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打破高冷人设>第42章

  作者有话说:

  熄灯后,田思鹊平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他没问伊书鲤为什么会扣住他的手,也没问伊书鲤为什么要亲他的脸,他觉得问了会很尴尬,毕竟他们可都是男生啊!

  他并不排斥,就是感觉有点怪怪的。

  也许是伊书鲤受过的教育和他的不一样?

  田思鹊至今仍清晰地记得姜寄雁的形象,她个子很高,五官似乎有点立体,不像个汉族,伊书鲤的肤色虽要比他深一个度,但也很白,难道是伊书鲤有外国血统?

  他还记得初中英语老师说过,在欧美的一些国家,亲吻是社交礼仪的一部分。

  也许伊书鲤只是在用这种方式向他表达感谢。

  田思鹊被自己说服了,但田思鹊还是睡不着。

  他失眠了一整晚,第二天伊书鲤被铃声吵醒,迷迷糊糊地伸手去关闹钟时,摸到一截冰凉,瞬间清醒过来,睁眼就看到田思鹊正探身过来,欲帮他关掉手机闹铃。

  因为田思鹊的肤色很白,他的睡眠不足很明显地体现在了脸上,眼下一片乌青。

  “是不是我的闹铃吵到你了?”

  伊书鲤心生愧疚,困意消散得一干二净。他看了眼时间,才五点三十,是他们在学校正常的起床时间,但这不是在学校,假期是用来休息的,怎么可以这么严格要求自己呢。

  田思鹊摇头,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是,混血儿吗?”

  “我是啊。” 伊书鲤毫不犹豫地点头,掀开被子,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田思鹊 “哦” 了一声,心里的石头落地了,却不知为何有些失落。

  伊书鲤穿上拖鞋,一个转身,便坐在了田思鹊的床上,然后十分自然地靠在了田思鹊的肩膀上。田思鹊身体一僵,但是没有躲,而是任他这样贴着,伸手帮伊书鲤顺了顺睡得凌乱了的头发。

  “我是川鲁混血的。”

  伊书鲤只在他身上靠了一会儿,又拖出自己的行李箱来,拿了一身新衣服开始换。

  田思鹊迅速别开了视线,看向窗外如滚滚巨浪般过境的云。

  他微微蹙起眉,忽然想起今天中午要在山顶野营。

  但这个天气看着好像要下雨。

  可能是下雨前闷热,也可能是应该开窗通风了,田思鹊觉得有点闷,他的耳尖都被捂红了。

  伊书鲤毫不顾忌地坐在他身边换衣服,边换边说:“我爸从小不学无术,唯一的建树就是娶了我妈这个天府之国的大美女,当年我爸为了把我妈拐回桓城,全款买了两栋别墅,小的是他俩共同的爱巢,大的给他的岳父岳母和大舅子小舅子住,还没开始赚钱呢就学会破费了,气得我爷爷差点当场厥过去。”

  他是听着他爸的故事长大的。

  在姜杏珧和他爷爷的故事里,伊缘君像条脱缰的哈士奇,从小便在犯傻这条路上狂奔,白白浪费了一张帅脸,一个好的家世和本应不算太笨的脑子。

  所幸他的运气一直不错,遇到的都是好人。但凡他遇到一个有坏心眼的,早就被骗得倾家荡产了。

  当年他追姜杏珧时纯粹是听说 “川蜀之地盛产皮肤吹弹可破,温婉可人的美女”,被家里管教到成年还没牵过美女小手,可把他给憋坏了,步入大学校园的第一天,就给同院全部身份证号是四川那边的群发了追求短信,连男女都没筛选。而恰好因为听说“齐鲁大地的男生都很高” 慕名考来的姜杏珧对他一见钟情,两人很快就成了。

  直到伊书鲤上小学,姜杏珧才知道伊缘君当年的追求短信是群发的,她和闺蜜吹了十余年的双向一见钟情成了笑话,拿着扫把追着伊缘君从街头赶到巷尾,一点也不像个温婉美女。

  好在伊缘君虽然群发追求短信,认定了姜杏珧后便从未变心过,姜杏珧从来不用担心他真像只哈士奇一样被人勾勾手指就拐跑了。

  阴差阳错,却也是天作之合。

  姜家也很有钱,家里一半人从商,一半人做公务员,但家风严明,不存在官商勾结的说法。本来在川蜀呆的好好的,某一年的五一,伊缘君心血来潮订了几架飞机把姜家人全都接来了桓城,还高价买了一罐川蜀之地的空气,美其名曰帮姜杏珧足不出户地纾解思乡之情。

  后来姜家人没能返乡,在桓城呆了几年,也都习惯了桓城的风土人情,姜家老太太还会在跳广场舞的时候用桓城方言和另一波老太太对骂。能返乡了,怕回去睹物思人徒增伤感,也舍不得桓城这边结识的友人,便在桓城定居了下来。

  伊家一脉单传至今,基因十分强势,都说儿子像妈,但伊书鲤打小就长得和伊缘君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有肤色和骨架像姜杏珧。

  姜杏珧既希望他长成第二个无忧无虑的伊缘君,又不希望他长成第二个活到现在全靠运气的伊缘君。

  所以她时常在伊书鲤耳边说:“别学你爸。”

  伊书鲤深以为然。

  伊缘君活得像只猫似的,人追到手后便不怎么黏人了,只是常常在姜杏珧面前乱晃,为炖排骨炸糊了厨房半面墙,把姜杏珧的唇膏当胶水粘两人的合照,每次示爱都要搞出惊天动地的破坏来,气得姜杏珧多一根白头发,还对此毫无知觉,翘着尾巴等夸,不夸他还低气压。

  他,伊书鲤,才不要像伊缘君那样别扭,靠碰掉心爱之人的瓶瓶罐罐来吸引注意。

  他要直接要干脆,要细水长流。

  穿好衣服,伊书鲤又贴在了田思鹊身上。

  这本是个很平常的亲密举动,伊书鲤的体温也不高,田思鹊还是被烫了一下,差点跳起来。

  懵懂少年的心里多了一片云,好像只是无意经过,也好像风雨欲来,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如蔓草,一滋生便一发不可收拾,遮天蔽日地积压在心里。

  半个小时后,窗外那些骇人的阴云并没有离开,伴随着滚滚春雷,一场大雨泼了下来。

  野营计划被取消了,班主任家中有急事,安排了徐霜见组织同学们在酒店的会议室里做室内活动后,便匆匆离开了。

  伊书鲤本来对这次出游兴趣不大,纯粹是因为田思鹊会来,以及听说风景区里有松鼠才来的,一听不能进山了,心情瞬间跌落至谷底,他明面上没什么表示,内心却是极其抗拒室内活动,心想着玩真人游戏多尴尬啊,傻里傻气的,还放不开,他宁愿大家一起拿出手机比赛玩俄罗斯方块。

  然后他就真的躲进角落里去玩俄罗斯方块了。

  不一会儿又被徐霜见强硬地挖了出来,丢到了田思鹊旁边的空位上。

  伊书鲤有些恼,因为徐霜见方才的动作,本来要竖着填进缝里的长条,横着把缝给堵住了,强迫症令他抓耳挠腮,便干脆将手机塞进了田思鹊手里,让他帮自己收拾烂摊子,眼不见心不烦。

  田思鹊忽然被塞了一个有些发烫的铁块,手足无措间,各种组成的方块堆成了高高的一摞,游戏失败了。

  他迅速按下重新开始键,回忆着方才的方块布局,企图还原。

  徐霜见第一次办活动,一时拿不出什么好主意,所以还是玩最老套的真心话大冒险。

  其实新班级刚组成一个月,没有经过军训磨合,大家彼此间都不是很熟,仅仅拘泥于各自三两个人组成的小圈子里,玩起来确实放不开,气氛有点尴尬。

  所幸田辉嗓门大,爱起哄,靠一己之力把气氛给焐热了,几轮下来,大家的情绪越发高涨,坑起同学来也是毫不含糊了。

  伊书鲤本来对这种无聊的团体活动没什么热情,但也还是很快的被带动起了情绪,看别人的热闹是件非常愉悦的事,大家起哄的时候,他也跟着拍手,在自己的座位上晃个不停。

  唯一的局外人是田思鹊,伊书鲤之前弄的那个方块乱葬岗实在是太难还原了,他总是会一不小心便把成排的方块消掉。

  当矿泉水瓶的瓶口指向他时,全场瞬间鸦雀无声,他没有察觉;徐霜见喊了两次他的名字,他也没有察觉。

  直到伊书鲤悄悄地戳了戳他的腰窝,田思鹊才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

  只见桌上矿泉水瓶口,还有班上四十二位同学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对准了他。

  有些事是大家都秘而不宣的。

  比如班上某个同学大清早地到教室,奋笔疾书地抄作业,比如班主任身上的白衬衫湿了,露出了疑似 bra 的可疑痕迹,比如田思鹊和伊书鲤在后排靠着后门的位置悄悄谈恋爱。

  大家都知道了,但谁都不说。

  但越是这种秘而不宣的事,到了即将被挑明的时候,便越是教人感到兴奋。

  尤其是感情方面的秘密,尤其是对田思鹊这样的校园风云人物的秘密。

  对于学习紧张,生活缺乏趣味的高中少年少女们来说,谈论帅哥美女的恋情,绝对在人生最快乐的事中排行第二。

  ——第一是和帅哥美女谈恋爱。

  徐霜见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班长,自然知道同学们最期待的是什么,她清了清嗓子,开口问:“田思鹊同学,请问你是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伊书鲤比田思鹊还紧张,他总觉得接下来无论田思鹊是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他都要跟着遭殃。

  田思鹊想了想,随便选了个:“大冒险吧。”

  “咳咳,” 徐霜见又一次地清了清嗓子,挤出了一个有些古怪的笑容,“请你用自己的嘴唇,触碰一个你认为这里最漂亮的东西。”

  田思鹊的表情更加茫然了。

  圆桌边传来了兴奋的窃窃私语声,大家都觉得徐霜见这个题目出的妙,不仅是行为问题,也包括了真心话。

  还有,用嘴唇触碰,不就是亲吗!

  哎呀,当众亲亲,好刺激… 好伤风败俗哦!

  而伊书鲤紧张地绷直了背:田思鹊认为最漂亮的东西,不就是自己吗!

  亲、亲… 亲亲亲!他会亲哪里呀!

  田思鹊收回发散的思绪,目光在会议室内巡视过一圈:这里很空,没什么装饰物,只有桌椅和投影仪,他总不可能当众啃这些东西吧!

  亲其他同学… 好像也不太好。

  田思鹊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身上扫过,越是接近自己身边时,他的心跳便愈是震耳欲聋,嘭咚嘭咚的,犹如窗外的滚滚春雷。

  当他的目光落在伊书鲤身上时,田思鹊的耳朵里全是自己的心跳声,已经听不见别的声响了。

  许久,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按着伊书鲤的肩膀轻轻往自己这边一带,迫使他转过身来,然后俯身向前。

  陈舒舒一个没忍住,尖叫出了声,她捂住自己的眼睛,然后张开一点点指缝,悄悄往这边瞧。

  眼看着田思鹊的脸逐渐放大,伊书鲤下意识地向后靠到了椅背上,盯着田思鹊逐渐接近的喉结,面红耳赤地闭上了眼睛。

  田思鹊的嘴唇落在了伊书鲤垂落的眼睑上,并在上面驻足了长达七秒。

  听着自己火车过境般轰鸣的心跳声,田思鹊没有要立即逃跑的意思,甚至轻轻托起了伊书鲤的后颈。在离开时还意犹未尽地用鼻尖蹭了下伊书鲤的鼻尖,又用额头碰了碰伊书鲤的额头。

  他知道这是一堵南墙,可能还是条死路。

  但他偏偏如飞蛾扑火般坚定地撞了上去,既已下定决心,便直到头破血流,也绝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