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那你去吧。”我故意道。
怀恩无语地看着我,隔了三秒:“你真的不饿吗?我怎么感觉有点饿了……”
“你转移话题的技术真的很烂,Wyn。”我拿起他为我准备的睡衣往外走。
相比房间的面积,他的浴室装饰称得上简朴,不知道用了什么扩香,室内的味道很是清新好闻。
我洗了个对我自己来说很漫长的澡。
就是累,累到站在热水底下不想动弹。
胳膊上的伤不重,但接触到热水有些轻微的刺痛。我在想阿黄得有多疼。
我想那狗冲过来的时候,他应该是觉察到了。他明明可以往我身后躲的,但是他还是选择勇敢地站在我们身前保护我们。
这小短腿身上所拥有的英雄气概,总让我自愧佛如。
我围上了怀恩给我的浴袍,刷好牙,走出浴室。
他居然在他的健身房里撸铁。
“我洗好了,抱歉时间有点久。”我敲了敲亮着灯的健身房的门,示意正在做卧推的他可以去洗澡了。
“就来。”他把看起来重量非常夸张的杠铃推起来架到架子上,“被子已经放好了,你先睡吧。”
“好。”我点了点头,趿拉着拖鞋走回卧室。
阿黄已经睡熟了,不知道在做什么梦,在柔软的窝里蹬着腿,嘴里不时发出“呜呜”的声响。
他在说梦话。
我猜他有可能在骂街。
我蹲下身,听他骂了一会儿,起身上了床,掀开属于我的那床全新的被子。
就像我曾经做过的那样。
被套上有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枕头上也是。
我一下子陷进柔软的床垫中,像被云朵包裹着,紧绷了一天的神经也松弛下来。
听着屋外传来的琐碎声音,开关关闭声,脚步声,和水声,我明明很累,但却睡不着了。
我背对着门口侧躺着,摘了眼镜,用模糊的视线研究床头柜的金色描边,耳边听着阿黄模糊的呓语。
直到感受到床垫另一侧深深下陷,我的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味道,他沉稳的呼吸声勾起了我曾经的回忆。
我翻了个身。
“还没睡?”怀恩开口问我。
我不想理他,又翻了个身。
“睡不着?还是哪里不舒服?”
我不说话,看着天花板发呆。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但我觉得我和他的距离很远。
我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但非常不幸的是,我的耳边此刻响起了怀恩的絮语。
“馨悦,你刚刚为了Henry哭的时候,我发现我也会觉得非常难过。”
我?
哭了?
什么时候?
也许是……在宠物医院的时候。
“我发现自己很难接受眼睁睁地看着你难过。我没法想象……当时我那样对你的时候,你有多难过。虽然这么说很没有意义,但我是真的真的很抱歉。”
“我应该相信自己看到的你,而不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你。”
“我太过自信了,因为我从没接触过你这样的人,也从来没体会过那种强烈的心动的感觉,我就先入为主地觉得你是在伪装,好像那样就能够说服我自己对你的痴迷而暴露出的软肋只是受到了蒙骗。”
“失去你之后我真的……感觉很糟糕。我试着回到之前的生活,但发现很困难……我和Henry一直都很想你,但是我却有着该死的自尊,让我没办法来找你。”
“我还把你的房间保留成你走时的样子,Henry有时候还会走进去闻一闻,好像在找你。”
“馨悦,我为我们之间并不美好的过去道歉。”
大概夜色会让人感受脆弱,是每一个现代人的通病。
“你吵死了,还想不想让我睡了。”我终于忍无可忍,偷偷用被子抹去泛上眼角的泪,翻身怒斥他。
——毕竟那真的是一段非常难忘的时光,不仅是对他,对我也是同样重要,甚至更加重要。
为了怕吵到阿黄,我们说话的声音都很小,掺杂着气声。
“我只是想……真挚地表达我的歉意。”怀恩听起来有些紧张,“你睡吧,我……不说话了。”
“我睡不着了,你彻底把我的瞌睡吵醒了。”
我烦躁地蹬了蹬腿。
“对不起——那现在怎么办?我去给你拿点褪黑素怎么样?”他说着就坐起身,一手撑着床面,“我记得好像你那边的床头柜抽屉里有……”
就在他的身体越过我的那一刻,我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拽倒。
结实的重量砸到了我身上。
我闷哼一声。
“馨悦,你……”
“你还是别说话的好。”我堵上他的嘴。
用的是我自己的。
124.
几个月过去了,怀恩没有任何长进。
甚至可以说,他比之前还退步了。
“怎么回事?”我气喘吁吁地忍痛坐下,过量的乳液被挤压了出来溢在我们身体之间,“你这段时间都没找人练习的吗?”
“我……我不会找别人的。”感觉得出来,他很激动。
因为他砸在我身上的时候,我才发现他下面一直是硬的。
我不得不佩服他的忍耐力。
都硬成这样了,还有耐心和我絮絮叨叨说一大堆有的没的。
我动了动身体又落下一寸,他条件反射闷哼一声。
“别出声声,别吵到Henry。”我呵斥他。
他果然抿紧了唇。
“胡子很扎。”我终于可以把这次一见面就想吐槽的事情讲了出来,“你很喜欢吗?”
我不想被他当成控制欲旺盛的人,但是他留了胡子真的很显老。
“我明天就刮掉。”
看起来他明白了我的意思。
“头发也长了。”我的手指穿过他的发丝。
说实话,这次见面,他的长发和胡须为他减分不少,让我看过去就很烦躁。
我好像找到了我之前不想理他的原因了。
“我明天就去剪。”
很好。
好像有所长进。
我其实很累了,本来也没什么冲动,奈何他身上的味道让我仿佛穿越回了之前那段快乐的时光。
不只是他,我当然也有很多留恋。
当时结束得太过突然,我根本没办法和那段过往好好告别。
一想到这里,我就难免觉得委屈。
“我累了,你自己动吧。”
我往他身上一趴。
怀恩小心翼翼地抱住我。
“动啊。”我掐了他一把。
“馨悦,你瘦了。”他像是对待一个什么易碎品一样抱着我,小心翼翼地抚摸。
“瘦了不好吗?”我问他,“之前怎么也减不下去。”
要知道他对自己的身材有多苛刻。
我感觉身下的腹肌好像比之前更紧绷了。
肩膀也更厚实了。
只是没想到他像个兄长一样拍拍我的肩膀:“我担心你太辛苦。”
“放心吧,我一个人可以。”我轻笑一声,“快点动,说你呢。”
125.
事实证明,父母挑选的家具起码有一点好处,那就是足够结实。
即使我们在床上如何疯狂的翻滚,床架也没发出讨厌的声音。
阿黄的鼾声甚至都没间断。
——我都怀疑这小傻子包扎了耳朵是不是同时也影响了听力。
我趴在床上,怀恩支撑着身体在我上方,把自己送进来抽插。
和他做爱其实一直体验不坏,尤其是在偷懒这方面。
他体力出众,持久力也好,最高频率惊人,在横向对比中也能占得一席之地。
我把新换的床单抓得皱皱巴巴。
“为什么一个成年男人家里会没有安全套?”我对这一点耿耿于怀。
怀恩有些不好意思:“这是我父母家。”
“所以你就不做任何打算了吗?”我抱怨个不停。
“对不起,以及我明天会记得买润滑剂的。”他一边赔礼,一边啃咬我烧得发烫的耳垂。
“明天?你以为还有几次啊?”我对他想得很美这件事表示惊叹。
他托着我的双胯发起进攻:“我不知道,但是……人总要怀着希望活下去的,不是吗?”
我无力反驳。
一方面是实在是找不出反驳的理由,一方面是因为身体像是被开启了震动。
这让我意识到,我们确实已经分开很久了。
然而如今的心境已经全然不同,我曾经满怀的期待和憧憬,眼下全部被其他的事物替代。
为了不搞得一塌糊涂,在最后关头,他及时撤了出来,泄在了纸巾里。
“刚刚真是太棒了。”
我们自然而然地滑进了一张被子里,因为床上只找到了这一张,天知道另一张被子现在去哪了。
我们找都懒得找。
“嗯。”我同意他对刚刚这场床上运动的评价,“你还想继续吗?”
只做了一次,对他来说可能有点不够。
“呃……”怀恩愣了一下,“要不还是算了,你……太累了。”
“你知道就好。”我听出了他语气里的试探,但我并不同他客气。
“你真的瘦了很多。”他又在重复这个话题。
“……所以你到底在纠结什么?”我受不了了。
“我很怀念以前的那个……love handle.”他羞涩地凑上来亲吻我的肩膀。
当我明白他是在说我曾经腰间的那一圈脂肪的时候,嫌弃地卷走了被子,让他一个人裸在空气里冷静一下。
126.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特例,但是我明显感觉疏解过后的睡眠质量有所提高。
我活了快三十年,终于逐渐学会和自己的身体和解。
这让我想起初中时那个很酷的生物老师,教给我们,人体中的九大系统所进行的活动构成了人活下去的要素,性欲和食欲并无不同,是为食色性也。实在很没必要带着有色眼镜去看待其中某一件事。
清晨,我被怀恩叫醒。
他征询我的意见:“馨悦,我不太清楚你需要几点去店里工作,因为从这里过去要花一点时间,我希望我没太晚。或者你想再休息一会儿?”
说起来,我没睡几个小时,仍然很累。
但看了眼时间,确实也不早了。
“我这就起来。Henry呢?”
“我已经带他遛过了,他现在在楼上吃早餐。”
我拿过眼镜,这才看清怀恩已经衣着齐整,已经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了。
想必他已经完成了他的晨练。
我掩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行尸走肉一般地从床上坐起来。
“你收拾好来楼上吃东西,之后我送你去店里。”
我没同他客气,毕竟这里人生地不熟,他不送我我可能要徒步到天黑。
洗漱的时候,我发现我身上有几处印子,倒是不深,也不在衣服盖不住的地方。
我曾经喜欢怀恩的一点就是,他随时随地都很克制。
但当时的我没想到,就是这一点也毁掉了我和他之间脆弱的关系。
我穿上了昨天同样的衣服,收拾好了带来的随身物品,上了楼。
我以为楼上会是同昨晚同样空荡荡的场景,但万万没想到,当我打着哈欠头顶鸡窝穿着皱巴巴的前一天的衣服,走到楼梯口,抬眼一看,餐桌旁围坐着的怀恩一家人,他的爸爸妈妈和妹妹,还有正在玩球的阿黄,全都转过头来看着我。
一时间我成了众人聚焦的中心,而且是以这副衣衫不整的模样出现。
当时的场面尴尬到,连我打了一半的哈欠都停在了半路。
我差点转身就跑。
“快过来坐。”怀恩走过来接过我手中好久没洗的脏兮兮的书包,“这是我的家人,Melissa你之前见过,爸妈,这是馨悦。”
我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胡子已经剃光了。
面前的脸是那张我熟悉的脸。
我傻呆呆地被他引着坐下,机械地和他的家人打招呼。
他的父母温文儒雅,妹妹美丽大方,早饭是牛油果吐司配煎蛋和西柚汁,餐桌能坐下十个人,餐厅窗外是巨大的一片绿地,餐桌上的花是新鲜的绣球,阿黄从我一坐下就开始蹲在我脚边让我陪他玩他的网球。
我语无伦次地和怀恩的家人聊了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紧张地只顾得上喝果汁润喉。
他父母人很好,很和蔼,但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怀恩是已经和家里出柜了还是怎样?
总之我那早已酝酿好的大家一夜之后各走各路的演讲稿完全没有派上用场,我被这出其不意的场景完全打乱了阵脚。
但这西柚汁也太苦了。
如果是怀恩自己做的,我甚至怀疑里面还加了什么奇怪味道的膳食纤维粉。
“他没睡好。”怀恩坐在我身边,替我解了围,“快吃饭,吃完送你,不然来不及。”
我这才放心地开始吃早餐。
但说实话,他们家不愧一家子都身材匀称,就盘子里这点吃的,也就够我平时当个零食吃。
光了盘,才刚刚八分饱。
怀恩的妹妹体贴问我:“你要不要来块饼干?我知道你自己会做,不过我觉得我烤得也很好吃。”
我点头应好,结果眼睁睁的看着她从桌上精致的玻璃盅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经典巧克力曲奇,掰了一半递给我。
“够吗?”她居然还这么问我。
“够了。”我连忙点头。
“没想到居然真的是你。”Melissa看着我,言语中好像有什么深意。
我没明白:“什么?”
“没什么。”她摇摇头,盖好玻璃盅,自顾自地感慨,“Wyn终于把他碍眼的胡子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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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