安点点头。

  “不过,不能在和方晏清打嘴仗的时候提起来,不然陛下该认为你是置气了。”严彭皱着眉,“还有,正月十五开朝复印就抓紧把何思的事结了,免得夜长梦多。”

  “还指挥起我来了!”常安笑道,“英明神武的严大人,你要造反啊。”

  “能造反的十二年前……”严彭说到这顿了一下,而后改口,“过了年了,该十三年前,那时候就都死光了。”

  常安一挑眉,随后表情变得古怪起来,看四周没人,便凑近低声问:“我早就想问,你是不是认识什么旧人,或者你自己就和那件事有什么关系……”

  和锦衣卫是不能说谎的,一是他们太敏锐,二是他们迟早会知道真相。

  于是严彭实话实说:“我那个表哥,乌晟,他的生意和那些人有关系。”

  “……岭南帮?”

  严彭一点头。

  “怪不得呢,”常安搭上他的肩膀,“查些什么都如此之快,原来是有前朝的便宜!”

  严彭松了一口气,大多数人追查到乌晟这里就都止步了,好在连常安也不例外。

  “诶,别怪我多嘴啊,”常安严肃下来,“你知道前朝的那位……不是甚善茬。偶尔利用肯定没问题,但要是手脚不干净了,可容易多些牵扯。”

  “我晓得。”严彭道,“多谢……在下先走一步。”

  过了晌午天色暗沉下来,严彭走在路上,正遇上一场雪。雪倒是其次,可北风却不容忽视,在冷寂的巷子里鬼哭狼嚎,能止小儿夜啼。

  严彭冒着风雪艰难地辨认着路,走到一户人家门前,用力敲了几下。

  可能是风声太猖獗,严彭等了好一会,里面的人才开门,对方见是他还愣了一下:“严……严玉声?”

  “是我,”严彭一笑,“怎么,戚大人不欢迎在下?”

  戚逢不会说甚场面话,只好让开身:“请。”

  戚逢家里并不阔绰,看得出来,此人在京都的时间虽然比严彭长,但家底半斤八两都属于勉强糊口一类。

  严彭并不是空手来,不过对于一张贺帖的回礼,戚逢看着那红木的漆盒,有些牙酸。

  进了屋,连坐还没坐,严彭先是给戚逢行了个礼:“湖州一事,多谢戚大人。”

  “本职而已。”

  “大人高义,只是在下说的不是何思一事,而是岭南帮的乌晟。”

  “……他?为何谢我?”

  严彭一笑:“大人不坐下说话?”

  他倒像是个主人家了,可戚逢是真的有些手足无措,那因为紧张而搓着一角的手像是邹季峰初入官场之时似的。

  适才戚逢应该还在看一些卷宗书案,桌上看着摇摇欲坠,他简单收拾了一下,斟上了两杯热茶。

  “乌晟的生意由小及大,慢慢地总会鱼龙混杂,他难免有看顾不过来的时候,”严彭把漆盒放到桌上,捧着茶杯暖手,“这是谢大人帮他清理清理。”

  戚逢:“……”

  他什么时候能学会这样说话?

  “只是这生意场上的事总归带些江湖气,与圣人所言哪能相比。”严彭又道,“戚大人,水至清则无鱼啊,知道得太多了,也容易拖累自己。”

  “你如果今天冒雪前来就是为了此事,那我就不讲情面送客了。”戚逢打断他,“在湖州我就说过不会再插手,只要他收敛些。”

  严彭笑笑:“不止这一件事,这不是过年了么,给戚大人送些不成敬意的小东西,以后同在京里,互相照应些。”

  说着,他把漆盒推到戚逢面前,还给打开了。

  其实这是给方俞安送一趟后剩下的,都是些放得住的糕点。像他们这样每日在衙门卖命,回了家也没人看顾的人就比较适用。

  “忙了半天的公务,这个时辰戚大人该饥肠辘辘了罢?”严彭把那几样精致的糕点一一拿出来,“这东西不贵,但也是一份心意。戚大人要是喜欢,回头我去和杨芳斋说一声,让他们每天给你留一些。”

  戚逢一抬头:“杨芳斋也有乌晟的份?”

  “谈不上谈不上!”严彭连连摆手,“只是友人相称罢了。”

  戚逢终于觉得自己作为主人,总让客人这样忙乎好像不太好,于是收拾了桌案,还温上了一小壶酒。

  外面风雪呼啸,拼命地拉拽着有些残破的门户,尖锐的风声此起彼伏,像是个肆意横行鬼魅。

  然而屋里暖融融的,满是书卷和墨香,还有若有若无的酒香,如同上下一白的天地间,只有这么一隅。

  温暖的屋子,点心的甜香,还有热乎的酒,总能让人敞开心扉。没一会,这两人连姓都省去了,直接呼起字来。

  “山秋也入仕十年了,竟然只在刑部默默无闻,不是追名逐利之人。”严彭道,“可该进取之时总不能任由他人前进,而自己故步自封啊!”

  戚逢的脸色红润起来,不知道是醉的还是暖的:“进取?算了罢,我不被人弹劾下去就已经很好了。老家还给我说了一门亲事,只是日子还没定下。破五后我就回老家一趟,不知何时能回来呢。”

  “结亲是好事,恭喜山秋了。”严彭道,“山秋是哪里人,回去可有不便之处?”

  “河东府宛县,远是不远,只是家里麻烦事太多,恐怕要处理一段时间。”

  “宛县?”

  “对……怎么?”

  “我七岁时也迁去了宛县!如此说来,你我还是半个同乡了!”

  这样一套两个人关系更亲了,话也多了起来。但毕竟身份在这摆着,说来说去,还是绕不过当今的朝堂。

  “延元末和景平初的卷宗我连翻都不敢翻,随便一笔都是泣血而书!”戚逢一甩袖,竟然露出了些悲戚的神情,“我所能触及的只是湖州府一处,别处呢?到底有多少!”

  严彭摆摆手,让他稍安勿躁:“陈年旧案确实要看,但也不是如此看法。山秋可曾注意过,有些案子根本没有报到官府的必要,而有一些,则是大事化小。”

  “如何注意不到,”戚逢道,“京里还好,可地方上官吏参差不齐,甚至公然行贿!大周律还真是摆设了!”

  “也有自身之不足。”严彭把空酒杯往桌上一扣,“如果有一部律法,它严明细密到能三世万世可用,那就会便利许多。”

  戚逢连连点头:“我正是这样想的,而且……玉声,你这话,不像是当朝的人说出来的。”

  “认识一些前朝遗老罢了,听听旧事总是有好处的。”严彭避重就轻,“不过律法之事还早,还是要做好眼前事。”

  戚逢咬了咬后槽牙,随后低声道:“我曾听闻,延元年间,白阁老全盛时是何等景象,律法严明,各司其职,哪有如今……”

  他的话淹没在无尽的风雪声中,尾音像是一个无疾而终的人。

  两个人沉默良久,还是戚逢先开口苦笑:“玉声与他人到底不同,还纵容着我提白阁老。”

  “这里就你我二人,”严彭的嗓子有些哑,“有何不可提的……今日叨扰了,改日我再来山秋这讨杯酒喝。”

  严彭回到家里时天已经黑透了,即使有在戚逢那喝的酒,可他手脚依然是凉的。

  这股凉不像是单纯的因为天寒地冻的冷,而像是他整个人都冒着寒气,连身上都是凉的,像是一具灵活的尸体。

  这让他更像个夜行深巷的索命鬼。

  然而在他到自己家门口时,却发现了一点光亮。

  乌晟去处理别的事了,这两天都在京郊,就算是回来也不该在这。严彭走近了些,袖中已经摸出了匕首。

  然而门口的是方俞安。

  “殿,殿下?”严彭震惊了,“你这是……”

  死心眼儿吧,来拜访人时不在,不会改天么?

  方俞安结结实实地白了他一眼:“你就打算让我在这同你说话?”

  严彭慌忙把这尊大神请进屋,等对方缓过来一些后才试探道:“殿下,这么晚了,你到这来是……”

  “明日要进宫去,估计一天都得在宫里,有些事今天需得和你讲明白了。”方俞安道,“明日齐贵妃家里的人可能会来,他们家的孩子今年会参加恩科。”

  这一场恩科不止有今年落榜的人,还有许多世家的孩子这一年考,可能是要图个好彩头。

  “另一个,工部尚书尉广白那边,往年都是我和长安去,今年他带你去,认认门。”

  尉广白是少有的旗帜鲜明地站在方俞安这边的人之一,就算每年都没甚用处,该尽的礼数也要做到。

  “其三……唉!”方俞安向来雷打不动的表情终于有些松动,“其三,要是商原侯家里来人了,一定一定要挡回去。”

  前两个严彭都懂,可这最后一个是什么意思?

  “商原侯在西北领兵,和北原齐大帅离得不远,”严彭猜测,“来殿下这……也不算反常,不会引起怀疑。”

  方俞安摇头:“不是避嫌的问题,也不是别的……陛下要为我说亲。”

  这下严彭懂了,然而十分不知道体察王爷的难处,反倒打趣道:“哦,那……人家武宁郡主可是西北的姑娘,沙场上长起来的,想必更不想来呢。”

  方俞安一偏头:“我配不上她?”

  “绝无此意!只是二位不太相称。”

  方俞安懒得理他,起身就要走,结果外面风雪太大,他试了几次,推开门都很费力。

  “就算明日要入宫,殿下明早再赶回去也来得及。”严彭道,“现在我这凑合一宿罢。”

  “只能如此了。”

  严彭的床铺不大,躺两个人有点拥挤。地铺在夏日确实去暑,但冬天可不行,这样睡上一宿,第二天就冻挺了。于是……

  “严玉声,你往旁边挪一挪,压着我的头发了。”

  然而方俞安并没有严彭想象中的失眠或者不适应,相反他入睡很快,没一会呼吸就放平了。

  严彭睡眠浅,此时耳边有多了另一个人的心跳与气息,这一晚上应该是个不眠夜了。

  不过很快严彭就发现,方俞安睡得不安稳,好像陷在什么梦境里,看上去不太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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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了一身的水痘,尤其脸上,连着两天都在发烧,难受死我了,,Ծ^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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