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事故最终导致受伤的只有宿宿和司榆两个人。

  将司榆扑倒在路边时,宿宿被货车掉下的重物砸到头部和身体,现场一片混乱,救护车被堵后方,警方紧急疏散车流,救护车才终于赶到。

  两辆救护车停在学校门口,医护人员为宿宿和司榆简单处理伤口,分别将他们抬上了救护车。

  彼时宿宿尚且保持一丝意识,医护人员重重握住他的手,在他耳边不断重复:“不能睡,千万不能睡!”

  “马上就要到医院了,再坚持一下!”

  “我们已经通知你的家人了,他们马上就来了!”

  “病人家属在吗?”

  现场实在太过混乱,道路两旁人山人海,得知受伤的人是宿宿,不少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观众潸然泪下,闻讯而来的媒体甚至开启了直播。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校园内疯了般跑出来。

  他顾不得面前人山人海,横冲直撞来到救护车面前,他看到满地鲜血,看到掉落在地上鲜红的玫瑰花瓣,看到他送给宿宿的手表断裂在地上,险些栽倒在地上。

  司净头发被疾风吹散,双目猩红,几欲泣血。

  “我是病人家属!我是他的家属!”司净扑到其中一辆救护车后方,浑身颤抖,声音嘶哑。

  医护人员将他拽上来,“病人什么血型?”

  “A型血,没有过敏药物……医生他怎么样?他还好吗?”

  司净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当他看到担架上浑身鲜血意识模糊的宿宿时,绷在心中的弦瞬间断开,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担架边。

  “宿宿……宿宿……”

  眼泪沿着脸颊滑落下来,心脏如同被一只手狠狠捏碎,带来毁天灭地的窒息感,几乎快要将他吞噬。

  “病人情况十分危急,一旦睡过去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你跟他说说话吧,千万不能让他睡过去!”

  司净强撑身体,紧紧握住他垂落在身边无力的手。

  “宿宿,你看看我!你看看我!你还有听完我的演讲……你别睡……”司净声音哽咽,将宿宿的手贴在脸颊边,泪水渗透他的指缝。

  宿宿戴着呼吸机,微微睁开眼睛,睫毛被血水打湿,形成厚厚一层血竭。

  “宿宿,国庆我们不是说好了跟施子明他们聚一聚吗?施子明昨天还在群里催你,说你偏心……你得见见他,不然他肯定就生气了……”

  “我们还没有成年,我们还没在一起,我们还没结婚,你别离开我……”

  “宿宿……你怎么这么傻啊……你怎么这么傻啊……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司净哽咽的哭声近在耳畔,宿宿从没见过这样的他,整个人处于崩溃边缘,涕泗横流,这一点都不像他了。

  他的司净,应该是沉着冷静意气风发的。

  “司净……别哭……”宿宿声音微弱,像是泡沫一般,刹那就消散在天地之间。

  司净抹了把眼泪,“我不哭、我不哭……你跟我说说话……你跟我说说话……”

  宿宿感觉到指尖一片黏腻,司净即使努力在擦眼泪,仍不断有滚烫的水珠落下来。

  宿宿眼角滑落一滴泪珠,他不想看到司净哭,不想让司净伤心。

  “我……不会死……我还……没有和你……结婚……”

  宿宿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司净狠狠点头,“我们还没结婚!你要想什么婚礼?中式还是西式?你想在哪里结婚?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一路上司净跟宿宿说了很多,不需要他回应,只是让他集中精神听着。

  医护人员提前通知医院做好准备,下车后一路狂奔地将宿宿送进了抢救室。

  “救救他……求求你们救救他……”司净几乎跪在抢救室门口,满脸遍布泪痕,雪白校服上血迹斑斑。

  抢救室门口亮着红灯,走廊安静无声,只剩司净低低啜泣声。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他们明明可以永远在一起了!为什么最终会变成这样!

  周康成和林阿姨赶到时,司净瘫坐在地上,靠着抢救室门口的墙壁,那里是距离宿宿最近的地方,仿佛能够靠得近一点,宿宿就不会从他的生命中消失。

  “小净……”

  林阿姨满脸泪水,走到司净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宿宿会没事的。”

  宿宿受伤一事,s市早就人尽皆知,他们来时路上已经了解了来龙去脉。

  泪水干涸在司净脸上,他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眼底布满血丝。

  他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一定跟司榆脱不了干系。

  宿宿变成这个样子说到底都是因为他,他们应该会怪他吧?以后不会再让他靠近宿宿了吧?如果宿宿靠近他就会受伤,那么司净可以做到永远离开他,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他只要宿宿活下来。

  林阿姨看着司净的模样,到底没有忍住,掩面痛哭。

  周康成望着紧闭的抢救室大门,慢慢在对面坐了下来。

  他双手重重抹了把脸,说道:“司榆来找你,差点拿刀捅了宿宿,听说警察来了就慌了,直接冲进马路,当时车太多了,宿宿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如果她死在这里,舆论一向死者为大,她会成为你这辈子再也擦不干净的污点。当时,有辆货车失控撞向她,宿宿救下了她,自己被车上掉下的东西砸到……货车里装的是四十公斤重的空调外机。”

  司净用手捂住眼睛,咬紧牙关,泪水渗透指缝。

  “空调外机没有完全砸在他身上,挨着他左边身子砸在地上,否则人应该当场就没了。”

  “老周!”林阿姨低斥一声。

  周康成揉掉眼角泪水,继续说:“司净,我说这些不是想责怪你,我知道不是你的错,但是我想你应该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康成望了一眼抢救室,站起身来,对司净说:“你算我半个儿子,警察局那边我替你去,宿宿有消息了立马通知我。”

  杨子琳和弟弟赶到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林阿姨坐在椅子上抹泪,司净垂着脑袋靠在墙边,神情一片空白。

  杨子琳知道现在对他们来说,语言安慰没有用,只有宿宿活着从抢救室出来,他们才能跟着活过来。

  没有人在意司榆在哪里,没有人在意她受了多重的伤,没有人在意她的死活。

  甚至此刻在他们所有人心中,恨不得她立马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可惜,他们没能如愿。

  司榆的确有病,经过精神鉴定的精神病,无论她犯了什么错,等待她的都不是法律的制裁,而是一间精神病医院。

  当她包扎好伤口,恬不知耻地在医护人员陪同下来到抢救室门口时,司净像是突然活过来了,整个人陷入极端暴怒之中,胸口剧烈起伏,脸色涨得通红,大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拽进旁边的卫生间。

  “啊!”

  头发牵扯着头皮,发出一阵剧烈刺痛,额头伤口因此受到波及,鲜血浸透纱布。

  两位医护人员根本拦不住司净,只能焦急地跟着他走进卫生间。

  杨子琳和林阿姨怕他冲动之下引起祸端,赶紧跟了进去。

  “小净……”

  “啊!”

  司净将女人重重摔在洗手池边,女人身体多处受伤根本经不起折腾,双腿瘫软坐在地上。

  司净双目通红,额头青筋凸起,不顾所有人阻拦,再度抓起她的头发,连拖带拽将人塞进厕所隔间,将她的脑袋死死按进马桶里,水流吞噬女人全部声音,她难受得想要挣扎,可是力气不敌司净百分之一,双腿无力地在地上乱蹬。

  等她快要窒息时,司净拽起她的脑袋从水里出来,没等她缓上一口气,再次将她摁了进去。

  杨子琳和林阿姨堵在隔间外,医护人员有心阻拦根本无法靠近。

  “唉!你别把人弄死了!”

  “快去叫保安!”

  杨子琳冷眼看着地上无力挣扎的女人,没有丝毫上前阻止的打算。

  林阿姨脸上带泪,安抚地拍了拍司净后背,“别把她弄死了,赔上一辈子不值当,宿宿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杨子琳忍不住哭了,“宿宿那么好,他一定不会有事。”

  “司净……我是妈妈……我是妈妈啊……”

  挣扎间隙,女人放声哀嚎。

  司净死死按住她的脖子,手指用力到几乎能够将她的骨头捏碎。

  “你不是。”

  “你只是一条没人要的狗,父母不要你,丈夫不要你,孩子也不要你,”

  “你这样的人活着有什么意义?为什么不去死呢?”

  司净恨不得将世上最恶毒的语言用在她身上,恨不得自己对她的诅咒立刻就能应验。

  等医护人员带着保安将他们分开时,女人像一条死鱼般躺在地上,泪眼朦胧地看着司净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

  这是她的孩子啊!这是她的孩子啊!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宿宿重伤一事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发酵得十分厉害,学校门口监控记录下了全过程,宿宿正在抢救的消息不胫而走。

  这件事在网络平台引起轩然大波,不少网友讨伐精神病医院让病人溜出来,医院只好出面解释司榆是在刺伤两位医护人员后跑出来的,并且提前避开了监控,说明早有预谋,说不定有同谋帮助她离开医院,目前院方已经报警处理。

  “求求了,宿宿不要有事!”

  “宿宿你怎么这么傻!你为什么要去救她!这种傻逼就让她去死吧!”

  “宿宿不要有事宿宿不要有事。”

  “你还没有长大,你还没有成年,你的未来才刚刚开始,求求你了,不要死。”

  “老天爷你要不要看看你在干什么?我可以用十年寿命换宿宿安然无恙。”

  “(双手合十)宿宿不要有事。”

  “宿宿奋不顾身跑过去的样子我可以记一辈子!他拯救了一个无辜的家庭(特指货车司机),他是英雄!”

  “不要!我不要宿宿做英雄!宿宿好好过一辈子就行了。”

  “你和司净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千万不要有事。”

  “司榆去死吧司榆去死吧司榆去死吧你害了自己孩子不够还要祸害别人的孩子!”

  “我的宿宿我的乖宝你怕不怕啊!你怎么就不能自私一点呢!”

  “宿宿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们老师从小看着宿宿的节目长大,不结婚不生子,平常最喜欢关注宿宿的新闻,最喜欢给我们讲宿宿的事情,希望我们能把宿宿当成榜样。她看到消息的时候我们正在上自习课,直接在教室里泪崩了。”

  “谁这辈子没喜欢过宿宿!他不能死啊,我要看他快快乐乐长大,我要看他快快乐乐变老。”

  “我们学校直接不上课了,广播一直在放歌给宿宿加油打气。”

  “小道消息,秦理在片场客串,看到消息哭崩了,现在应该在去医院的路上。”

  “和慕雨安一个班,她直接当场泪崩,家里司机已经把她接回去了。”

  “啊,宿宿受伤了?我们正考试呢,施子明直接被他妈接走了,估计也是找宿宿去了。”

  “呜呜呜家人们看脸书了吗?外国友人全部在为宿宿祈福,泪目。”

  ……

  宿宿在抢救室生死未卜,s市中央广场循环播放着宿宿的成长纪录片为他祈福。

  微博所有活动全部取消,开屏就是为宿宿祈福的画面。

  网友为他画像,白衣天使伸出双手将他从死神怀抱中抢了回来,他们多么希望现实依然如此。

  宿宿被推进抢救室第三个小时,医生下了第一道病危通知,林阿姨签的字。

  司净不吃不喝守在门口,杨子琳本想和他一起守着,可是弟弟还在身边,她只能先带弟弟回去。

  周康成从警察局回来,便喊林阿姨回家,茹茹还在楼下奶奶家,他们没敢告诉茹茹这件事。

  慕雨安是轨迹一班最先赶到的同学,彼时医院门口围满了记者媒体。

  慕雨安疾步走到抢救室门口,泪水浸湿口罩,眼睛红得不成样子,来时路上她时刻关注着新闻,知道宿宿目前的情况。

  秦理和施子明差不多同时抵达医院门口。

  施子明眼眶通红,走到司净面前揪起他的衣领,直接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司净完全没有反应,任由他将自己掼在墙上。

  “你他妈为什么不去见她?为什么让她到学校门口发疯?你猜宿宿为什么要去救她?如果她死了,死在众目睽睽之下,你他妈就成了害死你妈的凶手!你他妈就得背着条人命过一辈子!”

  “施子明!”秦理走到两人身边,抓住施子明的手,“你能不能成熟一点?”

  施子明瘪嘴,眼泪啪嗒掉了下来。

  “呜呜……宿宿……”施子明忽然失去力气,头靠在司净肩上,紧紧搂住他的肩膀,“宿宿你不能有事……”

  司净眼睛干涩,沉默地低着头。

  轨迹一班同学们陆陆续续赶到医院,大家顶着红肿的眼睛,坐在急诊室门口的地上,没有人说话,只有慕雨安和左灵不时发出啜泣声。

  “你们先吃点东西吧。”

  方知霖和落落提着几袋子盒饭来到众人面前。

  “不饿。”

  “吃不下。”

  周康成揉了揉太阳穴,“听话,你们不吃东西宿宿就能好起来吗?”

  慕雨安吸了吸鼻子,天真地问:“如果我不吃饭宿宿就能好起来,那我再也不吃了。”

  “宿宿能听见我们说话吗?只要他能好起来,我可以少活几年。”

  落落和他们并排坐在一起,脑袋埋在膝盖上,哽咽道:“我不念书了,我不学画画了,我不要爸爸妈妈了,我只想宿宿可以好起来。”

  虽然大家没什么胃口,周康成勒令他们必须填饱肚子,还要一起守着宿宿。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s市直至深夜依旧灯火通明,微博日活跃人数打破记录,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一个结果。

  凌晨一点,医生下达第二道病危通知,周康成签了字。

  两张病危通知书成了压在众人心头的千斤顶,时间来到深夜,他们竟没有丝毫睡意。

  好在一切有惊无险。

  凌晨三点半,抢救室红灯熄灭,一身疲惫的医护人员将暂时脱离生命危险的宿宿送进了ICU病房。

  “医生,宿宿情况怎么样了?”

  医护人员穿着隔离服从病房出来,十来个人齐刷刷围了上去。

  医护人员取下口罩,叹息道:“病人身上多处骨折,最严重的伤在头上,神经系统受损,幸好抢救及时,没有造成不可逆的伤害。病人求生欲望很强,两次病危都挺了过来,明天醒来后先在ICU观察两天。但是,有一点需要提前跟你们家属说清楚,神经系统受损可能会对病人的智力以及肢体肌力产生影响,甚至可能形成意识障碍,具体什么情况,等病人醒来才知道,与后续恢复情况也有关。”

  虽不知后续会出现什么影响,好歹没有生命危险。

  周康成松了口气,身体虚脱地瘫坐在椅子上,轨迹一班几位女孩子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司净站在ICU病房外,透过门上玻璃窗往里看,宿宿瘦瘦小小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机,脸色苍白至极,脸颊下陷,像是一夜之间瘦了十斤不止。

  周康成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含泪,说道:“别担心,宿宿没事了。”

  司净神色憔悴,其他人多多少少吃了点东西,可是他从昨天到现在滴水未进粒米未沾。

  司净没有应答,宿宿保住了性命,他心中是松了口气,可是如果恢复过程中出现了意外呢?如果给他的智力和肌力造成影响怎么办?他梦想成为的法官是不是就再也做不到了?

  从小到大,司净从没怕过什么。

  宿宿,他连死都不怕,怎么会害怕担着司榆这条命呢?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有任何无法负担的东西,就算今天司榆死在外面又如何?就算从今以后他背上骂名又如何?他什么都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你啊!来自你身上的任何痛苦都是司净没有办法承受的。

  宿宿脱离生命危险后,周康成第一时间联系身边关心宿宿安危的人,并且向节目组告知此事,由他们转告大众媒体。

  那一刻,众人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了回去。

  周康成甚至听到城市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周康成让方知霖带孩子们去附近酒店休息,他自己在这里守着。

  司净坐在病房外座椅上,摇头拒绝了。

  他声音极度沙哑:“周叔叔,我不敢走。”

  周康成几不可闻叹了声气,在他身边坐下。

  “如果宿宿没那么喜欢我就好了。”

  周康成将手按在他肩上,“胡说什么呢?我就问你一句话,假如宿宿醒来后智力和身体出了毛病怎么办?”

  “不会,我会给宿宿请全世界最顶尖的神经科医生,如果别人没办法我就自己学……周叔叔,不要赶我走……我想一直陪在他身边……”

  周康成摇头,又问:“司榆那边你打算怎么处理?”

  司净脸上出现一抹狠厉,“等宿宿情况好些,我会重新带她做一次精神鉴定。这一次,我要确保她的精神没有问题,她短短时间内伤了两个人,涉嫌故意伤害和故意杀人,我保证,她不会活着从监.狱出来。”

  宿宿在ICU几天里,网上关于司榆的事情持续发酵,她曾经对司净的所作所为再一次展现在大众面前。

  “司榆什么时候死。”

  “请大家不要攻击精神病院医护人员,司女士刺伤两位医护人员跑出来,并且事先预谋,合理怀疑司女士精神没有问题,强烈要求法律严惩。”

  “亲生儿子不堪折磨被爷爷奶奶带回挪威,她已经丧失抚养权,为什么亲生儿子学有所成回来,她会带着一把水果刀去找他?如果她没有被保安拦住,后果不堪设想。”

  “宿宿救人行为无可厚非,我只希望司榆得到应有的惩罚。”

  ……

  在ICU第三天,医院允许家属探视十分钟。

  司净穿上隔离服走进病房,宿宿醒着,睁开眼睛向他看来。

  宿宿努力勾起嘴角想笑一下,可是没能成功。

  这几天,宿宿清醒时间不多,大部分时间处在昏睡中。

  他知道自己一定让司净和大家担心了。

  司净看着病床上虚弱的他,启唇想问他还好吗,又好像没什么意义。

  眼泪不知不觉间滚落,看清他身上大大小小缠绕的纱布石膏,司净心脏一阵抽痛,难以呼吸。

  “宿宿,谢谢你活下来了。”

  这是司净开口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十分钟时间太短了,他根本没来得及和宿宿再说些什么。

  宿宿身体情况比想象中好,转进普通病房那天,司净接到了一通电话。

  “司净。”

  手机传来沙哑的女声。

  司净隐约听见那边风声呼啸,对方应该站在一个很高的地方。

  “我想你说得对,我这样的人,活着没什么意义,应该去死。”

  “你说好不好笑,我想杀了他,他还想救我。你猜猜,那天我为什么要带着刀去找你?”

  “其实,他们都猜错了。我想死在你面前,想让你永远活在我的阴影里。”

  司净沉默听着,不发一言。

  “真可惜,如果没有他,我至少会死在车祸里,然后你就会成为逼死身患精神疾病的亲生母亲的凶手!就算你获得再高的成就,你也是个狼心狗肺的杂种!”

  许是没有听见司净回应,女人声音变弱,逐渐颤抖:

  “司净……我知道错了。”

  “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司净……你跟我说说话……”

  “你是爱我的对吗?你告诉我……告诉妈妈……”

  司净没有说话,直接将电话挂断。

  一只破碎的风筝缠绕在高压电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或者被电流无情击穿。

  五分钟之后,司净接到了精神病医院打来的电话。

  “司先生,您母亲跳楼自.杀了!”

  司净提着给宿宿买的小米粥和包子,走在洒满朝阳的路上。

  “我现在有点忙,赶不过去,请你们尽力而为。”

  挂断电话后,司净来到宿宿病房外,再次接到精神病院的电话。

  “先生,司女士情况危急,需要立刻进行手术!手术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而且就算手术成功,大概率也会终生瘫痪!”

  司净垂下眸子,神色淡淡:“我和医院签署过异国合同,一切以病人生命为主,做重大手术无需亲自到场签字,麻烦你直接请示院长,立、刻进行手术。”

  “我明白了,司先生。”

  作者有话说:

  提前更新啦,后面不会再有刀子。

  正好我挪一下更新时间,改到每天上午九点零六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