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清晰的记得，儿童节的前一天，一场糟糕无比的生日宴会。
早晨六点，准时的生物钟叫醒了顾修。看了看手机停留在好字的对话框，不知道是心里的难受还是胃里的酒精搅得叫人格外的脆弱。把QQ删掉，点出联系人，发了最后一条短信：祝你得偿所愿，一生顺遂。再见，小白。
这么用力的说再见，是期待着什么呢？依自己的脾性，恐怕真的要走一句话都不会留。没有回音，那颗心最终沉了下去。
出了卧室门，看见发小担心的样子，用力眨去眼中的泪，露出若无其事的笑容，“早，本来要出差也不用去了，正好休个假，等周日去把公司安排的体检做了，咱们组团浪去？”
哪有心情去出门看风景，可不找点话题转移又如何？自己不想世博担心，世博也知道。那段荒唐的感情，那狼狈不堪的昨天，自己不想再提。
人生如白驹过隙，一晃而过。
乔白。这名字仍然重若千钧压在心头简直令人喘不过气来。
“乔白究竟有什么好？”不止一位好友有这疑问。
顾修眼角眉梢俱是悲痛，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瘦得脱胎换骨，合身的白衬衫如今显得潇洒飘逸，手里拎着一瓶酒，站在阳台前头也不回的道：“我知道就行了。”
几位好友坐在客厅面面相觑。刚从厨房出来的叶琛闻言哂笑一声，接了话茬。“你知道个屁！他对你有哪点好？问乔白？我跟你们说，那可真是位大神，从小到大你们谁见过老顾吃这么大亏还是心甘情愿吃的？！洛丽塔知道吗？他就是老顾的洛丽塔！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小孩，一个怕世俗那套怕的要死的普通人，一个自私虚荣薄情爱美甚至不爱他的男人。”
“叶琛，你逾界了。”顾修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他转身半垂着眸，背后是正灿烂的阳光，却无端带上一股不近人情的冰冷。“对不起，我累了，各位自便。”
“我他妈就是看不惯，你难过我知道，乔白辜负了你，我们几个谁做过半点对不起你的事？！怎么失恋了他甩了你你就甩全世界给你的爱情陪葬是吧？！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抽烟酗酒不吃饭，半死不活，以前那个热爱生活的顾修呢？你他妈把我阳光积极的发小还给我！”叶琛说到最后声音哽咽起来。
顾修看着人，想要伸手把她抱怀里，像以往那样安慰一下，又或者摸摸她的头。可他最后什么也没做，只听见自己平静的语调，“第一名义上是我甩了他。第二，他没有辜负我，也没有对不起我，感情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一切是我心甘情愿愿赌服输，我们是和平分手。第三你说的不错，他确实是我的洛丽塔。”
他望向窗外，眼神渐渐温柔，声音缱绻动人，“他可以褪色，可以枯萎，怎样都可以，但只要我看他一眼，万般柔情便涌上心头。”
几个朋友商量了一下，轮流陪了顾修半个月。监督他少喝酒少抽烟多吃饭。没人再在他面前提乔白，这个名字已经成为了一个禁词。酒吧自然是不会再去的，早有人代他把股份退了。
月末赶上余悦生日，难得一件喜事，众人好说歹说才把人从家里劝出来。顾修临时订了生日蛋糕，因为觉得没有准备礼物，十分愧疚，以答应她一件事作为贺礼。余悦想了很久，才郑重其事道：“修哥，我想请你答应我永远不要再找他，不要再给他发信息，不要再关注他的任何消息。除非他主动找你。修哥，我希望你开心。”
顾修专注的看着余悦，小女孩的脸上是真诚的关切，他露出了几个月来第一个笑容，这笑容很淡，淡的像风，转瞬即逝。“好，我答应你。”他是一个重诺的人，向来言出必行。他知道这个要求无异于斩断了跟乔白的最后一丝可能。他一直擅长揣测人心，他比乔白自己更了解乔白。
这九十九步走到了头，对方始终不肯回头，终究是该放手。连亲近的小孩都愿用生日愿望来换取他的笑容，乔白如果爱他一分又怎么舍得眼睁睁看他将一身傲骨折断呢？
逮着顾修暂时想通的劲儿，叶琛撺掇着顾爸顾妈给顾修安排了一连串的相亲活动。这家的姑娘性格直爽，那家的男孩善解人意。这些人都很好，世俗意义上的各种好，有叶琛这种熟悉他的发小，挑选出来的人都挺符合顾修的口味，哪怕谈不上喜欢，但至少不反感，甚至有些人还挺欣赏。只可惜，这些人，无一例外跟乔白有点像。
这一周的相亲活动，无异于一种煎熬。这人爱吃巧克力，乔白也喜欢；那人说话的风格好像乔白，乔白也喜欢这种语气；这人喜欢读《小王子》，乔白也喜欢。
走神是常有的，因为一首歌因为一句话想起乔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所幸他最擅长掩饰。一时之间，除了顾修自己，周围人竟再无人察觉他的心思，面无表情的平静下深藏着对乔白绝望的爱。
日子继续过着，如死灰一般的过着。正值暑假，赶上顾爸顾妈休假，家里来了很多人，热闹的鸡飞狗跳。在亲戚眼中，顾修更沉稳了话更少了，全然不知那人时时刻刻沉浸在一场失恋中。
温煜熙是当初最早知道乔白是顾修的心上人的。只因为在顾修带他去酒吧的第一天，他就调戏了一把乔白。当然回家之后就被顾修警告了，顾修头一次冷着脸对小孩说：“那是我的人，离他远一点，你应该知道吃醋的男人是不讲道理的。”
那时候，温煜熙已经跟他的邻居美人沈夜混熟了，一面小鸡啄米似的的狂点头，大概是被他的监护人的冷脸吓的，一面暗戳戳的给邻居美人发消息扮委屈博同情求安慰。“我懂我懂，顾爹，我肯定离他远远的。我今儿能去沈夜家睡吗？美人哥哥想我了。”
“你才十六岁，沈夜已经二十了。”顾修迎着小孩不服气的眼神，平静的继续说，“恕我实在不看好你们，主要是你太小了。但是你要是觉得行就随你。我这人一向很民主。你自己决定，将来结果如何也不要后悔。”
温煜熙撇了撇嘴，嘟囔道，“你不也是老牛吃嫩草，比乔白大了那么多，”抱怨完一改嘻嘻哈哈的表情，认真道，“我是真喜欢沈夜……”
顾修无语的摆摆手，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孩子的喜欢，能有多久？他早已经过了耳听誓言的年纪。“我是肯定支持你，如果你们真的能走到那一步，到国外结婚的钱我出了，另外你爹那我帮你劝，不过，你还是别想那么远，未成年不能干的，不用我说了吧。”
头一次跟沈夜打照面，两人都有点尴尬。在沈夜看来，面对顾修是拐了人孩子见着孩子家长的心虚，在顾修看来是明知自家渣孩子将要祸害良苗然而还不能阻止的默然。“你跟我爱人小白的性格有点像，改天介绍你们认识。”
提及对象，顾修初见陌生人自然而然带出来的高冷似乎淡了不少，整个人柔和起来。
沈夜看了看温煜熙，在对方点头的一刹那有种云开见月明的喜悦，“好，很期待见您的爱人了，顾老师。”
沈夜自始至终都没见乔白。他跟温煜熙在一起的时候没见过乔白。他跟温煜熙分手后连顾修见的都不多了，就更没见过乔白了。
因为没多久顾修跟乔白就分开了。
在这个圈子里，分分合合是一件正常的事，每个人都很快开始很快结束，没有人会沉浸在伤痛中太久，寂寞不允许，自尊也不允许。
在沈夜看来，顾修这种难以忘怀完全是浪费时间。他始终不明白顾修喜欢乔白什么。
这种问题，注定是无解的。荷尔蒙带动下的喜欢是不经大脑的，没有理由没有原因。
这种问题，顾修自己也问过自己很多遍。
乔白还是个孩子。哪怕他已经成年。可他身上仍带着孩子特有的那点执拗和天真。他热情他坦诚，他活泼开朗，他充满活力。他明亮的像一颗星辰。他有种种不为人知的好。
可是事物总是具有两面性。光影永远相伴相生，顾修从来都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他心甘情愿受心爱之人的刀刃一如享受心爱之人的亲吻。
第一次争吵，是因为乔白跟朋友使用情侣头像。
顾修是个什么样的人，受不得半点委屈，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一切源由吃醋。然后发展为冷战，使用同样的方法让对方体会这种感受。后来回想幼稚到了极点。嫉妒令人面目全非，爱情令人头脑发昏。纵有种种处理这种事情的办法，在那一刻全然被怒火泯灭，采用了最具杀伤力的一种，自损一千，伤人八百。
这件事给双方都造成了巨大的影响。从那一刻起，那份无话不说的信任就不复存在了。先爱的人，爱的多的人，总归是难看的。这种不平等的爱情脆弱的不堪一击。
墨菲定律说，人越是怕什么，什么就越会来。
有了第一次争吵，很快又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直到有一天，其中一方不想再吵。所有的隐患像一座潜伏的冰山。顾修试图解决，乔白隔岸观看。那种无力感如同溺水遇火。活了快三十年，没有人教顾修如何治愈自己的爱人挽救自己的爱情。
乔白的不满不高兴，顾修也不是没有耳闻，只是，他始终抱着一份希冀。然而，这份糊涂终于装不下去了，在乔白犀利的道破后。这份感情全然被打碎，梦醒的如此突然。一切早已面目全非，是如此的不堪。
有很多次，顾修都无法自控的想，乔白会难过吗？会因为我难过吗？我难过的时候尚且可以在家里独自痛哭。我的男孩他要时时刻刻在人前，他连哭都不能哭，只能忍着要多难受。转而又嘲笑自己，尚有余力去想别人难不难受。
凌晨一点初逢，相识四十天，在一起五十五天。分开了六个月，想念了四万个小时。人人都说纸短情长，原来是情深不寿。
还剩最后一只箱子没有打包，这个箱子里装的东西不多，只有一纸情书和两盒香水。这个箱子是宜家的纸箱，并不贵重，却被爱惜至极。因为这是乔白留下为数不多的物品之一。无数次想过扔掉它，无数次都没有舍得。
“阿修，车到楼下了，知道你宝贝这箱子，我帮你搬下去。”梁世博惯常体贴，旁人不明白，他却知道顾修特别重情，没有半年一年恐怕难以忘怀。堵不如疏，也许顺着他念旧会更好。
顾修无奈的笑笑，因看见箱子勾起的伤感被冲淡些许。“一个箱子，我还是搬得动的。世博，你别把我当玻璃人。”
梁世博看着顾修脸上的笑容，眼眶红了一瞬间。他一手拿箱子，一手揽着这人往外走。“哪敢把你当玻璃人，明明是把你当成老大，我下半辈子就指望跟着你蹭吃蹭喝了。”他说下半辈子的时候字咬的格外重。重的彷佛敲在顾修的心上。
下半辈子，多美好的词。我还有下半辈子么？顾修出神了一刹那。其实这场手术本来做不做都没有关系的，原先不做也不会太影响下半辈子。只是因为一些原因，现在确实要做了。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多。顾修不喜欢被怜悯和太过悲伤的感觉。试图开个玩笑，“如果我还有下半辈子……”
“你肯定有！”梁世博的语气急促而冒然。这是顾修头一次见他打断别人的话。他的音调有些抖带着某种未知的害怕。似乎竭力想压下去却未果。
气氛一时间沉闷起来，顾修才明白原来发小对这件事的在乎和重视。自己视生死如回家，全然未想过身边人的感受，如果……该有多难受。
电梯门突然开了，迎面撞上了住同一楼的顾家哥嫂。
“世博，好久不见。小修，你这是又出差？”顾嫂是苏州人，哪怕穿着一套干练的白色西装踩着五厘米的高跟鞋，温柔的气息仍然扑面而来，此时此刻带着笑意，“你哥说你不喜欢家里那套全白的装修了，我已经约好了人帮你重装，等你回来就大变样了。”
顾修家里的装修是哥嫂一手包办的，原本是红木复古式的，后来因为顾修喜欢上乔白，投其所好改成了全白极简性冷淡风，分了后看着难受，有次跟大哥吃火锅顺口提了句不喜欢，没想到嫂子就记住了。
“嫂子，不用麻烦了，我这次出去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顾修努力给梁世博使眼色。
“对啊，嫂子，回头我帮顾修装，我办事你还不放心。”梁世博的为人在顾家人心里是牢牢与靠谱挂钩的。他这话一说，顾嫂就有点动摇。一直不说话的顾家大哥看了顾修一眼，点点头。
顾家大哥极其不擅长表达感情，除了对顾嫂话多，其他时候他的话都极少，拍了拍顾修的肩膀，眼里满是关心，半晌才道，“早点回家。”顾修做手术的事，瞒得死死的，顾父顾母哪儿一丝风声都没漏，但是想瞒住顾大哥这点手段还不够。
顾修笑嘻嘻的应了句好，转而飞快的抱了一下嫂子。然后拉着梁世博就跑，生怕吃醋的大哥发火。顾家人吃起醋来是不分人的。
“我好像活那麽大头一次这么闲，时间定的是十一月是吧？现在还不到七月，我们完全可以从南走到北的浪啊。”顾修草草的看了一遍术前流程，整个人因为充裕的时间兴奋了。
一件事情，顾修永远能看到其中好的一面，他擅长接受现实，这大概源于他是一个喜欢享受生活的人，尽量的让自己过得舒服是他的原则。就好像当初分手的时候，接受对方不爱他的现实，深思熟虑做出最合适的分手决定。然后剩下的一切交给时间，他最相信的是时间能够治愈一切。
至于对方为什么不爱他，不爱他的原因也就无需细究了，细究也不过是为难自己。这种损耗无益身心。至于那些未来的计划，给对方准备的家，相伴一生的念头，就全然随风而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即便最初夜夜失眠，日日梦见。一切都会过去，一切也都快过去了。
梁世博看着驾驶座上的人，有点无奈，“你平时就是太忙了，太会自己给自己找事了。说吧，第一站想去哪？”
顾修思索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一个地方，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车后座上的行李。“第一站就去J城看看吧。”他想知道，是一座什么样的城市养出来他深爱过的人。
这是一座多水无山的城市，有一片美丽的红海滩，盛产河蟹。正如他曾经一眼就对那人钟情一般，如今顾修一眼就爱上这座城市。
那场感情在心头留了一道贯穿性的伤口，纵然已经结痂成疤，也许是呼应，此刻隐隐作痛。 梁世博交友广泛，此地居然也有些熟识的人，一干朋友接风洗尘，组了个小局。
顾修借着透气的名目躲出来站在窗前抽烟，梁世博端着一杯热水寻出来，顺手递给人，揶揄道，“你是不知道，你一出去，就有个人跟我打听你要你的联系方式。明明哥哥我更帅一点吧。”
顾修任这人用手里的热水杯换掉夹在指头未抽完的烟，闻言喝了一口热水，舒了一口气问道，“你不会就这样把我卖了吧？”
“哪能啊，我说我这朋友有房有车有存款，美中不足，心里有人。”
顾修因这心里有人的说法恍惚了一下，侧头打量发小脸上的表情，“我以为你会劝我去寻第二春？”
梁世博叹口气，放柔了语气，“当初叶琛折腾的相亲局我们也都看过，你一到那就说心里有人了，相亲对象全成了你朋友。后来那回沈钧当众逼问你什么时候放下乔白，你摔门就走，我认识你这麽久第一回见你发那么大脾气。那时候我就知道，乔白就是你顾修的逆鳞。你非要一棵树上吊死，蹲坑里不出来，只要你开心，也没什么不好。”
顾修点点头，未置可否，他看着远处的车水马龙，道：“其实，我仍然爱着他，可是，从前那股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誓要在一起的心没了，我是爱着他的，哪怕不在一起，也没有什么不甘之类的，真心希望他幸福，希望他能得偿所愿的幸福，哪怕不是我给的幸福。”
梁世博摇摇头，叹口气，“真正的爱是放手是吗？我从前居然不知道你有一天也会这么想。”
“是啊，我从前也不知道有一天我会这么想。也许爱情的力量过于强大能令人改变。我其实没什么愿望，如果真有，那大概是希望乔白一生顺遂，万事如意，平平安安，得偿所愿。”
“你还相信爱情吗？”
“为什么不信？我哥跟我嫂子是初中同学，现在人到三十，十几年感情一如既往的好。我没有拥有，可我仍然相信，其实单恋也是一种爱情，我爱他，他不爱我，有他在的地方我永远退避三尺，不打扰不见面。这仍然是一种爱情，是我一个人的爱情。“
梁世博靠着墙，侧脸在昏暗的灯光下若隐若现，脸上的表情若有所思，”顾修，你知道你身上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你知道吗？你太过洞悉人心，对人对已有种诚实的近乎□□的清醒。看的这么清楚是不是很累。
在顾修挑挑眉讶异的望过去的时候又陡然转移了话题，“咱们下一站去L城，我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你跟他肯定一见如故。”
温煜熙突然收到乔白的好友请求时，正在跟美人邻居打游戏，切出来一秒给出游的顾爹发了条信息，等了数秒没有回复果断点了拒绝。
等顾修这边的局结束，回到酒店给手机充上电后，看到温煜熙发的那条消息时，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了。手一抖，手机差点没拿稳，一个电话给人打过去，“卧槽，他加你你拒绝干嘛？”
“我他妈最讨厌分了还说人坏话的人。”温煜熙吊儿郎当的声音一出来，就知道美人邻居定然不在他旁边。
“他没说我坏话，他跟亲友交代比我还酷，我还说了一下我难过的心情，他就说了俩字：分了。骂我的是他亲友，跟他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去把人加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让你加，老子心眼没那么小。”
“好好好，哦我加了，他没理我。”电话那边键盘打的噼里啪啦的响。一听就知道肯定在打游戏。
“小明，你知道打游戏容易死对象吗？”顾修一边熟练的登上第五人格，一边对着电话调侃。
“我靠，游戏才是我的真爱，我就是想打游戏怎么了。你还是做游戏的呢，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敲键盘的声音更响了。
顾修被这孩子的逻辑噎了一下，默默想起来古人的一个词：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