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以后, 三月的天延续着寒冷。
这次拍摄是在南城拍的，跟南城一中合作。
跟他们谈的时候，裴奚之还找了祁纪阳帮忙, 他也算是以前领居家的小孩儿，家里做酒店产业的。
祁纪阳高中是在南城一中上的，当时选地点的时候, 她看中了南城一中，问了一下祁纪阳认不认识学校的人。
能牵线就牵个线。
祁纪阳这几年也是安城南城来回跑，年纪轻轻的，现在在当什么赛车手, 经常在国内各个地方比赛。
跟他聊起来的时候，还以为祁纪阳不会答应帮忙，结果他爽快应了，最后半开玩笑跟她还说了句。
“有机会的话, 帮我也拍个啊。”
裴奚之笑：“你还有什么故事能拍啊？”
“啊。”祁纪阳声音懒懒的, “就是上学的时候不小心跟喜欢的女生当了好兄弟, 上大学以后还失联了。”
裴奚之稍微愣了下，说：“现在还喜欢啊？”
记忆中, 祁纪阳应该也毕业有那么久，这两人如果大学就没联系, 这也是好几年了…
祁纪阳嘁了一声，说：“喜欢啊。”
也没深入说, 祁纪阳答应帮她联系一下学校那边, 他现在获得的成绩，也算是学校的杰出校友，这个合作很轻松就解决下来。
…
今天正好下了雪。
裴奚之让滕宁通知下去，今天的拍摄内容直接切到下雪那个片段, 开机之前的剧本围读会这一段是被裴奚之重点强调过的。
因为南城的冬天没安城那么冷，没那么容易下雪，所以她说，如果下雪，那场雪天的戏就先拍。
每个演员都要提前做好准备。
裴奚之在那边调整设备，顺便看了一眼布景，一边跟摄影以及副导演聊今天的拍摄怎么进行。
滕宁忽然急匆匆地跑过来，还在喘气。
“裴…裴姐！”滕宁过来，“现在有个事情！”
“怎么了？”裴奚之皱眉问。
“虞如心那边好像出了点问题，今天不知道能不能拍了…”
“什么问题？这个时候？”
裴奚之稍微有点火气，虞如心是这部电影的主演，当时试镜的时候，她的形象和演技都很符合这部电影，在开始之前，裴奚之给了她很高的期待值。
但是开拍以后，现在这部电影拍了快一个月，其实前面都挺顺利的，就是最近几天，不知道虞如心到底在干什么。
有些心不在焉的。
“她的经纪人说是生病了，没精神。”滕宁说，“本来今天是想请假的，但是没想到下雪了要临时拍这场。”
“完全不能来？”裴奚之问，“我去看看。”
如果真的病了，她也不能强求别人一定要带病拍戏。
裴奚之让滕宁跟现场的人说，让他们稍作休息，等一下演员过来，她亲自去酒店看。
酒店就在拍摄地附近，过去也就是几分钟的路程。
裴奚之直接去了虞如心房间摁门铃，来开门的是她的经纪人，一脸抱歉：“不好意思啊裴导，我们如心可能今天真的拍不了。”
“嗯，没事。”裴奚之声音轻轻的，“我来看看情况，如心还好吗？”
“现在还在休息。”
“好，我轻点声。”裴奚之应着。
她猫着脚步进去，发现虞如心还躺在床上，整个人就是被子裹着的，也不说话，不出声。
裴奚之没打扰她，走过去在床边蹲下。
安静地呆了会儿。
她轻声关心：“怎么突然病了，还是要注意身体的。”
虞如心冒出个脑袋：“嗯…谢谢裴导，不好意思啊，今天的戏那么重要。”
裴奚之注意到她的眼眶竟然是红的，看起来像是刚刚哭过。
有些奇怪。
与其说是病了，不如说就是颓废，没力气的样子。
她不好说什么，帮虞如心稍微理了一下被子：“好，没事，那你休息吧。”
“好…”
裴奚之起身，稍微皱了下眉，总觉得虞如心这个说话断续的样子不像是生病了虚弱，反而像是刚哭过哽咽的。
她从虞如心这边走了以后，直接回片场，那边其他人已经到齐了。
“那今天先拍其他人的戏，虞如心那场之后再说吧。”裴奚之跟滕宁说，“等下次，实在不行只能后期。”
滕宁小声问她：“真的有那么严重吗？”
“可能吧。”裴奚之说，“我觉得她有点问题，你最近注意一下她那边的情况，过两天虞如心有个外出的活动假，你多留意。”
“好的。”滕宁信心满满，“交给我！”
最后只能无奈把其他人的戏份先过了，好在其他几位表现都很好，今天的拍摄十分顺利，特别是女二今天的戏，她基本都是一条过的。
收场的时候，裴奚之还过去表扬了一下她。
给费芮这姑娘递东西的时候，偶然碰到了她的手，裴奚之问：“手怎么这么冰？”
“没事儿。”费芮笑了笑，“等会儿回去就热乎了。”
这个时候费芮的助理跑过来，赶紧给她加衣服贴暖宝宝，还递了水杯。
“赶紧把药吃了！”费芮的助理说着，抬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怎么还有点烫？今天晚上也吃一下退烧药。”
“发烧了？”裴奚之也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和额头。
还是烫着的。
“你这小姑娘…”裴奚之有点哑住，“怎么不知道请假休息？这个天气感冒了拖久了不好。”
“没事的啦。”费芮吸了吸鼻子，“本来是打算请假的，但是今天不是下雪了吗，之前裴导您一直强调这场戏很重要，我觉得能坚持一下，就来了。”
裴奚之没说话。
费芮继续说：“您本来就不喜欢用后期嘛，之后天气冷了万一不下雪了，挺麻烦的，做好一部电影，我们演员也有很大的责任呀。”
裴奚之有点无奈。
“那你明天休息。”裴奚之说，“你今天的戏都很好，要是明天继续下雪，我们把女主那边的戏给补上就行。”
“好的，谢谢裴导！”
“嗯，赶紧回酒店吧。”
…
晚上拍摄结束以后，裴奚之洗了个澡就出来继续看本子，想到今天虞如心的状态，她还是有点头疼。
刚刚把笔一放就接到了顾安打来的视频。
他也刚洗完澡，头发上搭着毛巾。
裴奚之看了画面一眼，说他：“你能把睡衣的扣子扣好吗？这不扣好是在干嘛？”
顾安低头看了一眼。
“你这语气说得好像…”他笑，“我有点不守男德？”
裴奚之也笑出声：“无语，反正我不管，你给我扣好，一点都不能露出来！！”
“小裴老师好严格啊。”
裴奚之瞪了他一眼，说：“我又摸不到，穿好穿好！”
画面里，男人挑了下眉，鸦羽般的睫毛稍微颤了颤，他忽然倾身，更凑近了一些摄像头。
就像在她旁边低语。
“下周来看你。”顾安说，“这几天加班把手上这个项目忙完了。”
“嗯？？”裴奚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前几天顾安的确是很忙，基本晚上给她打视频的时候都还在忙工作，有时候裴奚之在这边看剧本，顾安也在那边开跨国回忆。
她还经常调侃说，“啊，我这算不算窃听你们的商业机密啊。”
顾安无所谓。
直接给她丢下一句：“没事，反正你也听不懂。”
裴奚之：…………
确实，不小心触及到她的知识盲区了。
如果她以前选继承家业，学金融、市场这一类的，就能听懂顾安说的是什么，她说自己要是学了，肯定是在商场跟顾安针锋相对。
顾安每次都要感叹。
“还好你没有。”顾安说，“按照小裴老师的实力，作为竞争对手会让我非常头疼的，而且我还真怕我有时候舍不得。”
裴奚之说，要是她做这个，就把顾安的钱全部骗走。
虽然现在不做这个也骗了他好多。
所以今天顾安这么早就打电话给她，裴奚之还有点小小的意外。
她低着头笑，“欸，我们尊贵的投资方爸爸终于舍得来现场看看你投资的电影拍得怎么样了？”
顾安轻咳了一声。
“探班一下我女朋友而已。”顾安说，“要是别人拍，我就不来了。”
裴奚之无语，恨不得现在捏他一下。
她说，“我发现你这人真的有点恋爱脑啊。”
什么什么就叫！别人就不来了！说好的认真工作呢！
顾安也不否认：“那能怎么办，喜欢啊，那裴奚之小姐你也有一半责任。”
裴奚之：“！！！”
“关我屁事！”她说，“谁自己是恋爱脑谁自己负责，不要甩锅给对象啊。”
“好好好。”顾安应着，“是我。”
顾安说他大概下周二过来，裴奚之看了一眼日历，也就只有五天了。
距离跟男朋友见面！还有五天！！
突然之间，其他的小情绪和疲惫都消除了，她觉得自己要开始掰着手指等顾安来了。
虽然他们俩的关系没公开，顾安过来也只是用出品方过来看情况的理由来的，但是收工以后，别人就管不了了嘛。
想着这事儿，裴奚之接连几天差点把虞如心的事情给忘了。
还好还有滕宁帮她记着。
虞如心周末参加了一个活动，裴奚之周一就收到了滕宁的反馈。
“裴姐，虞如心的事情我调查清楚了，还想办法跟一个狗仔套了很多内容！！你说得没错！！她果然有问题！！”
裴奚之听到的时候，手顿了顿。
“果然。”裴奚之应了声，“你说。”
滕宁这才把最近了解到的情况一一跟她说明。
“虞如心在大概十几天以前跟一个男演员在一起了，所以最近沉迷谈恋爱…但是这个男演员呢。”
她顿了顿，“是费芮的前男友。”
裴奚之差点一口水呛到。
没想到在一个剧组里，还能听到这样的八卦？
“最重要的是，而且还是费芮把那个男的给甩了，说是不想影响事业，据说那个男演员对费芮其实挺念念不忘的，不知道怎么就跟虞如心在一起了。”
裴奚之轻嗤了一声，“男人有些小心思也是挺奇怪的。”
“什么？”滕宁问。
“开拍了以后，突然跟我们剧组女主演谈恋爱，但是明明是对费芮念念不忘的，你以为是什么？”
“……巧合？”
“我没觉得有这种巧合。”裴奚之说，“大概率，是他想跟虞如心谈恋爱，告诉费芮，你看，我能找到比你更好的。”
毕竟这部戏里，虞如心才是女主。
小男孩儿的把戏都挺傻逼挺幼稚的，裴奚之对他们这个群体还是有一点点小了解。
滕宁：“………………”
“那他也太无聊了。”滕宁无语，“还有啊，那天那场戏…”
“也有问题吧。”裴奚之语气淡淡的。
她当时就觉得虞如心肯定有问题，本来是想去看看这姑娘是不是真的身体不舒服，真的生病了肯定得关心一下。
但她去看就觉得不对劲。
而且虞如心那段时间的拍摄状态太差了，整个人的心思就根本没在拍戏上，所以裴奚之就很怀疑。
大概率，那天也是跟男朋友吵架了或者怎么样。
“是。”滕宁说，“你知道的，那天之前的前一天，恰好虞如心不是晚上有个活动出去参加了吗？夜戏都没拍的。”
虞如心现在确实正红，通告多，这也没办法，只能顺着来调整拍摄时间。
“就那个晚上，有记者拍到她跟男朋友在停车场大吵了一架，说虞如心还是哭着走的。”
裴奚之点了点头，“跟我猜的差不多。”
真是麻烦…
她叹气，刚想跟滕宁说接下来还是去片场看情况吧，顾安忽然给她打了个电话。
裴奚之一接起来。
顾安就说，“我要不提前点，今晚过来？”
本来说周二再来的，但是他周一就可以搞定，晚上晚一点直接来也行。
裴奚之嗯了一声，稍微有些不怎么上心的样子。
她还在想虞如心的事情怎么办，事情这样的话，之后会有更多麻烦的事情，而且她现在的拍摄状态确实很影响他们的进度。
裴奚之很不喜欢这样的情况。
顾安明显感觉到自己被冷落，下意识问了句：“这么兴致不高的样子，裴导这是不欢迎我来？”
裴奚之没搭理他，反而是想感叹一下虞如心的事，于是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顾安啊。”
顾安应了一声：“怎么？”
“我再一次深刻地觉得…”她顿了顿。
其实之前虞如心真的让她很满意，演技也好，形象也好，就可惜最近…
恋爱上头有点让人头疼。
裴奚之十分语重心长的语气，缓缓道。
“做人不能恋爱脑的，我真的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