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辞迟>第7章

  ​​8月中,C大数学系杨教授的爱徒们还有一个星期就离开庄园了,这次的暑假研究让他们都获益良多。

  杨辞看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越来越焦躁了。

  岑溪不让他抱,他就硬抱,死死抱着,牙齿磨他后颈,直到人软倒在他怀里打抽抽。

  为了交差,汤怜约过几次他出去玩,但他拒绝了。

  岑溪像他手里的一捧甘泉,捉不住,所以要捉紧时间喝个够。

  *

  “学长,岑溪,小溪,宝宝……我们做,好不好?”杨辞把人按倒在自己的床上,不停亲吻他的唇,他的脖颈。

  “不要……杨辞,不要!”岑溪挣扎着,偏头躲开Alpha一个又一个的吻。

  如果是别人这么不知好歹端着,杨辞要么撒手不干要么直接上,装什么装。

  但岑溪不一样。他的眼睛一泫然欲泣,一有委屈和不情愿的情绪,杨辞就不知所措,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岑溪,你是不是在吊着我,嗯?”杨辞恶狠狠地问。

  谁知岑溪不但哭了,眼睛里是惊愕和受伤的不可置信,像杨辞刚刚拿刀捅了他一样,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下把人推开,跑了。

  留下惊觉自己说错话的杨辞。

  *

  杨辞想着明天去给岑溪道歉,把人哄哄。岑溪很好哄的,给他一个甜甜的蜜桃冰淇淋,带他去游个泳,或者给他看杨爸自己编写的题库题目,他都会很开心。

  可是任谁都没想到,变故来得这么突然。

  其实只是有个人,杨辞记得是当初杨爸建议去散步时跳出来说要回去继续研究题目的人,在吃完午饭大家还在闲聊时冷不丁插话。

  “说起来岑溪是不是快要当老师的儿媳妇了啊?那天我都看见了,杨公子和岑溪在接吻,好甜蜜哦。”

  杨辞不知道这人是有意挤兑还是无意调侃撮合,他只知道他爸温柔的微笑凝固在脸上。

  完了。

  杨爸有情绪病,他一个非常大的执念就是汤怜要和他儿子结婚生子,病情严重时他会极端到杨辞但凡一个不察,没搭理汤怜,都会突然愤怒骂人。

  “杨辞,”杨爸声音比平时更轻柔,杨父在一旁已经在打电话:“这是真的吗。”

  杨辞犹豫,他本是想着等他们的关系和爸爸的病都稳定了,就过明路。

  “岑溪,”连“小溪”都不叫了,杨爸又对垂着头的岑溪问:“你和杨辞在一起了吗。”

  岑溪看向沉默的杨辞,和难以置信地看着杨辞的汤怜。

  也许大伯母说得是对的,他就是一个专门破坏别人家庭的贱人。

  “我不允许!”杨爸突然尖声道:“岑溪,你家长说的话我没信,但你才认识了我儿子几个月?两个月都不到,你……”杨爸气极,但还是勉强保持老师的体面:“你不能这样,岑溪。你是不是缺钱了?老师给你,你不要……不要这样,好不好?”

  岑溪觉得心要被刺穿了,原来人与人的信任就是这样像纸一样薄,无论他多努力成绩多优秀,还是会被打上一个人尽可夫的狐狸精omega标签。

  “嗡嗡——”

  是电话震动声,岑溪一看,又是那个号码。

  他觉得好无力,都不用听他都知道电话那边会说什么了。

  小溪你一个omega学什么数学哦,反正都要嫁人的。

  你大伯母都误会了,咱要不要真的来试一下?很爽的,omega一定会喜欢。

  你这个贱人,和你妈一样,就是个表面端着装矜持的omega,嘴上说不要,得了趣不还是求着男人给你。

  拿钱回来,我们一家养你这么多年,回报一下怎么了?我们家孩子还要念大学呢。

  你念什么书啊,被我爸玩儿得开心吗,也给我试试呗,反正我妈不在,你也不差这罪名了哥哥。

  “好。”岑溪把电话按掉,站了起来,划破僵滞的气氛。

  “研究前说好会给的钱,一分也不能少。”

  “好,好,老公,帮我转给他……”杨父蹙眉看着岑溪,还是按爱人说的话照做了。

  *

  “岑溪,岑溪!”杨辞用力钳制着推着行李箱的岑溪的手腕:“我爸刚刚他没信什么话,你又是什么意思——”

  “你有未婚妻。”岑溪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漠,杨辞心里一突。

  “谁跟你说的。”

  “你是不是有未婚妻。”

  “……是。”

  “我是为了钱才来的,本来想着和你玩玩,但没想到你有未婚妻,不好意思我没有兴趣当小三。”岑溪抛下一句,竭力压住颤抖的尾音,头也不回地走了。

  *

  杨爸问汤怜,这个夏天你有和小辞去约会吗。

  汤怜怯怯道:“没有。”

  杨父安排其他学生一并提早送走,把杨爸的尖叫和哭声隔绝在厚重的门后。

  汤怜奔上隔壁小楼,找到呆立原地的杨辞。

  “你标记了他。”她陈述道:“我闻到他的味道,是和你的混合在一起。”

  “你告诉他的。”

  “是爸爸说的,跟我聊天的时候,他听到了。”

  “汤怜,那是我爸。即使我当你是妹妹,但他是我爸。”杨辞比汤怜高出许多,一贯嬉皮笑脸的人突然面无表情地垂眼看她,令汤怜不禁打怵。

  “他说过喜欢你吗,”汤怜咽了咽口水,摇摇头:“他只是为了钱,为了用你来拿捏爸……杨爸,他根本不喜欢你。”

  杨辞看着从大门驶走的大巴车,沉默。

  汤怜说得一点没错。

  仔细一想,满打满算他们才认识了一个半月多点。

  他自己只有半开玩笑地说过一句喜欢,岑溪更是说都没说过,唯一与“喜欢你”沾边的也只有那句“我可以去A大当交换生”。

  他们的关系,根本没来得及下一个名为恋爱的定义。

  岑溪自己走下山,第一次搭计程车。他看着远远的,山上那个气派的大宅,泪流满面。

  “先生要去哪儿?”

  岑溪报了一个老旧区域的名字,司机不禁多看了几眼后座这个长的漂亮纯净,却哭得很惨的小男生。

  怕不是被山上住的富人丢掉的小情儿。

  *

  “回来了?”破旧的小屋子采光不好,白天也是昏昏暗的,渗着烟味,汗味,报纸的油墨味。

  是岑溪住了十几年的地方。

  他把卡“啪”一下放到桌上,“5000,够了吗。”

  “够个几把。”粗犷的声音打开房门,大伯夹着烟,扯着岑溪的头发,嗅了嗅,骂了句脏话,问:“贱人,出去卖了?”

  100%契合度的ao临时标记也顶多只能保持3个月,岑溪身上的琥珀香早就变得几乎闻不到。

  “我不管你去哪儿卖了,总之你收拾收拾,虎哥挺喜欢你的,明天就跟他走。”

  岑溪怒火上头:“我说了,我不嫁不去!”

  “你敢?”大伯一口黄牙带着烟臭,“读点书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你早晚要嫁人的,你是omega。”

  岑溪正欲夺门而出,却被挡住了。

  来人是一个绿豆眼,一头金毛,长得像老鼠的瘦小男人,身后跟着几个彪型大汉。

  “老岑,这就是你说虎哥肯定喜欢的那个小/女表/子啊?”目光直往岑溪身上扫。

  “诶嘿,就是他,养得细皮嫩肉的。”

  发黄的手捏着岑溪的下巴,男人眯起眼:“嗯,的确是他喜欢的款。那我们兄弟能带走了不?”

  “诶,可以可以,这不是怕你们嫌他不够干净嘛。”

  “还好吧,我们会处理……看在这小美人份儿上,你那钱至多宽免两月哈。”

  “就两个月啊……”

  “不满意?”

  “不不不不是,谢谢,谢谢虎哥。”

  *

  岑溪的第一次,是被虎哥和手下一起开苞的,出了血也不停,直到他昏过去不省人事。

  他过了3天才醒,醒来的第一件事是吐。

  被绑上车到这里时,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

  他反抗过,挣扎过,哀求过,给他们磕过头,甚至主动给他们口交,为了能回那个“家”拿回自己的东西。

  结果那是骗他的。他不知道时间,每天都是在各种淫靡的气味,疼痛,撕裂下度过的。

  虎哥很喜欢他,把他带去出席酒局。玩儿得嗨了,就给他打黑市里灸手可热的激素,药物一点点地侵蚀着他的脑部。

  他渐渐不记得自己曾经最爱的数学,最喜欢的老师。

  还有那个人,有着琥珀香的温暖怀抱。

  他的体型也变了,腰变得更纤细,两瓣肉臀变得又大又软,原本薄薄覆在骨架的肌肉变成了软肉,肤色因为长时间不见天日和药物影响下变得白皙。

  直到后来虎哥得了新宠,没带他去酒局,岑溪娇声哄着虎哥的手下,获得在男人陪同下下去买虎哥最爱抽的烟。

  岑溪在一次又一次的虐待和轮/奸中学会了如何令自己能好过一点,从一开始宁折不弯的大学生变成像熟透蜜桃一样的omega,男人眼看着他的变化,没想太多,打声招呼就带他下楼了。

  买完烟,岑溪假装不经意地勾了下男人,男人急吼吼地把他拎到公厕解决性欲,完事后他嗲声道想小解,男人挥挥手,出去抽烟去了。

  从天窗爬走,落到极臭的草泥地上,然后狂奔。

  男人可能很快就会发现他不见了,他久未奔跑过,腿脚酸软,只好跑到最近的装潢高级亮堂的公寓小区,对着一脸惊恐的保安说报警,然后失去意识。

  他是在医院醒来的,旁边是一对不认识的夫妇。

  妇人见他醒来了,连忙叫医生。

  岑溪一片茫然,医生跟他说,他体内雌激素过多,血脂偏高,那处器官有撕裂痕迹,建议休养起码半年,且避免性生活。

  “你好,我是这区的社工,我姓李,主要负责协助维护omega权益的。那天我和我先生见到你,就把你送进来了,你昏睡了一天。放心,我们不是坏人。”妇人声音很温和,是岑溪好久没听到过的声音。

  “现在是几年几月几号。”岑溪虚弱地问。

  “2xxx年5月19日。”她看了看手机。

  他在那里待了接近一年,岑溪呆呆地想。

  “你……愿意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吗?”妇人的丈夫也很担心。

  *

  “谢谢你们。可是我没有钱在身,暂时还不了住院的费用和医药费。”

  “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你还活着。”李社工心疼地看着岑溪。

  岑溪问她借了手机,不熟练地点开浏览器到C大的内联网。

  登入失败。

  堂弟以他名义发封邮件申请退学这些操作,他早预料到的。

  *

  岑溪在医院只住了3天,婉拒了李社工邀请到他们家休养的建议,从以前私下偷偷开的网上银行帐号拿仅剩的钱买了部二手老人机,存了李社工的帐户,立了字据每月还钱。

  李社工说虎哥那种老痞子很难搞,需要点时间警方才能连根拔除。

  岑溪点点头。

  *

  岑溪没有大学学历,又怕会被虎哥那些地头蛇手下找到,只好辗转不同地方,尽量选择大型高尚一点的地方找工作,比如在商场洗厕所的清洁工。

  他打过很多份工作,在后巷洗过碗,跟过垃圾车收拉圾,电影院卖过票。

  他见过杨辞,那时他戴着口罩将拖把放好,远远地看见杨辞身侧挽着个美丽的女士,二人刚从商场的名牌珠宝店走出,有说有笑。

  是啊,就算没有汤怜,也轮不到他。

  杨辞说过,他喜欢女生。

  更何况他这么脏,怎么会有人要呢。

  收工后,他破费去超市买了枝桃子味的冰淇淋。

  粉红色的,冒着凉气,一口咬下去,牙齿被冰得酸软无比。

  是像药水的味道。

  在那个冬天超市门口的水泥楼梯,有个穿着灰旧棉袄的人拿着根冰淇淋,哭的撕心裂肺,惹得来往途人不禁小声讨论。

  *

  岑溪最后在外打的工是C市最大的商场里的一家台菜餐厅,当后厨洗菜的。

  餐厅是台菜,人不是,但是岑溪遇到最友善的一群人了。

  直到那天他们约他去ktv,在饮料里下药。

  岑溪明明已经撑了将近四年,但在他被推倒在皮质沙发,高壮的身影,来自不同方向的手往他身体覆上来的这么个瞬间,他的弦断了。

  他不觉得自己在哭,但脸就是一片凉湿,眼前只剩模糊的光影。

  从口袋里摸出钥匙,薄金属片钝锯齿,鼻边是恶心的味道。摸到腺体的位置,那个给他带来不尽痛苦的地方,用钥匙圈开口锋利的位置,如用刀片一样,用力按下去,撕开。

  极浓的柠檬味,它曾经被琥珀香包围过,然后是血味。

  岑溪听到了惊慌的“我/操”,各种辱骂,感觉到骤然流通的空气。

  他想起了李社工说的,最重要的是你还活着。

  重要么?

  不重要吧。

  如果有来生,做个女beta吧,干干净净的,不会像omega一样。

  *

  杨辞再听到岑溪的消息,是在他刚找到第一份在华尔街的工作,晚上在酒店房里,金发碧眼的美艳女郎挺着波涛汹涌的双峰在他怀里撒娇时,陆骁突然打电话来说的。

  陆骁刚从omega科vip病房走出来,跟他说:“汤怜没多大事,就是被那群混混围堵差点那啥,受了惊吓。”

  “嗯。”

  “哟,办事儿呢?”

  “知道还问,还好你赶过去了。”

  陆骁走着,经过多人病房,瞥到了一张苍白的脸,缀上一双黑漆漆的如小鹿一样的眼睛。

  好眼熟。

  “我先挂——”

  “等等。”陆骁走近,边向电话那边问:“老杨,你是不是和一个omega好过,一个看上去很幼,眼睛大大的,鼻子挺翘,脸……也挺小的?”

  他听到对面呼吸一顿,过了几秒,电话挂了。

  陆骁:……

  他收起手机,本不想多管闲事,毕竟当年那个omega闹得挺大的,杨爸治疗了好长一段时间,唯一好的是这事间接令杨爸有机会痊愈。

  走没两步,想到杨辞刚刚的反应,还是觉得有点不妥。

  还是看看吧。

  岑溪后颈包着纱布,始终不是用刀,不能直接把腺/体//抠//出来,但也差不多了,金属片未经消毒,幸好没有生锈的地方,医生抢救后那里只剩筋膜连着,腺体约等于无。

  他拿着枝笔,正对着桌上的报纸发呆。

  “你是岑溪吗?”陆骁已经尽量用温柔低沉的声音问了,岑溪还是吓了一跳,瞪大眼惊恐地向后退,是自我防御的姿势。

  “我是陆骁,你记得我吗?在杨教授那里见过,”见岑溪没什么反应,只好道:“呃,我是杨辞的朋友,你记得杨辞么?”

  岑溪终于有反应了,看着陆骁嘴唇翕动,眼里渐渐盈满了泪水。

  想起来了,他见过陆骁的,好几次在餐桌上。

  明明才几年,但脑海里一浮现,就像是很遥远的事。

  “你在找工作吗?”陆骁扫了眼桌上的报纸,是招聘广告那版。

  “是。”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陆骁想了想,这位omega可是数学系的,把自己名片递过去,微笑道:“这是我的名片,如果岑先生愿意,打这个电话报你的名字,说是我让你打来的就可以了,华诚随时欢迎你。”

  “我……”

  陆骁手机一震,略无奈地道:“我得先走了,有机会再联系,岑先生。”

  岑溪就这样莫名地收下了华诚陆总的名片。

  他住了一个星期的院,再多不够钱了。

  走到医院大门,他在老式键盘手机上一个一个数字地按下,拨出。

  “您好这是华诚总裁办公室,请问有什么能帮您?”是一把很好听的女声。

  “你好,我,”好久没打过电话了,岑溪有点不自在:“我叫岑溪,是陆先生让我打来的。”

  “好的请稍等。”

  那边的话筒像是被捂住了,但岑溪还是能依稀听到那把女声问“Boss……溪……您……”

  电话很快就被接过,变成陆骁的声音:“岑先生好。”

  “陆总,”岑溪看着出入的救护车和来往的医护人员,手指攥紧了衣䙓,他诚实道:“我没有大学学历,辍学了。”

  没等陆骁回应,他又说:“但是我会侍候人,那天您也看到了,我是个不会被标记,很难被Alpha信息素吸引发情,生育率比beta低的omega。”

  陆骁默了默,道:“你……我是可以让你做我的助理,帮我去酒桌上谈生意讨欢心,但你真的想好了么?”

  “想好了,我知道是您让我转到单人病房还给垫了钱,我愿意给您做事。”

  “好,我给你5000一个月,包住,但你要掩护我,当我明面上新养的人,可以么?”

  “可以,谢谢您。”

  “行。你现在是出院了?”

  “是的陆总。”

  “那你找个地方坐下等一等吧,我让司机过来接你。”

  “谢谢您,真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