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告别蜻蜓>第178章 我最好朋友的婚礼

  顾向年的指腹刚好压在左腰的伤疤上,直接导致陆宇宁略感不适地挣开了他的怀抱。

  水池里的青菜被冲洗得浮浮沉沉,比长在土里的时候青嫩漂亮,也不过是无根浮萍,随缘聚散。

  哗啦啦的水流声没让顾向年失落太久,他很清楚地感受到,陆宇宁被烙伤一般的躲避反应来自于哪个地方。

  他也不气馁,说好了会给两个人都带来幸福,那就不应该再只在乎自己的感受。

  “能告诉我,那天她们说的,你被人捅伤的事吗?”

  之前温煦不肯告诉他原委,他忍住疑惑没问,这两天稍微找回一点温情,那些不安和误解又重新浮现在心头。

  他隐隐约约地觉得,当初陆宇宁毫不留情地说了分手,是有另外原因的,而不是单纯像他想的那样,厌倦了和自己过平凡的生活。

  垫了块干布在手上把煮锅里的牛腩倒入瓷碗里,陆宇宁没有立马回答他的问题。

  摆好筷子洗好碗,两个人坐在桌上开始吃饭。顾向年都以为他不想再说了,却听到陆宇宁淡然地道:

  “回学校路上遇到抢劫的了,割破了皮肉,没有太阳说的那么危险。”

  顾向年心中一痛,还想再问的,只是看着陆宇宁认真地夹着菜,便住嘴了。

  晚上陆宇宁把自己的房间腾出来给了他睡,自己住到了母亲的主卧里。

  原本顾向年觉得不用这么麻烦的,两个人挤一挤更暖和,可听到陆宇宁平静地和自己道晚安,也不再得寸进尺,退回了小屋里关掉了灯。

  天花板上的小灯光芒散去,只能看到灯玻璃上绘制的星星和海豚,顾向年压了压枕头,把脑袋埋到棉花里深吸了一口气。

  这就是陆宇宁的家吗,真舒服,难怪那么好睡。

  第二天一早,陆宇宁提前去了温煦家里帮忙,新娘子五点多就被叫起来化妆,无精打采地打着瞌睡。

  金色的流苏头饰挡住了温煦的眼睛,只看得清涂成大红色的嘴唇。

  她瘪了瘪嘴,埋怨道:

  “结婚太麻烦了,早饭都不让吃,饿死我了。”

  一脸喜庆的温妈妈声音一如既往的娇滴滴的,

  “不是不让你吃,吃饱了礼服穿起来就不好看了,苗条一点多亮眼啊!”

  说完还替温煦扯了扯改良中式礼服的下摆。

  “小陆呀,你以后结婚也得注意啦,女朋友试完礼服就要节制饮食,不然和乐乐一样胖成小猪,肚子都要鼓出来了。”

  “妈!不要叫我‘乐乐’了,还有人家哪里肚子鼓出来了,哪个人坐下来肚子是凹进去的吗。”

  被揭了老底的新娘特别不好意思,在旁边的大盘子里抓了一把喜糖塞给陆宇宁,

  “别理我妈,又是她说要办中式婚礼,一弄起来又老挑我的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她捡来的呢。”

  温妈妈自然是乐呵呵地抱住她的胳膊一顿顺毛。

  陆宇宁微笑着站在梳妆镜前,看着好友娇嗔又掩饰不住幸福的样子。

  他其实很羡慕温煦,即使她说自己太平凡了,可唠叨却慈爱的父母,温柔善良的夫婿,无病无灾的人生,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她就像一艘小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没有远航神秘国度带来的金银珠宝,却永远都有为她打开的停留港湾。而自己则是既无归途也无目的地的帆船,被海风带到未知的某处,直到沉入海底,才是最后的归宿。

  “抢新娘啦!”

  门口女方家人的眼线提前预警起来,接着一群男方的朋友伴郎就跟着挤进了岳母家,陆宇宁赶忙关上了卧室的门。

  按照习俗,新郎是要好好“表现”一番才能被允许把新娘带走的。

  守在门口的伴娘和温妈妈不断地隔着门给钟南出难题,山城女孩伶俐的口齿简直让北方来的拙笨汉子钟南招架不住,一个劲地讨饶,不断地把红包塞进门缝里搞“贿赂”。

  温煦等了半天,起初还笑嘻嘻地和妈妈嘲笑钟南太笨,可没等五分钟看他被堵得哑口无言,又替他焦心起来,掀起遮面的金色头饰劝说道:

  “七七,别为难他了,什么怪问题都问,他那么笨怎么能答出来。”

  七七是温煦母亲的侄女,算是她的妹妹,小姑娘年方二十,争强好胜地性子没消磨,和未来姐夫几个交锋占尽了便宜,得意洋洋地收起一堆红包,终于放了新郎进来。

  后面就是什么“找婚鞋”,“抱媳妇”的环节,有陆宇宁这个内应使眼色,也算是有惊无险。

  一行人吹唢呐敲大鼓,欢欢乐乐地把新郎新娘送上了婚车。

  陆宇宁站在温家小区的门口,看着远去的花车,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只盼着温煦福缘深厚,一生都能这样幸福顺遂。

  后来的酒宴婚礼都是老套的流程,唯独钟南半路换了身定制的成人款格兰芬多魔法袍,带着尖帽子,手拿魔法棒从后台走出来迎接温煦的时候,算是给了大家不小的惊喜。

  陆宇宁看着两个人泪眼婆娑地抱在一起,交换婚戒,给父母奉茶,也跟着湿了眼眶。

  坐在旁边的顾向年悄悄勾住他的小指头,趁着音乐声轰隆,在耳边说:

  “以后我们也这样办婚礼好不好?”

  可还给他的只有陆宇宁低垂双眼的摇头,

  “向年,你其实并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有娘家人撑场子,陆宇宁便放心地打车回了家。跟着他的顾向年一路都皱着眉头,像是在思考他的那个回答。

  陆宇宁也不多说,他还没有和顾向年和好如初的想法,就像他说的那样,他们之间的缝隙从来不是谁辜负了谁,而是镜子本身的裂痕就没有吻合到一起过。

  可不等顾向年想出症结所在,一个不速之客已经在桃李园八栋五楼的门口等着他们了。

  “你死哪里去了,一大早就来敲门,也没人应,电话也不接,你大伯不是说你昨天就回来了吗?”

  瘦得像个骷髅一样的陆尔然没有了年轻时候的风流倜傥,或许是这两年的落魄生活,把他原本还算俊俏的皮相都侵蚀成了骇人的样子。

  陆宇宁沉下脸色,冷声问道:

  “你来做什么,电话我早把你拉黑了,以后别费劲找我。”

  陆尔然瞪大了眼睛,立马把手里的摩托车车钥匙往陆宇宁脑袋上砸,还好顾向年眼疾手快拉了一把,才没伤到额头。

  “你个现世报,老子是你爸,找你天经地义,你就是当了皇帝,老子死了一样要来给我磕头送丧。”

  儿子已经长得比自己高大了,陆尔然说这些话的时候实在是有点心虚的,不过他作威作福惯了,并不认为懦弱的大儿子敢反抗自己。

  “你还有多少现钱,都给我,有急事用。”

  不耐烦地拍了拍衣袖,陆尔然也不废话,直接说明了来意。

  这冷漠的语气连顾向年听了都皱眉头,他知道陆宇宁父母很早就离了婚,也见过程静温柔和煦的样子,却不知道,原来他爸爸是这样一副无赖的德性。

  “赡养费都定时都打卡上了,别的没有,要只能给你烧点纸钱。”

  陆宇宁对父亲的厌恶简直到了极点,甚至都不想让他进自己的门,一脚踹开地上的车钥匙,推开挡在门口的陆尔然。

  “要造反了啊你!每个月五百块钱够用个屁,老子输一把麻将都不止这么点,你个不孝子拿出去说都让人好笑。快点,别磨磨唧唧的,没钱就把这房子的房产证拿给我,本来这就是我分给你们母子的,理所应当该给我处理。”

  陆尔然不依不饶地拉住陆宇宁的手,作势就要去抢门钥匙。

  “你也知道拿出去说都让人好笑?我只怕你连‘丢脸’怎么写都不知道了,我说了,没钱,有钱也不会给你。”

  想起母亲和自己吃过的苦,陆宇宁就怒火中烧,完全不能把陆尔然带入到自己父亲的形象里,更别提孝顺他了。

  “老子打死你个龟儿子!”

  陆尔然被推到墙上,一下子就冒火了,抬脚要踹陆宇宁,没想到被旁边陌生的那个男子给挡了回去。

  “做什么!放尊重一点。”

  顾向年护住陆宇宁,直接隔开了火药味十足的父子俩。

  “你又是哪个?”

  陆尔然狐疑地看着穿着打扮颇为高档满身名牌的强壮男人,顾忌着体力差距,强行压制住了打人的欲望。

  “哦,我晓得了,你是死报应的变态男人,我记得你,你爸爸是我们江城出去的大老板,以前学校开家长会我见到过的。”

  先是厌恶地扫了站在一起的两个人一眼,随后陆尔然眼睛一转,像是有了别的想法,哼了一声,不再纠缠,转身走下了楼梯间。

  “没事吧。”

  摸了摸被陆尔然推搡到的地方,顾向年心疼地拉着陆宇宁问。

  “让你见笑了。”

  陆宇宁以前不提家里的事,现在更不想让顾向年看到自己难堪的一面。

  两个人就像隔了一堵冰墙,都能看见透明固体对面的人影,却谁都打不破那无形的牢笼,近在咫尺无可捉摸。

  看着客厅里母亲留下的遗像,陆宇宁想,

  “果然,还是不应该在一起的。”

  一个人活着已经很艰难了,两个人想要守在一起,就要背负双倍的痛苦,可他知道,这样的人生,光是自己就已经要坚持不下去了,何况要带上从没走过歧路的顾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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