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病变>第1章 一生所爱

顾修刚到香格里拉大酒店的时候,看到QQ里他跟乔白对话框上面的大火明明灭灭,腾讯甚至发来一条提示:由于您今天没有跟好友进行聊天,大火即将降级。

见鬼了,明明中午两人还进行过一番客套的不能再客套的往来。他身体有点不舒服,将近一个月都在带领团队策划一个大型游戏的案子,昨晚暂时告一段落,部门出去放松被一帮人灌多了酒,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

想到明天又要出差,太阳穴隐隐作痛,随手给乔白发了一条消息:QQ是不是出问题了?

他把手机放兜里,松了松领带,明天是他的生日,今晚被一帮哥们拉来提前庆祝,说到底,他是感动和领情的,不然也不至于拖着不舒服的身体过来。停好车,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到了包间门口,深吸了一口气,竭力把烦躁的情绪压下去,让自己看起来开心一点。

这时候,QQ特殊提示音响了起来,他只给两个人开了特别关心,一个是三岁,一个是乔白。现在才五点,三岁不可能在线,应该是乔白了。还没来得及看手机,门就打开了,在一声声“修哥,生日快乐”中被簇拥到主座。

身边两旁坐的都是认识了十多年的发小,各自递过来一只小盒子,“阿修,这是我们送你的生日礼物。”

顾修看到盒子愣了,两只盒子一模一样,连logo都一样。他沉默了一下,第一次跟乔白聊戒指的时候,他说要用DR的戒指求婚。

后来有段时间乔白特别想要戴戒指,又不想带对戒,结果一直没有相中,最后不了了之。他那天安慰乔白的时候,两位发小也都在。他就顺口提了一句。

  想起来跟乔白的现状,嗓子有点堵,抬手掩唇咳了咳,顾修接过盒子,竭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哎呦,卧槽,你俩送这么大的礼,怎么着是要让哥哥下半辈子给你们做牛做马啊,居心不良,太居心不良了。”

陪坐的人全都因为这夸张的话笑起来,气氛一瞬间变得活跃,左边的发小白了他一眼,“今儿你提前过生日,没跟乔白说?大家都在,打个电话认识认识?”

  顾修想起来乔白说的他忙和没时间顾你之类的敷衍话,不动声色的在心里叹了口气,把玩着盒子的手指停了一瞬间又继续着。

  “今晚的主角可是老顾。”门外一阵嘈杂的声音,随后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嗨,老顾,好久不见,你怎么越来越年轻了。来来来,推进来推进来。放他面前,好了,你们出去吧。”

  整个屋子里的人都被这阵势惊到了,一个穿着紫西装的光头身后跟着四位旗袍美女,推着一辆放着五层蛋糕的小车。那五层蛋糕通体雪白一点装饰都没有,简洁的让人怀疑究竟是不是蛋糕。

因为离得太近,看着这纯白的蛋糕只能让人想起来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这类的话。视线能看到的人的脸色基本都变了,然而顾修从始至终都淡定如斯,甚至眉头都没皱一下,“过来坐吧,我对象叫乔白,你就定个白蛋糕,你到底怎么有的对象,哦不,你对象到底喜欢你什么,每次见了你我都觉得别人喊我钢铁直男我真特么冤枉。”

“来,哥们,让一下,怎么,你羡慕嫉妒恨啊,我对象说我什么她都喜欢。”光头一副有对象万事足的样子挤到了顾修左边,“话说哥哥也是为你好啊,吃不到人,吃到白蛋糕也好啊,这不是祝你早点把—”

“我谢谢你。”顾修打断了他没说完的话,戴上右边的发小递过来的生日帽,站起来,面对洁白无瑕的蛋糕打算许愿。

  “过儿,真不给大白打个电话啊?”

说话的是坐在顾修左边第三个位子的朋友顾怀瑾,这话一出口,又有几位坐的稍远的人跟着附和。

“是啊,修哥,你平时那么宝贝,总要见见吧。”

“正好大家都在。”

  顾怀瑾是顾修的朋友,两人当初的认识完全是一场巧合,一开始这人跟顾修是同事,后来开始跟着顾修混。

  他跟乔白认识比顾修时间还长,却莫名其妙的跟顾修的关系更好一点。然而他也不知道那两人是怎么在一起的,他一直觉得特别突然,换个人顾修恐怕要翻脸了,但是对朋友尤其是心里分量比较重的好朋友总归是有足够的耐心。

  “就这么想听电话?”顾修掏出手机,回忆了一下乔白的时间表,周日晚上六点多,应该是在上晚自习,不知道查课的学姐严不严格,想起来乔白有次说自己上课都敢接电话,还是先发条消息问一下吧。

许是终于可以见识到传说中的人了,原本窃窃私语的玩手机全都来了精神,甚至隔壁桌的人也都围了过来,屋里几十号人竟然能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顾怀瑾的心理素质向来也比较好,只有他敢在顾修板着脸的时候继续死缠烂打,屡次让顾修头痛不已。

“何止想听电话啊,简直特别想知道过儿你跟大白是怎么勾搭上的,我们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有时候人跟人之间的感觉就那么奇妙,就好像,顾怀瑾知道无论自己怎么折腾顾修都会包容一样,可顾修原本就是那种特别能包容的人,有的人明知道这一点却又好像不知道。

  这个月日夜颠倒的工作到底是伤了身子,顾修这会就觉得心脏有点不舒服,头还痛的要命,眼前突然一黑,手上暗自用力扶住桌子。算了,一个电话而已,打就打吧。

  刚划开屏幕,准备翻通讯录,包厢的门突然被人敲了三声,顾修点开QQ没来及看消息,一抬头就见到了一位故人。

  “怪我,我刚才忘了关门……”光头特别诚恳的主动道歉。

  说实话,顾修这个人,见过他的无论喜不喜欢他,凭良心而论都承认他是个有魅力的男人。跟顾修交朋友是真不错,性格直爽风趣,讲义气,出手大方。他长的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帅,五官单看不够精致,面无表情的时候只能算普通,然而只要开口说话,整个人都在发光,让人想起来四个字如沐春风。

这个男人从小就受尽万千宠爱,一路走来顺风顺水,傲慢是他的代名词。他也有傲慢的资本,想要做的事基本上没有做不到的。只要他愿意,跟任何一个人都能交朋友。

  严谨,自律,内心足够强大,平和略淡漠,又热爱生活。这男人展现出来的形象一贯如此。连最讨厌他的女同学都不得不承认他是迷人的。

从初中起就没人见过他失态的样子,甚至连大学入党的时候被辅导员当着全系师生的面拆台的时候也一派的坦然自若,安静的听完指责,优雅的继续演讲道谢鞠躬下台。

  低声说了句“没事”阻止了光头继续的道歉,顾修把手机锁屏放在桌子上。这位,让他想起来一些事。

“阿修,”顾修的气质是真好,百里挑一的好,面前这位女子的气质却比顾修更甚三分,男人与女人的气质一个如风一个似水却莫名有些相似。

以前跟乔白讨论白月光,乔白问他有没有,他回答没有,白月光是真没有,但这位的气质倒真像白月光。恰如徐志摩那首《沙扬娜拉》: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胜过凉风的娇羞。

  对方一如从前喊完人自己先笑了,隔着一段距离仍然能看到那笑容的诚恳。“我路过这里听见声音像你,冒昧敲门想看看是不是你,没想到真的是你。打扰你们了吧。”

  “打扰那倒没有,能与故人重逢是我之幸。曲荷,进来坐吧。”顾修扶住桌子的手用力了几分,屋里开了空调,但脑门和后背仍然出了细细的汗,心脏更疼了。语调一如既往的带着笑意。“上次见面还是当年高考后吧,那天咱们一块吃了顿麦当劳,然后去植物园爬山。”

“是的,我记得你当时就是板寸,怎么现在还是板寸。你真是跟当年一点都没变。”曲荷没有进来,仍然站在门口。声音温柔动听。“那时候,在山顶吹风,好像……”曲荷停顿了下,又笑着说下去,“也是这么长的距离吧。”

  五六年前,甚至还可能更早,大概是在顾修高二的上学期,两人突然关系近了起来。那段时间恰逢家里遭逢巨变,每天下了晚自习都会去操场跑步。起初是顾修自己,后来曲荷开始成了顾修的教练。

曲荷轻轻松松就能跑一千米,顾修却只能跑四百米,跑完步后两人在草地上的单杠上并排坐着看星星,有时候躺在草地上聊聊天。

后来顾修偶尔会在放学后去曲荷租住的小屋喝杯茶,曲荷的手艺很不错,又喜欢插花,屋里布置的也十分舒服。曲荷为人知情识趣,在顾修沉默的时候从不多问,站在顶楼能看到远处的一片竹海。那地方就成了顾修最喜欢的放松的地方。

现在听到曲荷这么说,有一瞬间想起来那一年多的陪伴,尽管已经放下,再淡漠的人也总归是有点伤感的。

因此,哪怕是想到对方后来的不告而别而完全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人,顾修仍然宽慰道,“我记得我那时候在你家楼顶看竹海的时候,你离我可没那么远。山不就我看来只好我就山了。”

“不用了不用了,能再见其实已经挺好的了,看到你很好我很高兴,阿修。”曲荷的声音似乎有点哽咽又似乎没有,似乎有人喊她,她笑着朝外面打了个手势道了再见离开了。

有人起身把门关上了,屋里将近一半的人都认识曲荷。顾修安静的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光头跟右边的发小两人互相打着眼色试图让对方先开口说点什么。

这时候,电话响了,顾修公事的电话跟私人电话的铃音不一样。“顾总,明天出差的事可能要暂缓一个星期,孙董说,让您明天把最近的事交接一下,给您一周的假。”

顾修想笑没有笑出来,声音里的疲惫不堪透过电话传了过去,“好,没什么要交接的,把我办公室柜子里的那份总结交给孙总监。你辛苦了,这周也好好休息吧。”

电话那边向来尽职尽责雷厉风行的助理迟疑了一下,问道,“顾总,那是您一个月的心血。”

  “没事。”许是因为这份关怀,顾修放缓了声音,眉眼都变得柔和起来,“阿文,你跟我也挺久了,你知道我最近打算换个职业换个城市。”

  “我知道,”助理的声音有点闷,“我只是替您不值,您为公司付出了那么多。您真的要到北京去吗?咱这城市确实是小了点。我想跟着您。”

  “傻孩子,跟着我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顾修唇角扬起笑意的时候,眼眸里也带着笑。从他口里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令人倍感亲切,“还没吃饭吧,别煮泡面了,我给你叫了一份外卖。大概二十分钟后到。”

  今晚来的人,有一半都是老朋友,有一半是最近认识的,是朋友也是朋友的朋友。即便如此,该应酬的总还是要应酬。然而撑到现在身体负荷已经到了最大。此时此刻顾修只想赶紧切完蛋糕许完愿先坐下再说,哪怕只是站着也让他的身体难以支撑。

  哦对了,还要给乔白打电话,事情一多就容易忘记,或许为了那些随时闪现的灵感,公司才给他配了一个私人助理,可惜小助理现在不在。他嘲笑自己的记忆力,年纪大了,果然容易忘事。

又想了想,奔三的男人,应该不算年纪大吧,难道不应该是风华正茂?感慨自己思绪的跳跃。划屏解锁点开QQ里乔白的对话框。

  在点开对话框的那一瞬间,顾修以为自己在做梦或者看错了名字。

  眼前陡然一黑,用力闭了闭眼睛,看了看对话框的头像和最上面的备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顾修强迫自己沉下心去认真看乔白发来的大段文字。

  乔白有一种本事,在他每次跟顾修发大段文字的时候,总是能说的顾修一个字都不想听。比如在西安古城墙那天,又比如现在。

这段文字,这段两人交往以来乔白发过的最长的一段话。从头到尾,透露着一个意思:我不爱你了,不想跟你处了,但是你要是想跟我处,我们还可以继续。

  哦,对了,结尾是知道这样比较抱歉,但是对不起。顾修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足够的荒唐可笑,他熟悉的乔白跟这个给他发消息的乔白好像突然变成了两个人,这个乔白真的是他的乔白么,他宠着惯着捧在手心里的那个?

两个小时前,在乔白对自己繁忙状态和种种我担心你有事但是我顾不了你的话语中,他斩钉截铁的表示我没有情绪你不用顾我,你安心做好你的事,爱你和我在是你永远不用担心的事。

爱你和我在是你永远不用担心的事。

顾修觉得自己突然累了,可能是今天的事累积到一块超过他的抗压极限,他已经很久没有感觉那么累了。他觉得自己真的是理性的可怕代表,面对情人分手这种事第一反应都是如何处理而不是有情绪。

如何处理?他眯起眼回想着,有多久了,乔白好像不再是从前那样的开心,两人的甜蜜期太短暂了,有一个月么?从什么时候开始,乔白开始变得忧郁了?又或者从什么时候开始,乔白对他积攒了满满的失望呢?

还爱吗?爱的。可是只有爱够吗?或许最应该的是还人一份自由。

“不如直接分手吧,小白,对不起。”对面很快的回复了。是句疑问句,头痛欲裂的已经看不清文字了,随手敲了个肯定回答。

果然下一句又是对不起,勉力宽怀了一句“没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不想再聊下去提了删人。对方说可以。

果断,干脆,不拖泥带水,这是他相中的人,当初就喜欢这份爽快,如果不是正在分手,他都想鼓掌吹声口哨。

只是,事情处理完了,脑海里那根情感的弦突然就崩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顾修告诉自己,用力眨眼试图把夺眶欲出的眼泪安抚回去。那么多人都在呢,因为分手失态,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到底是认识多年,不说心意相通也算足够了解,右边的发小率先带着起哄让人许愿,跳过了打电话那茬。

闭上眼,双手合十,感受着眼泪的蠢蠢欲动,感受着心脏猛然被掏空的痛楚,许愿,要许愿,许什么愿。许一切都会好起来么。顾修,有点出息,不值得。

做人时时刻刻都要姿态好看,遇事不要惊慌要有分寸。这句话是年幼的时候在书房,被喜爱亦舒的母亲一字一句教导的。

  他竭力想把眼泪咽下去,可到底一睁眼还是掉了出来,那滴眼泪重重的砸在了玻璃桌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像乔白那段话的重量字字如刀句句戳心□□分分钟见血一样。

“今儿真的特别感谢各位来给我过生日,真的,年过二十八人就矫情了,我自罚一瓶。”接过发小递来的纸巾淡定的擦着眼泪仿佛在给别人擦眼泪一样若无其事,他开了一瓶酒,举着瓶子仰头猛灌。眼泪仍然悄无声息的流着。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把空瓶放在桌子上,不想再继续丢人,也不想在人面前揭伤疤,小心的取过刀盘,切下一块按惯例递给右边的发小。眼下总还要继续。

  “抱歉,失陪一下。”拖着沉重的身体,绕过椅子,走出了包厢,眼泪持续不断的鸦雀无声的掉着,配着面无表情的脸格外的奇怪。

一路经过的包厢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身处喧闹,只想找一个地方静一静。

  顾修进了洗手间,修长的手指接了把凉水拍脸上。想抽烟,却只摸到了乔白寄给他的糖,听说他戒烟,乔白给他寄了很多糖,他说想抽烟的时候就摸出来吃一颗,乔白还调笑了一句。

刚要出去,进来了一人,伸手拦了一下,打算借一支烟,被对方送了一包连带一个打火机。找到露台,开始抽烟,半个小时一包烟,上次半个小时半包烟,乔白调侃说抽的太凶了。现在这种频率,才算凶吧。

烟雾缭绕,抽烟抽的嗓子有点疼,也可能是一天滴水未进的缘故。

  抽烟令人平静,似乎之前的难受都淡去了不少。也许只是暂时麻木以待下一次再闹个天翻地覆。顾修仰头望着夜空,挺好的,今晚的月色挺好的,倒数三四天,乔白一连两晚都拍了月光的图发给他。

两人从前讨论过夏目漱石的那句翻译,今晚的月色很美译为我爱你。乔白说自己从来不说爱因为觉得不能承担这句话背后的责任。

顾修因为这个解释看到月光图的时候特别高兴。晃了晃手里的空烟盒,他把烟盒带打火机一起扔进了垃圾桶,然后觉得自己的状态已经恢复到八成了可以回去过生日了。

  过生日,意味着又老了一岁。年龄增大,像牙齿的磨损,既无可奈何又无法避免。

  从露台下去的时候,又看了一眼QQ,聊天记录还停在最后那句好上面,刷新空间,没有任何动态,抖着手把所有共同的群退掉,把刚加了一天的情侣空间退出,把游戏里的好友删掉,把情侣软件couple点了解散。

  干完这一切,顾修心里茫然的无悲无喜,还能说什么,等挽留?别逗了,怎么可能会有挽留。该说什么好呢,不愧是自己一见钟情的男孩么?连分手都这么从容不迫游刃有余。倒显得自己真是虚比对方大一轮了。

又或者是这人当真以为自己爱他爱到一厢情愿也甘之如饴么?爱一个人怎么能这么痛,痛到想把心挖出来不要了。

可惜的是,男孩并不在意,也对,从始至终都是一场强求。如今,那人是高兴还是解脱?会不会有一点不舍?

  离凌晨还有四个小时,小白,最后四个小时,你真的什么想说的都没么?

  “阿修,我让他们先走了,晚上我陪你喝酒。”之前坐右边的那位发小叫梁世博,为人细致又体贴,“你看是在这还是换个地方?要不先吃点东西垫垫?”

  “谢谢你,世博,换个地方吧。”顾修深吸了一口气,听完梁世博的话感觉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巨大的打击过后,现在竟然来了精神,脑海里意料之外的一片空白。“今天也算是里子面子全丢光了,对不起,浪费了你的一番心意。”

“以咱俩的交情,说这些你不觉得伤感情吗?去你家还是我家?”梁世博看着人疲惫的神色,试图转移人的注意力,“我姐总念叨着你,去我家,尝尝她烤的曲奇怎么样?”

  “改天吧,我这状态,恐怕要累安姐担心。”顾修试图扬起一个笑容,只可惜这笑容失了以往的神采。这男人忧郁的神情反而更加迷人。

二十分钟后,顾修到了家,客厅矮木桌上散落着乔白送的各种糖。没再多看一眼,从厨房的冰箱里取出来一瓶威士忌。

  梁世博自来熟的翻出来两包速食面,带着温文尔雅的笑容,“阿修,不如尝尝我下面的手艺?”

  顾修摇摇头,拿了一个坐垫放地上坐在木地板盘着腿开始自斟自饮,“抱歉,我,世博,我真的不想吃。”

  无奈的放下速食面,取过一个杯子,梁世博在人身边坐下,“我记得上次白色情人节也是这样,你突然喊我们喝酒,到那却一句话不说。就这么喝了两个小时。”

  顾修顺着他的话回想了一下。

  上次,白色情人节,大概是三月中旬的事了,那天他以为乔白喜欢的人是顾怀瑾。一边是好朋友,一边是心上人,纵使心上人当时还没有成为对象,但那种自暴自弃想着不如成全的感受仍然令人痛楚。

  顾修想,好像从一开始,莫名其妙的就被乔白的每一句话牵动着悲喜神经。可这男孩,想必平生所有的直接冷酷全用到了自己身上。或许曾经有一刻的柔软,到底不够长久。

  梁世博已经陪顾修坐了一个小时了,他向来善解人意,一瓶酒喝完把酒杯收了起来拿到厨房去清洗,“阿修,快凌晨了,要不要洗个澡睡会?”他带着明亮的笑容,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盘切好的橙子。深邃的眼眸里满是关切。这是一个英俊的有点过分的男人。

顾修不是一个外貌主义者,可能在他身边长的好看的人足够多,也可能是他虽然长的不够惊艳却从来没吃过外貌上的亏。此时此刻,从下往上看的角度,顾修第一次认真打量自己发小的外貌。

  这是一个英俊的有点过分的男人。

现在这位英俊的男人露出心疼的表情,正在试图劝人少抽点烟,“阿修,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说要戒烟么?别抽了,你抽了一包了。”

  顾修看着他,突然就想大笑,乔白总说是他惯着他,可是他身边的人哪个人不是惯着他,他因乔白所受的委屈所忍耐的情绪所做出的改变他一个字都不说,他以为感情就是这样。

  认了吧,认了吧,心脏难受的要命。他修长的食指夹着烟,用力吸了一口,薄唇吐出淡淡的烟圈,面上平静而悲哀,“世博,你知道么,烟戒不掉了。”

  他一字一句,说的异常缓慢而坚定带着毋庸置疑的清醒,“纵使有一天我不爱他了,烟这辈子也戒不掉了。”

  梁世博脸上的心疼似乎蒙了一层落寞,屋里的灯光太亮了,一下子照的一览无遗。

  晚了,就是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