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八岁那年,腓力就告诉我,“雷欧小殿下,你会是这个国家的王,这个国家的一切属于你,我将无条件忠实于你,这个国家的每个人都是。”

  听完我的吩咐,腓力蹒跚着在我面前跪下,他明明才五十岁,却像八十岁的人一样苍老,每一个动作都无比吃力,像一台破旧无比的机器,骨骼之间的衔接都不再紧密。

  我是王,可以让他不用跪我,但我没有说。

  “陛下!”

  腓力跪在地上,用苍老的声音喊我。

  他看起来有很多不想说出口的话,但他还是说了。

  他说我豢养亨利的流言像病毒一样在城内传播,托楚齐王城内已经找不到没有谈论过这件事的人,不用过多久,整个王国都找不到了。

  我说:“那就把他们的舌头拔掉。”

  腓力身躯一震,抬起头,用惊惧的眼神看我。

  、第 6 章

  “你放心,”我告诉腓力,“我不会拔掉你的舌头,现在贡兴的人都不用。”

  尽管我对阿里提乌斯有那么多仇恨和厌恶的情绪,不可否认,他深深影响了我。

  他说,一个贤明的君主一定是有原则的。

  既然这些人现在不会说出口,以后也不会说,我不会拔掉臣服于我的人的舌头。当然,如果他们选择背叛,我会让他们比被砍下头颅的人还痛苦万分。

  腓力听完我的保证,非但没有卸下恐惧,反而颤抖地更加厉害。

  我问他:“记住了吗?”

  “记住了,陛下。”

  我挥挥手叫他离开。

  走的时候,腓力拖着年迈的身躯,每一步都走得沉重无比。我先是闭上了眼,但那拖沓的脚步声还是传进我的耳朵里。

  我皱起眉,烦躁地想,

  臣服的人如果没有用,其实也不用留下。

  新的侍者进入贡兴时,已是深秋。

  亨利最近有些不爱用餐,瘦得很快。

  我想抱着他去花园看看,他很抗拒,怎么也不肯穿上鞋子,期间还一脚踢在了我肚子上。

  我紧紧捏住他细瘦的脚踝,让他不能再动。亨利被握痛了,眼泪从那双蓝绿色的眼睛里流出来,像水洗过的玻璃珠。

  我突然发现,哭泣的亨利生动极了,比在床|上还要生动。

  我问亨利:“出去好不好?”

  “好。”亨利流着泪点头。

  我终于如愿为亨利穿上鞋子。

  我拥着他来到花园,亨利看起来像是被花朵迷住了。他用指尖轻轻抚摸过每一朵花柔软的花瓣,好像抚摸自己嘴唇一样。

  秋光里,亨利和花瓣相处的画面实在太过美好,我不小心就看入了迷。

  一个侍者捧着牛奶和精致的点心走过来,我往前指了指,示意她端给亨利。

  亨利很愉快地接受了点心,还笑着对侍者道谢。

  我这才发现,这位侍者是个美貌的少女。

  隔着这么近的距离,亨利在我面前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侍者拿着托盘,腾不出手来比划,只能张开嘴,给亨利看她空洞的口腔。

  亨利手里的杯子一下子打翻在草地上。

  他跑过来质问我:“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