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罪证>第34章 【消失的豆蔻34】

  他着急离开, 走的很匆忙,桌子上乱七八糟摞起来的文件资料都来不及收拢归置。

  陈浩站在原地,瞪大了双眼将人给牢牢盯住, 办公室里有一瞬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当中,但奇怪的气氛并未持续太久,就在沈长言出门之后,原本四下散开的众人就立刻聚集到了一起。

  “他刚才说什么?”

  “他说他要去接陆清河。”

  “他要去接陆清河?他为什么要去接陆清河?。”

  “可能是因为陆哥受伤的原因吧。”说话的人随口寻了个解释, 但话到一半察觉不对劲, 舌头又打了个结巴, “但是陆哥他伤的是手啊。”

  要说也不是什么腿脚不利索还需要专人接送的毛病, 如果单纯是因为关系好的缘故所以多上心几分也不奇怪, 毕竟关照同事原本就不该是什么稀奇事,但偏是这名头无端落到了沈长言的脑袋上就变的极其反常。

  行事作风与以往完全相反的行为和言语,无端招惹众人一致揣测, 却只在陆清河的眼里,那个人丢下自己跑回局里的行为,不过也是理所当然罢了。

  早上安抚下伤势严重的被害妇女后,沈长言就突然着急忙慌的跑来和自己说局里有急事他必须尽快回去一趟, 然后交代了几句这边需要完成的任务以及需要获取的口供后, 就迅速离开了医院。

  做警察的一切以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及财产为先, 这些道理陆清河都懂, 但控制不住的是这边询问结束后,他在漫长等待的过程中, 心里头多多少少还是涌现出了一丝寂寞和不甘的情绪。

  他还是算不得是多重要的人,至少从目前得出的结论来看, 最多也只能在对方心里排到第二的位置罢了。

  所以要不要继续等沈长言呢?他也许不会再回来了。

  这样落魄的想法在脑海里反复萦绕, 纠缠许久, 陆清河决定做的艰难,但最后还是坚定的得出结果说等到自己检查完这只手后,沈长言要是再不来,他就自己回去。

  “看起来恢复的还不错,下次可不要再这样鲁莽到直接拿胳膊去接棍子了。”

  鲁莽这个词用的不太友好,陆清河心里原本就不太舒服,现在又因为人家医生平淡无奇的一句叮嘱,倒叫他回应的话里还带了几分尖刺道。

  “不拿手臂接拿什么接?我拿脑袋去接?”

  医生听完一愣,他随即解释,“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们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适当的考虑一下紧急避险。”

  “人民警察没有主动躲避危险的道理。”陆清河垂着眼,这话像是说给自己,又像是在为沈长言开脱,“人民警察在危险来临的当下必须抛弃一切、挺身而出。”

  “哦,原来您是警察啊。”医生好脾气的看着他,得知身份后言语之中还多出了一丝尊敬的意味,“如果是警察的话就更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了,虽然职责和使命对你们来说很重要,但是也要考虑一下身边亲近的人呢,要是父母、亲友、或者爱人看到你们伤了、病了,他们心里也一定会很难受吧。”

  难受?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陆清河就更是气的不行,他寻思沈长言压根儿也就没把自己这点小伤给放在心上。

  从头到尾一句贴心话没说过就算了,言语之间还不断阴阳怪气的讽刺自己和小娟老师之间纯洁的合作关系。

  沈长言这家伙心狠,又没有同理心,陆清河觉得恐怕哪天自己就算是当着他的面儿挨刀子,挨枪子儿,只要人没死还能活着喘口气儿,沈长言都不会多余的皱一下自己的眉头。

  石膏板最终还是拆了下来,脱下束缚的陆清河感觉自己手臂轻巧了不少。

  在被叮嘱要小心照养不要拎提重物的话都被敷衍了过来,随便拿了些需要缴费的药单子,人刚刚从问诊室的房间里出来,心里还在骂骂咧咧问候沈长言的时候,陆清河就险些被这墙壁边上靠着的家伙给吓到尖叫。

  “我草%¥#&?”他骂了一句脏话。

  沈长言会出现在这里,说不清楚是惊是喜,总之陆清河看见他的第一眼是注意到了这个人状态上的不对劲。

  没空思考太多所以第一眼就看到对方原本挺拔如松的身姿这时候竟然弓着背脊像只虾米一样倚靠在墙壁边,他低垂着头,一口粗气生生被切成了三段儿才能从口中艰难的呼出。

  光洁干净的额头被迫密起不少细汗,原本天生偏白的皮肤也难得浮出一抹轻微的粉红。

  “你怎么在这?”陆清河将人盯了小半天,后来察觉奇怪才又开口来问,“喘成这样……你不会是从市局跑来医院的吧。”

  “赫!”艰难的吞下口水,又重重喘出一口长气来,沈长言抬手抹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的汗珠,他站直了身子, “嗯,刚到,本来去的住院部结果人家说你刚刚过来检查,检查胳膊了。”

  陆清河看着这个喘气喘的险些快要一口气背过去的家伙,他有些不受控制的将眉头轻微皱起一些来,“我是问你跑过来干嘛,你自行车呢?”

  “不知道被谁给骑走了,局里的两辆警车也让人家给借了,我没办法又怕时间来不及。”说着话还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沈长言松下气来,“还好赶上了。”

  陆清河将人盯了好一阵,思绪从「这人有病吧」转变到「他居然还知道回来接我」也不过只花了短短的五秒钟而已,在意识到对方是为了自己才这么做的时候,他才撇过嘴去别扭了一句,“我也没说非得要你回来。”

  沈长言没做理会,等安静的缓过这阵气息之后,才自然的伸手从陆清河手中把那药单子给拿了过来。

  他问,“这是什么?药单?要去楼下的药房缴费拿药吗?”

  “嗯。”陆清河应声。

  沈长言又问,“你的手医生怎么说?”

  陆清河回答,“就说了句别提重物。”

  “伤的不严重就好,之后如果有重的东西要拿记得叫我。”

  去缴费窗口给了钱,拿了盖过章的药票之后又去药房拿塑料袋儿装了好几瓶杂七杂八的消炎药。

  沈长言全程主导,走在最前,可靠的像是陆清河他爸。

  原本以前欠人这么三瓜两枣儿的陆清河也就假装不知道给他赖了,但是今天这事儿吧,就是怎么想怎么觉得有些别扭,好像自己仗着人家喜欢就故意占他便宜似得。

  左想右想心里都不太得劲儿,于是陆清河凑过脑袋去问,“这些药花了多少钱?”

  “不用你付。”

  沈长言想也不想,直接把这□□给撕了个粉碎。

  陆清河急了,他说,“诶,你撕他干嘛呀?拿回去说不定还能找董局给咱报销了呢。”

  “你这又不是工伤,报什么销?”

  “我怎么不是工伤?我如果不是因为工作那么晚才回家,我能遇到歹徒吗?”

  “你是工作完回家遇见的歹徒吗?你明明是工作完送人姑娘去旅店遇见的歹徒。”

  “我……沈长言你这人怎么这样?”陆清河不服,“那天晚上要不是你先走了,我能被人打成这样吗?人姑娘跟着我们俩大老爷们儿出来,怎么的我还该让她自个儿走回旅店去?那天晚上要是你不在,我也不在,你敢想小娟老师会发生什么事吗?你敢断言我们现在看到的受害人不会被人给活活打死吗?你一定要等所有的事情都发生之后,你才能学会反思吗?”

  人已经走出了医院门外,陆清河追着沈长言。

  那家伙突然停了脚,倒是险些让人一头顶上了他的背脊。

  陆清河步伐急停,还拿手臂挡了一把,这才勉强没让两个人撞在一起。

  “你干什么?”

  沈长言回头,“你说的对。”

  “啊?”

  “我说你说的对,那天晚上确实是我的原因,我应该和你一块儿去送人林老师回旅店的。”

  陆清河瞳孔微微张大了些。

  不怪他吃惊,主要沈长言这人以往惯常都是固执到了有些病态的程度。

  对方是绝对不肯认错的类型,即便他确实很少犯错,但在陆清河有限的记忆中,自己与人争论的过程就从来没赢过,沈长言永远都是有道理的,哪怕决策过程中有错 ,那也一定是执行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发生的纰漏。

  但是今天的沈长言却主动在道歉,他甚至半句都没提那天和陆清河发生过的摩擦、以及闹过的别扭,或者是自己不愿意同去的原因。

  “所以就当补偿也好,赎罪也好,这份医药费应该由我来付。”

  “沈长言。”陆清河站在原地,他表情狰狞,又抬手去摸了摸沈长言的额头,“不是,你发烧了吗?你今天是不是有病啊。”

  “我没病。”

  沈长言拉下陆清河的手指攥在手心,原本就因为天气热所以积了一手的汗,所以双手叠握在一起有了些黏腻的难受感。

  手指突然被一个说喜欢自己的人给抓住,陆清河自然满是惊恐的想要拽开。

  只是他使力扯了两下没能扯开,又怕周遭的人注意到他们这边不对劲,于是又连忙往前凑一步把这两只交握在一处的手给牢牢藏起。

  “你干什么?”

  “咱俩处对象,我牵你个手怎么了?”

  “谁他妈在和你处对象?”陆清河逐渐暴躁起来,“你快撒手。”

  “不撒。”

  “你撒不撒?”

  “我,不,撒。”

  陆清河说不清楚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我靠,沈长言你不会真的疯了吧。”

  沈长言低头,他故意再将自己的脸凑近陆清河一些,“我应该怎么向你证明我没疯。”

  陆清河平白被这人给臊出一身鸡皮疙瘩,他继续用力拽着自己被人给拉住的手指,“第一步,先松开你的手。”

  “这手能不能不松?”

  “不能。”陆清河咬牙切齿,他气急败坏的喊着,“你再不松开你这辈子都别想再牵。”

  “这辈子……”沈长言笑着挑了挑眉,随即慢腾腾的将自己的手指一根根松开,他说,“手可以以后再牵,但对象必须现在就处。”

  “我处你大爷。”

  来趟医院手没治好,陆清河倒是险些被人给活活气死。

  ——

  案情进展到现在不敢说有什么大的突破,但在大家不分昼夜的努力工作之下,也算是抽丝剥茧拉扯出些许眉目来。

  市局食堂还是坚持每天给大家展示「关于大白菜的一百种烹饪方式」,陈浩和马跃众人原本食不知味,但今天难得在沈长言留下的八卦话题中,众人也能吃的津津有味。

  “沈队甚至都忘了自己把自行车借给了张安,他下楼的时候还摸着脑袋在车棚找了一整圈儿,一边找一边看手表,结果最后没办法才自己撒丫子从大门口给跑出去的。”

  “不过陆哥一向和沈队关系很好,沈队多关心他一下也很正常吧,人俩不青梅竹马从小穿一条裤子在一个机关大院儿长大的吗?”

  “胡扯了就是,他们关系好的话完全是老陆单方面胡说八道的,沈队以前明明看见他就不耐烦恨不得上去挥拳头揍他一顿。”

  “你们说揍也太夸张了,再说人家沈队哪里有那么凶,而且他对陆哥和对其他人确实不一样啊。”

  “不一样?”马跃问,“那你说哪里不一样?”

  陈璐说,“上回陈浩找沈队借车沈队二话不说就借给他了。”

  “对啊,可是老陆借车沈队没借给他。”

  “沈队确实没借给他,而且那天两个人吵了好大一架,但是吵完之后沈队直接把陆哥给载回宿舍了呀。”

  不知道是高知分子的教育原因还是家庭原因,沈长言向来在人际交往的过程中都是非常注重社交距离的一个人。

  从不特殊对待也是大家较为信服沈长言的一点,但是这时候竟然平白冒出了个意外来。

  众人吃完晚饭后都趴在了这三楼的楼道口等着六点钟的会议也顺便晒晒夕阳的余晖。

  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沈队和陆哥回来了。”

  大家伙儿齐刷刷的探头往外看去。

  他们坐的是人力三轮车,下车后沈长言主动掏了钱并且还回头伸手打算去接陆清河一把。

  陆清河手臂上吊着的厚重石膏板已经拆卸下来,他微垂着头,虽然看不清面部的表情,但重重拍开沈长言手心的那只手似乎还在不经意间显露出了一丝烦躁。

  沈长言被人挥了一巴掌,却不怒反笑,他无奈的收回自己的手指,看着陆清河走开又快步跟上他去。

  两个人从市局大门到主厅办公楼的这一段距离都在不断的说些什么,虽然听不到,但能肯定的是所有话题都是由沈长言在主动。

  陆清河难得露出这样被人追着跑的不耐表情。

  楼上有人惊呼,“我天,咱沈队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陆哥手上了?”

  “我觉得欠钱的可能性比较大。”

  “我押沈队谈恋爱了。”

  “贺法医人都不在宛城,他和谁谈恋爱去。”

  “前两天不还从省城来了个漂亮姑娘吗?”

  “你是说画犯罪肖像的那位林老师?”

  “没错,我押沈队谈恋爱了,和省城来的那位林老师。”

  “别瞎胡说了,人林老师才来宛城几天咱沈队就能和人家谈恋爱,再说贺法医明天就回市局了,我还是站沈贺一票。”

  “你站沈贺吧,反正我是站沈林的。”陈浩趴在窗台上点着头说,“沈队明显跟那贺法医就不来电,你们非得给人凑一对搭子,上回贺法医来刑侦队办公室大家都在吧,人好心好意的主动来告个别,结果沈队说什么,他让人顺路把林老师一块儿给送回去,你们是没看见贺法医那表情,就差没当场哭出来。”

  “那我也押林老师一票,”有人跟风说,“从省城来的姑娘脾气好,长得也漂亮,和沈队站一块儿就是显得般配。”

  楼上议论的风生水起,像是今天定了这场买卖,明天沈长言就能立马牵着别人姑娘的手进发喜糖,办喜酒一般。

  只在谈论之间不知道是谁突然尖叫了一声。

  随即目光锁定,众人这才注意到楼下的陆清河跟沈长言两个人都没有继续往大楼主厅内走。

  他们停了脚,插了兜,抬头往上看的时候和大家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对视。

  “妈呀。”

  第一个逃跑的人是陈浩,在与人目光相接的那一瞬间,他难得有了小时候念书开小差结果被班主任当场抓包的感受。

  人是一个接一个的跑走,陆清河原本心情就不好这下子更被闹的是满头雾水。

  他莫名其妙的开口来问,“他们干什么呢?”

  沈长言摇头,“谁知道呢。”

  作者有话说:

  陆清河:狗日的沈长言,我怎么平时没看出来你丫这么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