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的怀抱怎么可以那么有力量,有力量到好像一副要禁锢自己的镣铐。

  这天晚上, #简舒华林之谚高调官宣#冲上了热搜榜首。

  在《挑战冲冲冲》现场的粉丝po出了短视频,站姐放出了二人的精修大图,没去现场的粉丝们疯狂了。

  现场的视频中, 在粉丝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环境的噪音中,简舒华被林之谚搂着站在安全距离, 眼神温和且专注地看着前排一个小姑娘。

  她正在问问题:“简老板,你跟谚哥真的是那种关系吗?”

  简舒华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反问她:“什么关系?”

  有人起哄地喊:“男男关系!”

  简舒华笑意更深, 回答道:“你们觉得是就是。”

  他这句话回答得很模棱两可, 既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但肢体动作十分配合。

  视频经过剪辑,在这句回答结束后,镜头放大了林之谚搂在简舒华腰上的手, 开始回放。

  简舒华在回答问题时,在林之谚的手背上拍了拍, 随后又捉住了林之谚的手指尖。

  而林之谚的动作也不是礼貌性地轻轻搭在简舒华腰侧, 在简舒华与他的粉丝们互动时,林之谚一共捏了三次简舒华的腰,直到被他捉住手才安分下来。

  评论纷纷表示:

  【好大一口糖,我胡乱地往嘴里塞】

  【别的CP粉:用放大镜找糖, 我们双狼CP粉:躺着张嘴】

  【他们俩真的好配啊啊啊】

  【老林这打扮真像是被简老板包养的小明星】

  【笑死,老林:小明星】

  【你们给小明星们留条活路吧】

  【只有我注意到他们俩凑近说话时简老板蹭了老林的脖子吗,是不是在挡草莓?】

  【那好像是简老板在拽他的choker】

  【老林这个choker还挺运动风的】

  【友友们,我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

  【天哪我之前还没发现, 简老板真的很喜欢玩老林的项(不)圈(是)】

  【老林那个黑西装带蛇纹choker好像杜宾犬啊啊啊】

  【简老板:狗主人】

  【只有我关注他们俩离开的时候老林把简老板的手放自己兜里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老林好像理所当然地占有简老板,连自己粉丝的醋都吃!好小气!】

  【那是老林的粉吗,你听听人家喊的老公,那是简老板的老婆粉,是老林的情敌!】

  【简老板真的好宠他啊,呜呜呜你们看简老板跟他对视那个眼神,也太温柔了】

  【以前在我们面前的老林:狼,现在在简老板面前的老林:狗狗】

  【还是哈士奇】

  【笑死,老林:你们礼貌吗】

  【路人不懂就问,怎么下半年他们俩总在热搜上,微博是被他们买下来了吗】

  粉丝们快乐地像是过年,简舒华却刚刚遵医嘱做完第二次B超,正坐在家里的沙发上,长腿支在茶几旁。

  林之谚夹着碘伏棉球轻轻按住膝盖的擦伤:“痛不痛?”

  “都要好了,”简舒华很无奈,“隔着裤子磕的,不用消毒。”

  他本来觉得没什么事,一路上也没声张,没想到林之谚回家就从兜里掏出一瓶碘伏棉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都捂热了。

  肚子里有个小东西轻轻顶了一下,简舒华注意力集中在林之谚身上,并没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随手往小腹拍了拍。

  “我还没问你这个,”林之谚指指简舒华换下来的那条外裤,“大冬天的你怎么穿单层裤子?”

  简舒华伸手把裤子捞过来,翻开裤腿展示给林之谚看:“加绒的,不算单层。”

  “那也得穿条秋裤,”林之谚念叨着用碘伏棉球把简舒华的膝盖擦了个遍,“年轻的时候吹了风,上了岁数就容易落下病。”

  简舒华把林之谚的手放在自己腿上:“我怀着孩子呢,身上热,你摸摸。”

  林之谚呼吸一滞,心里骂了句脏话,硬是把身体反应给憋了回去,过了电似的收手:“哦。”

  简舒华见他把镊子碘伏收起来,自觉地收回了腿。

  肚子里又动了一下。

  简舒华终于注意到这点微小的动静,看向自己的小腹。

  侧面有一点微小的起伏,轻轻顶起一小点又缩回去,比刚运动过后感受到的脉搏还要微弱。

  他下意识向林之谚伸出手掌,做了个要东西的动作:“林先生?”

  “嗯?”林之谚看看简舒华,又看看他的手,疑惑地试探着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下一秒就被简舒华拽过去贴在了肚子上:“嘘。”

  林之谚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右手还捏着碘伏棉球瓶的「脖子」,动都不敢动。

  这样安静地过了十几秒,手心忽然被什么轻轻顶了一下。

  很轻很轻,如果不是被简舒华按得紧,几乎感觉不出来。

  林之谚:“嗯?”

  简舒华脸上有浅浅的笑意:“他在动。”

  “那你……”林之谚迟疑了一下,仔细地盯着简舒华的肚子,“疼吗?”

  简舒华摇头:“不疼。”

  林之谚担心的表情转而明亮起来:“崽崽!”

  简舒华松开手,把肚子交给了林之谚,点开了微信里周时秘书发来的会议纪要看了起来。

  睡觉前林之谚去洗了个澡。简舒华不想动,懒洋洋地躺进被子里,抱着松软的蚕丝被一角闭起眼睛。

  家里浴室的隔音不好,他一直没告诉林之谚,对方似乎也不知道这件事。

  淅淅沥沥的水声里夹杂着林之谚哼歌的声音,他的心情似乎很好,哼的都是欢快的儿歌。

  简舒华休息的时候喜欢放空自己,过去会躺着听一些asmr助眠,但现在家里有林之谚在,他便没选择戴着耳机。

  听他唱歌也挺好的。

  简舒华闭着眼睛听着,歌声忽然停下来,变成一声:“简老板。”

  他睁开眼睛,正想起来看看林之谚叫自己做什么,忽然又听见一声轻哼。

  简舒华瞬间想到了他在干什么。

  水声不大不小,混着林之谚的声音,简舒华听得很仔细。

  水声停止后,林之谚又待了一会,才有开门的声音响起。

  身后很快一沉,一个还有点湿漉漉但又滚烫的身体贴上自己的后背。

  简舒华被一个东西顶住了。

  他对林之谚的体力感到有些诧异,伸手过去,刚一碰到就被轻轻拨开了。

  “别,”林之谚甚至还往后挪了挪,“我忍得住。”

  简舒华:“我用手,不要跑。”

  林之谚小心翼翼地贴回去,从背后抱住简舒华:“要我帮你吗?”

  “嗯。”

  结束时简舒华表演了一秒入睡,手都没挪开,人就已经陷入了无意识状态。

  林之谚撑着被子下床,把蹭皱了的床单铺好,清理了战场才躺回去,刚要入睡又想起什么,下床绕到简舒华那边,拿起床头柜的杯子看了一眼。

  简舒华以前没有半夜喝水的习惯,至少在《我结》期间,他一次都没有起来过。

  但林之谚这次回来却发现简舒华的床头柜多了个杯子。

  因为拍戏导致的作息不规律,他的睡眠很浅,知道期间有几天简舒华起来喝过水。

  杯子里是空的。

  林之谚轻手轻脚端着杯子倒了水,才回来重新躺下。

  简舒华背对着自己,林之谚小心翼翼地把手轻轻担在他的腰上,额头贴住简舒华的后颈。

  他喜欢这种贴贴的姿势,如果简舒华面对着自己,林之谚会想方设法把他搂进怀里,让他枕在胳膊上或者胸口,如果是背对着自己,那就主动贴过去。

  这样睡觉很安心。

  《挑战冲冲冲》全部录制结束用了5个多小时,对体力的消耗还是很大的。

  林之谚很快也抱着简舒华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听见简舒华的声音。

  好像是不舒服。

  人在睡觉中间被吵醒是很疲倦的,或许可以短暂的迷迷糊糊的看上一两眼,但要真正起来需要很强的毅力。

  林之谚从梦中到清醒用了2、3秒的时间,他坐起来,按亮了台灯看着简舒华。

  简舒华眉头皱的很紧,显然是不大舒服地了一声,手按住了自己的腰。

  他像是还在睡着,眼睛始终未睁开。

  林之谚摸上简舒华的腰,在他按住的地方轻轻揉了揉。

  简舒华迷离地睁开眼睛,声音哑哑的哼了一声:“我腰疼。”

  随即很不高兴地哼哼唧唧起来。

  “去医院吗?”想到白天他刚刚摔过,林之谚紧张起来,“医生晚上怎么说的,舒华?”

  简舒华皱起眉头看他,非常坚决:“不去,不许去。”

  却依然在捂着腰哼哼唧唧。

  林之谚从没见过他这样,惊慌失措地抱住简舒华,一手揉着他的腰一手拿起了电话。

  他在联系人列表里翻来翻去,翻到了那位在B市做医生的好朋友拨了过去。

  对方接起来:“林之谚,你现在过的美国时间吗?”

  林之谚快速组织了一下语言:“对不起对不起,我有个朋友他腰疼,很严重,但他不想去医院,你说要去医院吗?”

  说罢又补充:“他怀孕了,今天白天摔倒过。”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半晌道:“你知道我是什么科的吗?”

  林之谚:“神内科?”

  听筒里传来脚步声和开关门的声音,朋友骂骂咧咧:“我真希望你有个产科医生朋友,哦对,还得加一个骨科和中医朋友,这样我就不用半夜帮你解决乱七八糟不归我管的问题,医生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我家宝宝怀孕的时候腰也疼,成天骂我,应该都这样的,但是具体我也不敢说,你别挂了啊!”

  林之谚很有耐心地听着:“不挂不挂,您别着急。”

  “我去抓一个产科的,我看看谁在值班,”对方道,听声音应该是一边走一边在说话,很快有了结果,听筒里模模糊糊传来问话:“乔哥,跟你问个事……”

  过了一会林之谚听见他清晰的声音:“今天摔了,B超做过吗,当时怎么说?”

  林之谚:“做了两次,说正常的。”

  “那应该就是怀孕的原因,你看她痛的是哪个位置,是胯骨那个位置吗?”

  “好像是?”林之谚看着简舒华手放着的位置,有点像胯骨,“就是胯那个地方。”

  “髋骨,”朋友说,“怀孕初期子宫增大,压迫盆腔有可能引起髋骨痛。”

  林之谚:“那……”

  “做过两次B超的话问题不大,不去医院也可以,她有宫缩或者见红吗?”

  林之谚:“我怎么知道有没有?”



  “你问她肚子疼吗?”

  林之谚看着简舒华,他眼睛又闭上了,也不哼哼唧唧了,好像又睡着了。

  他小声问:“舒华,你肚子痛不痛?”

  简舒华眉头皱了皱,隔了一会发出一声:“不。”

  林之谚:“他说不痛。”

  “不用太紧张,可以观察一下,要是肚子疼或者见红就去医院,”朋友说,又补充一句:“她知道你出轨了吗?”

  林之谚:“啊?”

  自己什么时候出轨了?

  怎么他自己都不知道呢?

  “你不是跟个男的官宣吗?我家宝宝还磕你们俩,让我给她打听打听是不是真的,”对方说,“你半夜又问我孕妇的事,大哥,这大半夜的,你别再给我解释说别人家的孕妇吧?”

  林之谚:“您可真缜密。”

  他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或许是小时候没人管养成的习惯,说话做事都会摸清楚对方的想法。

  尽管简舒华没说,但他知道这件事除了自己以外没有太多人知道。

  目前来看方林和司机都不知道,简舒华去的医院他查过,也是私人医院,VIP制的。

  况且简舒华是个男人,男人怀孕从常理来说就是一件很特别的事。

  林之谚明白简舒华肯定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于是也没跟朋友解释。

  误会就误会吧。

  “对她好点吧,”朋友叹了口气,“怀孕真的挺辛苦的,如果再来一次我家宝宝我都不让她生。说实话,虽然你好像挺关心她的,但我真的瞧不起你,女人怀孕了你搞男人,你可真行。”

  林之谚:“很辛苦吗?”

  他身正不怕影子斜,虽然朋友说的有点重,但心里一点也不生气。

  反倒被那句「怀孕真的挺辛苦的」给引起了好奇。

  他知道与「怀孕」有关的知识,之前查了很多科学的东西,他知道在医学上怀孕的进程和对身体的变化。但最直观的是简舒华的表现——简老板看起来是比之前容易累和腰痛,但其他的看起来都很好。

  林之谚的观察已经很细致了,但简舒华似乎连情绪都没有受到影响,在那天跟自己强调过希望自己能尽父亲的责任之后,除了一贯的对「我爱你」这种词避之不谈,其他的与拍《我结》时没有任何不同。

  还是那个牢牢掌控着一切的简老板。

  「很」辛苦这个状态,林之谚并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得到。

  “很辛苦,而且是从怀孕开始就很辛苦,最重要的是男人对老婆的辛苦其实很无能为力,你可以查查科普,”对方道,“看看别的妈妈怎么说的。”

  林之谚心里重起来:“好,谢谢。”

  “这个事你做的不对,”朋友语重心长,“你找个时间跟她好好谈谈,要是你解决不明白这个事,咱俩就绝交。”

  他还挺严肃的。

  林之谚被气笑了:“行,知道了,谢谢啊。”

  “不谢,挂了。”

  电话挂断,林之谚的心情并没有轻松起来,反而还有些沉重了。

  他看了看简舒华,对方靠着自己弓起腰睡着,弯得像只虾米,手还搁在腰上。

  林之谚心里很不是滋味,给舒萍打了个电话。

  “老林,”舒萍接电话的声音还是迷糊的,“你是想让我死吗?”

  “我明天那个节目帮我推了,拍4天3晚的那个。”林之谚说。

  舒萍立刻就精神了:“你怎么了,你遇到什么事了,为什么推了啊……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犯什么事进去了?”

  “没有,私事。”林之谚说。

  “跟简老板有关?”

  “不是,你别乱猜。”

  “你知道临时推掉会给你带来多大损失吗?”舒萍说,声音非常严肃,“老林,你以前从来没有这么急,这个时间了,明天早上八点节目就要拍了,你让节目组再找谁替你去?别的人也不可能等你有时间再来拍了!没几个人敢像你这么决定的。这个事传出去,以后找你的节目都得考虑考虑了……”

  “我知道,对不起,”林之谚道,“是我考虑不周到,节目组想请谁,我可以替他们联系,资金上的损失我个人补偿,舒萍,就这一次,帮我一次。”

  舒萍狠狠叹了口气:“说好了,就这一次啊,下次你有什么事给我个提前准备的时间。”

  林之谚也叹了口气:“明白,谢谢。”

  “你一定得好好补偿我,”舒萍道,“半夜干活,我都折寿。”

  林之谚:“给你休一个月假。”

  “得了吧,你下次出国录节目给我带两个包,我怕我休一个月回来宇宙100%被你们弄黄了。”

  林之谚:“没问题。”

  放下舒萍的电话,他给简舒华掖了掖被角,随即靠着床坐着,开始查起了医生朋友说的「很辛苦」。

  ——

  简舒华睁眼时的第一感觉是不好。

  他作息规律,早上起来的时间已成习惯,但今天是被腰疼疼醒的。

  比往常早了足足一个多小时,冬天天亮得晚,窗外天还黑着。

  不只是腰疼。

  像是以往所有的不适都一起缠上了他,头疼得让简舒华想吐。

  身后的温度早就不在了,林之谚今天要起早离开,简舒华是知道的。

  虽然时间还早,但他应该已经走了。

  喉咙干涩得厉害,简舒华伸手去拿杯子,那一点点的重量他竟然没握住,杯子掉在地上。

  简舒华额角抽痛得厉害,每动一下血管都跟着作痛,他眉头皱得紧紧的,强忍着痛缓慢地坐起来。

  “舒华!”林之谚拎着菜刀出现在主卧门口。

  简舒华与他对视一眼,笑道:“你是要谋杀我吗?”

  林之谚听见东西掉的声音关了火跑过来,经他这么一提才注意自己还拿着刀,连忙放在门口的柜子上,在衣服上蹭了蹭手上的水赶过来,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杯子。

  他弯腰捡起杯子:“喝水吗,我给你倒点温水?”

  简舒华的脸色很差,笼罩着一层病气。

  林之谚心里忐忑极了,他觉得自己夜里做的决定真是太明智了,不然不敢想象自己不在会怎么样。

  简舒华皱着眉,半晌说:“不要,不想喝。”

  腰痛,头痛,胃也痛,很想吐。

  “要起来吗?”林之谚把被子放在床头柜,他不敢离开,“地上有水别踩到,我扶你?”

  简舒华抬了抬胳膊。

  林之谚弯腰抱住他,让他将胳膊搭在自己的肩头,搂着简舒华的腰将人带起来。

  他的身上很温暖,手臂很有力量,被支撑住的一瞬间简舒华心底生出一种依靠的冲动,他说:“我好难受。”

  声音很小,但林之谚听得很清楚。

  “哪里不舒服?”他紧张地打量着简舒华,手背贴到简舒华的额头试了试,并不烫。

  那是因为腰疼?

  但简舒华的脸色差到林之谚不敢相信仅仅只是腰疼。

  而且简舒华不是个会主动示弱的人。

  他所了解的简舒华,无论任何情况总是游刃有余,衣着得体,眉眼里没有一丝的软弱,就是在刚刚自己进屋的时候,简舒华还在开玩笑。

  这样的人会说出「难受」这种词,该有多难受?

  但话出口的一瞬间简舒华就后悔了,他咬住嘴唇摇了摇头:“没有。”

  床一边有一面全身穿衣镜,简舒华喜欢在卧室的衣柜里放些常穿的衣服,可以直接在卧室换好。

  他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和林之谚。

  林之谚还是那副模样,神采奕奕的,而自己——

  小腹不知什么时候又长大了一点,已经撑得有些明显了,但还是很小。

  镜中的简舒华一脸病容,依靠着林之谚的力量站在他的面前。

  自己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势了?简舒华想,一种失去控制的恐惧罩上心头。他轻轻松开林之谚的胳膊,在强烈的头痛带来的眩晕中跌跌撞撞地站在一边。

  这一瞬间,林之谚好像不再是那个被自己引导着,满足自己需求的男人,而是一个有能力控制自己的敌人。

  简舒华没来由地恐慌起来,胸口闷得厉害,甚至呼吸不顺地呛咳了一声。

  他感觉到林之谚又抱住自己,他听见林之谚在问:“简老板,要去医院吗?”

  简舒华摇头,因为头痛而声音微弱:“不要,我没事,放开我……”

  他看向床头柜上的电子钟,六点十八分了。

  林之谚今天应该五点钟上车出发,四点钟就会起来准备,为什么六点十八分,他还站在这里?

  简舒华看向林之谚:“你为什么没走?”

  他刚刚起来,还没戴上眼镜,没了镜片的遮盖,过于凌厉的眼神刀子一样刮过林之谚。

  林之谚一愣:“我……我想陪陪你。”

  “为什么?”简舒华直直地看着他,“我说过我不需要你的牺牲。”

  林之谚一时语塞,他收了收怀抱,轻轻拍了拍简舒华的背:“简老板,不要生气。”

  但简舒华纳闷地想,人的怀抱怎么可以那么有力量,有力量到好像一副要禁锢自己的镣铐。

  他猛地推开林之谚:“走开,不要碰我。”

  肌肉发力牵动了后腰,他痛得厉害,眉头皱得更紧。

  林之谚第一次被这样强硬地推开,换作以往他一定头也不回地走了,但这次却有种莫名的力量拖住了他的脚步。

  他甚至往前了一步,想要再抱一下简舒华。

  他知道简舒华一定只是太难受了,心情不好。

  他补了一夜的「课」,怀孕的人就是会有些情绪化的,也会很不舒服的,生气是正常的。

  他不能走,越是这种时候,自己越不能离开。

  但简舒华却后退了一步,像只被猎人逼到无处可逃的小兽,浑身戒备,紧紧地盯着他。

  “舒华?”林之谚试探的问他,“你是不是腰痛,你坐下来好不好,我抱你?”

  他被简舒华的警惕刺伤了,但眼下这些乱七八糟的伤心远不如他对简舒华的关心来的强烈,他实在是太担心了。

  因此林之谚再一次抱住了简舒华,他的声音提高了些,错误地以为这样就能让简舒华听进去:“舒华,听我的,现在还早,你再躺下来休息一下。”

  简舒华头痛欲裂,哪里听得进去,林之谚的大声让他更加难受,于是他不耐烦地再一次推了推:“不要跟我吵!”

  没有很用力,却很轻易地,林之谚就放手了。

  那双刚刚紧紧抓住自己的手不安地握成拳,又缓缓松开,转而抓住自己的袖口。

  简舒华恍然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他再一次抬头,对上林之谚的眼睛。

  那双眼睛很深邃,很柔和。

  林之谚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好了。

  他被明确地拒绝了,他再一次不被需要了。

  他忽然就明白了自己以往所感受到的那种「被偏爱」是什么——因为那只是简舒华喜欢的样子,所以得到了一些特别的待遇。

  简舒华喜欢的并不是自己这个人,而是自己所表现出来的样子。

  所以刚刚他越界了,他没有「听话地」去拍节目,简舒华便生气了。

  因为那不是简舒华喜欢的样子。

  原来之前简舒华说的是这个意思。

  林之谚慢慢地松开了指尖。

  他可能做不成简老板想要的那个样子了,他心灰意冷地想,所以他应该离开了。

  简老板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自己不需要为他付出些什么,因为从来就不需要这些。简老板需要的是自己作为父亲的责任,不是作为伴侣的支持,而自己随时都可以离开这段二人关系。

  因为简老板只是「允许」自己陪在身边而已,并不是「需要」自己陪在身边。

  “那我……”林之谚往后退了一步,“那我先出去。”

  说罢转身,走到卧室门口时身后却传来很微弱的声音:“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原来之前简舒华说的是这个意思」——指的是38-41章简老板对老林讲的;

  ↓以下可能涉及剧情理解,慎看;

  提前说一下,如果有小宝贝看不懂这一章的话-作为一个男人怀孕还不舒服了好几个月加上激素的变化才情绪崩溃顺便引爆了心病,已经很好了_(:з」∠)_;

  如果有关注过细节的话,从简老板家里的相处模式和他对家人的感觉就能看出来,简老板其实是个心病非常重并且重到不正常的人。

  但又凭借非常强的自控能力让自己的行为举止保持在正常人的范围内,所以他情绪失控就是因为老林,是件好事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