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宿趴在司净肩膀上,眼泪打湿皮衣外套。

  他小小身体颤抖着,好像能够体会到司净身上的痛一样。

  “没事的。”司净拍了拍宿宿后背,轻声安慰。

  宿宿不明白,怎么会不痛,怎么会没事。司净明明那么好,司阿姨为什么要这么对司净。他想象不到在司阿姨身边这几年,司净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到底是经历了多少类似事情,才会变现得那么习以为常。

  “你说谎!你说谎是不是!”宿宿哽咽控诉道。

  司净慢慢俯下.身,将下巴靠在宿宿肩膀上,拥住他的身体,好像很久没有感受过正常的体温了,原来这么温暖吗。

  “嗯,对啊,我说谎了。”司净轻声说。

  疼不疼?

  当然是疼的。

  他只是太久没有真正期望活下去,没有真正希望有一个来带他走,所以疼不疼有什么关系呢?

  现在好像有关系了,他不想宿宿哭呀。

  他已经说过让宿宿以后只看好看的东西,怎么能再让他掉眼泪呢。

  好奇怪啊。

  司榆的眼泪让他打心底里觉得厌恶,觉得那是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比司榆本身的存在还要恶心。可是现在宿宿的眼泪让他觉得很开心。

  宿宿抱紧他,又怕力气太大会弄疼司净身上其他伤口。

  “她好坏,我们不要她了好不好?”

  司净点头,“好。”

  “那你明天还跟我们一起录节目吗?”宿宿抬起头,神色忐忑,他担心如果司净不来,身上又会多一些伤口。

  “会的,明天你把怀表带过来吧。”

  “好!”

  不和大家录制节目是司净自己的想法。司榆最近情绪非常不稳定,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突然发疯,司净不想让宿宿知道,所以提出寒假不录节目,但是现在宿宿知道了,也就没什么必要继续隐藏。

  “看!这是我给你做的星星手链!”

  宿宿抬起手腕,将星星手链露出来。

  司净终于露出一个笑容,说:“谢谢你宿宿,明天之后再给我吧。”

  宿宿点头,又好奇地问:“司净,你要怎么送她进医院啊?”

  司净摇头,不想告诉宿宿。

  宿宿立刻紧张起来:“你会不会受伤啊?”

  司净垂下眸子,说:“没关系,我会尽量保护好自己。”

  “嗯!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喔!就算你回了挪威,我们还能再见面的。”

  “对。”

  宿宿陪司净在树下坐了很久,直到家长会结束。

  看到叔叔阿姨陆续从教室出来,司净推了宿宿一下,说:“你先去找周叔叔,明天见。”

  宿宿点了点头,又觉得不放心,叮嘱道:“司净,你不要骗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嗯,我会的。”

  宿宿一步三回头地从树下离开,到较远的地方和周康成叔叔会合之后,他牵起叔叔的手,远远看向树下。

  司阿姨不知何时走到树下,她穿着黑色呢子大衣,手上和脖子都缠着纱布,看起来和司净一样,似乎都受了伤。

  宿宿稍微放心一些,司净曾经说过,如果司阿姨伤害他,他一定会还手的,司阿姨肯定就不敢再打他了。

  只要明天他把怀表交给司净,司阿姨就能被送到精神病医院,司净就可以回家了!

  司榆走到司净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道:“老师说你性格太孤僻,不和其他同学一起玩,你就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吗?”

  司净抬头看她,神色如出一辙的平静。

  从记事以来,司净接触最多的人就是司榆,许多东西都是他从司榆身上学来的。

  区别于同龄人的平静,区别于同龄人的孤僻,区别于同龄人的成熟,一切几乎都是从司榆身上复刻的。

  司净获取信息的来源就是司榆,自己就是个疯子,凭什么要求别人正常一点?

  司净疑惑又天真地问:“这不是你想要吗?”

  斩断司净和世上每一个亲人联系,紧紧依附在她身上,如同她把司净当成全部一般,也希望司净把她当做全部。

  司榆冷冷看着他,“你真该跟他们一起去死。”

  司净拉开毛衣领口,露出皮肤上青紫手印,问道:“那就让我去死啊,为什么每一次都要松手。”

  看到那些触目惊心的痕迹,司榆神色僵硬,脸上闪过一丝愧疚,在他面前半蹲下来,“司净,妈妈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总惹妈妈生气好不好?妈妈是爱你的,只是一时冲动才会……你以后不要再说那样的话刺激妈妈了,我才是你的妈妈啊!”

  司净厌烦地低下头,不想再看那个自称他妈妈的女人。

  这些话司净已经听过不下数百遍,究竟有什么意义?

  究竟是想告诉司净她还爱着他,还是在说服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正确的?

  见司净不理自己,司榆牵起他藏在衣服兜里的手,“你相信妈妈,妈妈是爱你的,你是妈妈的唯一,是妈妈的全部,如果没有你妈妈也活不下去……我跟你生气是因为你身上有太多跟你爸爸学到的陋习,只要你改掉,就能永远和妈妈在一起了。司净……”

  司榆好像很擅长控制眼泪,说着说着就泫然欲泣。

  她像从前那样,牵着司净的手贴在脸颊上,让他帮自己把眼泪擦去。

  手指碰到了粘稠的液体,司净不受控制地感到一阵反胃。

  司榆好像以为只要她哭、只要她求自己,就能换来司净的妥协。

  一开始司净的确因为她的眼泪妥协过,在第一次饿到晕厥,听见她在床边声泪俱下地说她爱他、他是她的全部时,司净妥协了。

  只是后来,更多的时候,司净仅仅是不想面对她的乞求和眼泪,一切都让他觉得恶心极了。

  司净用力地将手抽回来,黏答答的液体让他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司榆没想到他会突然抽回手,因为司净是第一次这么做,所以她怔愣地看着他,半晌没有反应。

  司净将手指上的液体在司榆的大衣领口上擦干净。

  “妈妈,你知道你的眼泪很恶心吗?”

  这是司净第一次叫她妈妈,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因为后面那句话感到无尽难堪。

  “啪——”清脆巴掌声在草坪后方响起,只可惜人群喧闹无人注意。

  司净没有躲开这一巴掌,他被打得偏过头,脸颊迅速肿起,血丝从嘴角溢出。

  司榆几乎用尽浑身力气,巴掌落在司净脸上后,她身体失重跌坐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一双眼睛恶狠狠盯着司净。

  当看到司净肿起的脸颊和嘴角血丝,司榆仿佛回过神来,手足无措地想去触摸司净,她的手伸到半空,司净一直揣在口袋的左手握着一支红色中性笔狠狠扎进了司榆掌心。

  “啊!!”

  笔尖扎进血肉里,司榆惊声尖叫。

  她猛地拍开司净的手,红笔从伤口掉落,连带着刺眼鲜血一起滴落泥土中。

  司榆捂着自己险些被刺穿的手掌,脸色苍白至极,剧烈疼痛使她身体痉挛,蜷缩在地上疼得满头大汗。

  “疯子……疯子……”司榆双目失神,惨白唇瓣不断低语。

  司净抹掉嘴角血丝,凝视狼狈的司榆,说道:“我说过的,不管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会还手。”

  司榆怔怔看着他,眼泪大颗大颗顺着眼角滑落。

  司净从地上捡起红笔,将两手并在司榆面前,说:“或者你可以再把我绑起来。”

  司榆像失了魂魄,眼中没有一丝焦距,眼泪不断涌出。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她的儿子会伤害她?

  为什么啊……

  “怎么回事?怎么流血了?”

  几位老师注意到树下动静,脚步匆匆朝两人跑了过来。

  宿宿跟大家一样,转头齐刷刷看向两人位置。

  “周叔叔,我想过去看看!”宿宿神色焦急,没等周康成回答挣开他的手跑向两人。

  眼见众人朝这边涌来,司榆回神,咬牙从地上站起来。

  手心伤口虽然没有被贯穿,但也不浅,她强忍疼痛走到司净面前,低声说:“算妈妈求你了,就听话一次好吗?”

  司榆从他手里将染着鲜血的红笔拿过,取下自己的围巾让司净挡住脖子和脸。

  司净没有反抗,一切照做。

  司榆松了口气,擦干眼泪,转身迎上几位老师,一脸歉意道:“不好意思,我和小净闹着玩儿,不小心把笔扎进手里了。”

  “什么?”老师惊讶看向她的手掌,鲜血源源不断涌出来,“那赶紧送医院吧!别耽误了!”

  司榆勉强笑了一下说:“不碍事,伤口不深,我先带小净回去了。”

  “啊?这样啊……那你们赶紧走吧,还是得去医院看看啊。”

  “嗯,好,谢谢老师。小净,去把书包拿下来吧。”

  老师想让司榆去回车上等着,司榆坚持要在楼下,老师只好拿来一条干净毛巾压在伤口止血,以免吓到其他小孩子。

  宿宿跑过来时,司净正走进教学楼,他看到司净被遮住的半张脸,又看到司阿姨手上染血的毛巾,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

  司净一定不会主动伤害司阿姨,肯定是司阿姨先伤害了司净!

  司净转头看见宿宿,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彼此却心有灵犀般,什么都没说。

  司净走进楼梯间,宿宿眼圈发红看着他的背影。

  不多时,司净拿到书包下楼,和司榆一前一后离开了幼儿园。

  周边围观的小朋友和家长朝他们投去异样目光,两人视而不见。

  施子明不知何时摸到宿宿身边,压低声音道:“宿宿,我听二班小朋友说,司阿姨的手是被司净扎伤的。”

  宿宿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突然往前跑了几步,朝他们离开的方向喊道:“司净,明天见!”

  司净离开的脚步稍顿,原本想继续往前走,却还是忍不住回过头。

  宿宿见他看过来,挤出一个笑容:“明天见,我们会一起等你的,真的。”

  宿宿好害怕,如果明天看不到司净,不知道他会不会再受什么伤。

  寒冬腊月的阳光没什么温度,既不能驱散寒冷,也不能令万物新生,却照进了心头,暖洋洋的。

  秦理跳到宿宿身边,朝他招了招手:“司净,明天见!”

  慕雨安腼腆地笑了下,“明天见。”

  姜宇寰晃了晃手里的机械锁,“我这关过不去啦,明天记得教教我。”

  “明天见啦。”

  “明天见哦,别让宿宿等太久,他真的好爱粘着你哦。”

  “司净明天见。”

  “拜,明天见。”

  施子明撅着嘴巴一声不吭,宿宿悄悄拽了他一下,才不情不愿开口:“哼,明天见吧。”

  司净静静看着他们,然后伸出手,在半空挥了挥。

  “明天见。”

  宿宿终于松了口气。

  司净母子离开后,小朋友们回到教室听班主任做最后讲话。

  二十分钟后,幼儿园放学,大家被各自家长接回了家。

  宿宿和轨迹一班小伙伴道别后,跟着周康成叔叔坐进车里。

  大班上学期节目组取消了每天放学后的直播,所以他们可以直接回家,明天早上九点到指定的地方集合就行。

  回到家中后,宿宿换了鞋子一头扎进卧室,从床头柜里取出宝贝铁盒,打开盖子看到里面静静躺着的两块怀表。

  宿宿买怀表时,特意找到一块外形和司净那块差不多的怀表,所以尽管材质不同,乍一看又没什么区别。

  宿宿担心自己搞错,打开怀表盖子看了一眼,随后将司净那块放进明天要穿的衣服口袋,将拉链拉紧。

  做完一切,宿宿重新将铁盒抱起,拿起另一块怀表,打开金属盖子,看到背面院长爷爷的照片,用手指轻轻拂过。

  “爷爷,晚上好。”

  宿宿拿着怀表走到窗边书桌坐下,冬天太阳下山比较早,五点半左右就看不见了,一般这种时候,星星就会一颗接一颗冒出来。

  宿宿将怀表放在桌上,双手枕着下巴往天上看,好像没有星星出现,倒是月亮挂在半空。

  “爷爷,小风车好像也要去很远的地方了。”宿宿嗡声说。

  他拿起怀表,看着照片上熟悉面孔,忍不住凑到脸颊边轻轻蹭了蹭,声音落寞:“他会不会像你一样,让宿宿再也见不到了呀?”

  宿宿真的好舍不得你们……

  第二天,宿宿被带到节目现场。

  和周康成叔叔道别后,宿宿紧紧攥着装有怀表那一侧口袋的衣角,一路小跑进了别墅。

  一年多时间里,他们每次录制直播节目时都会在这里集合,宿宿早就了如指掌。

  宿宿跑进大厅里,发现有几位小朋友已经到了。

  “宿宿早呀!”

  “宿宿!听说早上有你最喜欢的蛋糕吃哦!”

  “早上好。”宿宿和几位小朋友打完招呼,没有在一楼玩耍区域看到司净身影,吭哧吭哧跑到二楼,依旧没有看到司净,宿宿一颗心瞬间提起来。

  他回到一楼,站在别墅门口等小朋友们赶来,他以前经常这么做。

  宿宿在门口着,不多时其他几位小朋友到了,依旧没有看到司净。

  宿宿有点着急,跑去找到老奶奶:“奶奶,司净今天不来了吗?”

  老奶奶说:“导演组没有通知,应该会来,再等会儿吧。司净小朋友不是疆经常最后一个到吗,不用着急,马上就能见到了。”

  听完老奶奶的话,宿宿稍微放心了些。

  他重新回到房间,大概五分钟后,司净在司阿姨陪同下朝他们走了过来,宿宿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放下。

  “司净!”宿宿隔得拉远就跟他挥手打招呼。

  司净穿得和昨天差不多,被高领毛衣挡住脖子,听见宿宿声音朝他看来。

  “宿宿早上好。”司阿姨朝宿宿笑了一下。

  宿宿一直觉得司阿姨长得很漂亮,和司净一样漂亮,可是现在看着她脸上温和的笑容,宿宿只感觉到害怕。

  因为他知道司阿姨是个会虐待小朋友的大人。

  “早上好……”宿宿不敢把害怕表达得太明显,担心给司净带来什么麻烦。

  司榆右手缠绕着白色纱布,带司净走到门边时,弯下腰将受伤的手贴在司净头顶,柔声叮嘱道:“小净,乖一点,别给大家添麻烦知道吗?”

  司净厌烦垂下眸子,没有回应。

  司榆不在意,转头对宿宿说:“宿宿,我家小净性格不怎么好,跟他交朋友很累吧?谢谢你愿意和他玩。”

  宿宿摇头说:“没有,司净很好的,我很喜欢司净。”

  司榆叹息道:“你还太小了……”

  “你还不走吗?”司净忽然打断她的话,侧头躲过她的手。

  司榆神情瞬间僵硬,看向司净的眼神充满怨毒。

  “我是你妈妈,你怎么能这么跟妈妈说话?”

  司净不想和她废话,拉着宿宿走进大厅,没再看她一眼。

  司榆冷冷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手指不自觉蜷缩在掌心,碰到伤口,传来一阵刺痛,鲜血在纱布上蔓延。

  凭什么她的儿子对一个外人都比对她好?凭什么?

  她都那么低声下气求他,将他视作全部,他还是不肯妥协?

  为什么啊?

  他们不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吗?

  一定是他身上流着那个人肮脏的血!一定是这样!

  一定是那个人告诉司净她不是他的妈妈,贱女人才是,所以司净才会那么抗拒她,那么不听她的话。

  要让司净回心转意……要让司净知道自己才是他的妈妈……明明她才是司净唯一依靠,他为什么要为别人冷落她?

  她才是司净唯一的依靠啊!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听她的话呢?

  ……

  宿宿和司净来到二楼,趁着直播还没开始,宿宿要检查一下司净身上有没有多出来的伤口。

  宿宿牵着司净钻进小书柜后面,指挥司净坐在地毯上,后者照做。

  “你别动嗷,让我看看。”宿宿怕他不让自己看,鼓起眼睛威胁道。

  司净靠在书柜上,淡淡抬眼看他,没有任何反应,意思大概是随他。

  宿宿盘腿坐在他面前,一板一眼道:“你,把头抬起来。 ”

  司净依旧照做,抬起头,下巴连接脖子的线条优美而脆弱。

  宿宿没时间欣赏他的美貌,伸出一根手指勾住司净毛衣领口,露出大片脖颈皮肤。昨天司净被发现后快速躲开,宿宿没看得太仔细,这会儿仔细打量,才发现司净脖子上每一道掐痕都极其用力,几乎是抱着掐死他的念头。

  宿宿看着伤痕不说话,不一会儿就把脸憋红了。

  “你自己要看的。”司净无奈道。

  宿宿想起童话故事里经常会有一个和公主作对的女人,但是宿宿没有说过脏话,也觉得不应该在背后说人家,可是宿宿非常生气,快被气哭了。

  他憋了半天,从嘴里挤出几个字:“老巫婆。”

  司净见他忿忿不平为自己骂人,嘴角情不自禁上扬,“没错,老巫婆。”

  谁知宿宿一把捂住他的嘴:“小孩子不准说脏话!”

  司净挑眉看他。

  宿宿说:“院长爷爷说过,说脏话的小孩晚上会被梦婆婆打屁屁!”

  司净把他的手从脸上扒拉下来,笑说:“那你为什么要骂?”

  宿宿嘟起嘴巴,“我没关系,晚上我会和梦婆婆解释,让她轻轻打我,然后再告诉她有个阿姨总是欺负你,让她去阿姨梦里打她的屁屁。”

  看完脖子上的伤,宿宿又去看他的手腕。

  “她是把你绑起来虐待吗?”宿宿心疼地问。

  司净手腕痕迹比脖子稍微淡一些,看着依旧吓人。

  司净说:“她打我,我就还手,她怕疼,我不怕。”

  短短几句话,宿宿仿佛想象到那个画面,心疼得红了眼睛,嘴里喃喃道:“老巫婆!”

  宿宿不怕被梦婆婆打屁屁,司净的假妈妈真的好像故事里特别特别坏的老巫婆。

  宿宿低下头,拉开羽绒服,露出里面棉质小马甲。小马甲口袋有拉链,他拉开拉链,从口袋里拿出怀表,放到司净手里。

  “我把怀表还给你,你把假妈妈送进医院吧。”宿宿动作郑重得像拿着什么传家宝。

  司净垂眸看向怀表,对宿宿点头:“嗯,我会的。”

  宿宿想起司净说过,如果怀表上被假妈妈看到,她可能会杀了司净,宿宿不安地拉住司净袖口,确认什么一般说:“你答应过我,尽量不会让自己伤害。”

  司净点头,“我记得。”

  宿宿一向信赖司净,得到他肯定回答,心中不安散去,“那我们下去吧。”

  “嗯。”

  两人从书柜后面钻出来,回到一楼。

  工作人员好像因为什么耽误了,还没有开启直播。

  “宿宿你们去哪里说悄悄话啦?我怎么没找到你们呀?”施子明拿着一把玩具枪蹿到宿宿面前。

  宿宿指了指二楼,“我们就在上面呀。”

  施子明不满哼一声,扭头看见司净脖子上挂着一个奇怪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呀?”

  司净瞟他一眼,“怀表。”

  施子明怔怔点头,“哦……”

  司净没在两人身边逗留,转身离开了大厅。

  施子明好半天反应过来,拉住宿宿惊呼道:“宿宿!司净居然回答我了耶!”

  施子明和司净一直不太喜欢彼此,施子明又经常找茬,司净一般情况下都不搭理他,偶尔搭理一回没想到他这么惊讶。

  宿宿笑说:“司净不是坏小孩,以后你不要老是针对他就好啦。”

  施子明努嘴,闷闷不乐道:“谁让他总是欺负我。”

  “他欺负你??他怎么欺负你了?”宿宿难以置信。

  “啊!每次你和他玩的时候,他都故意炫耀给我看!好像你么才是天下第一好似的。”施子明说得理直气壮。

  宿宿:“……”

  “噢……这个才不是欺负啦。”

  司净离开大厅,找到了老奶奶。

  “司净?”

  老奶奶见他走来,觉得十分惊讶,平时司净几乎从来没有主动找过他们。

  司净大概有些紧张,低下头,用手攥着脖子上的怀表,然后抬起头,绿色瞳孔平静中藏着忐忑。

  “奶奶,你以前说过,如果遇到困难可以求助身边的大人,我……可以请你帮一个忙吗?”

  司净从来没有试图求助身边的人,因为他总觉得没有意义。

  这是第一次,他也担心会被拒绝。

  老奶奶脸色严肃,蹲下身认真看着司净,说:“当然可以,现在节目组就相当于你们半个监护人。”

  司净这孩子平时沉默寡言,能让他求助一个对他来说并不算熟悉的人,绝对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司净说:“今晚可以在大门附近放几个直播的摄像头吗?我妈妈可能会杀了我。”

  司净不害怕死,更不害怕受伤。

  但是他答应过宿宿,不会让自己受伤。

  作者有话说:

  下章!再有几章就要长大了,就可以谈甜甜的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