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告别蜻蜓>第174章 命运的旋转木马

  “小鹿,能不能帮我去拿一下订的酒水啊,我怕服务生给我拿成青岛啤酒了,我更喜欢山城的。”

  走进开好的包间,温煦放下手提袋,提议让武思思去点歌,却不知道为什么要支开陆宇宁。

  微带警告地给了一个眼神,陆宇宁不想好朋友给顾向年难堪。最重要的是他不希望让那些曾经不愉快的事情再让人知道。温煦一直为了那次刺伤而愤愤不平,可即使那时伤彻肺腑,时过境迁,说出来只是徒增烦恼而已。

  “别玩太过分了。”

  “知道啦!”

  把啰啰嗦嗦心太软的小鹿推出隔音的门,温煦转身从手包里摸出手机,故作惊讶地坐到低气压的顾向年身边。

  “啧啧,咱们老朋友几个也好几年没见过了吧,听说顾大公子事业有成啊,怎么都不联系下咱们这些旧人呢,嫌我们太拉低档次了吗?”

  手指有意无意地滑动屏幕,点开文件夹里的某个相册,温煦毫不掩饰地拿着酸话刺顾向年。

  小鹿心软,自己可不心软,没理由惯着这个不懂珍惜的男人。

  顾向年盯着KTV显示器上一列列非常有时代气息的粤语歌,心里一阵烦躁。

  “该见的时候就会再见,我看你现在过得挺好的,不必特意关心。”

  温煦气急,感情这人还是把小鹿当成消遣!招之则来挥之则去,根本就不是回来忏悔的。

  她咬着牙压下火气,脸上的笑容更盛,

  “是呀,挺好的,后天就要结婚了,不知道顾大公子给赏个脸不,来喝杯喜酒吧。”

  结婚?

  顾向年听到这个词,下意识地想到了陆宇宁。

  按照丰岸江町保安的说法,在自己搬来之前,前一个女租户,也就是温煦一直在这里住了三年,如果她已经有了对象并且都筹划好婚礼了,男方怎么可能让女朋友和另一个男人住在一起呢。

  他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一种不好的预感渗透进各处神经末端,快速地推演起可能的情况。收起不耐烦的神情,他仔细打量了温煦一眼,觉得她说的话不似作伪,便有些慌乱了。

  “婚礼?和谁?我认识吗?”

  这一系列反应看在温煦眼里,心中的猜测更是确定了几分。

  故意大笑了几声,伸手把点歌台座位上的武思思拉过来,温煦卖了个关子,

  “思思,你不是说想看我的婚纱照吗,刚好婚庆公司把样片给我发过来了,一起看看呗,正好顾向年也好奇,改天修订好了我给你们一人发一份。”

  划开相册,找出排头特别醒目的双人照,温煦故意放大了几分,让身边望眼欲穿的顾向年看个清楚。

  非常传统款式的公主型婚纱,下摆蓬开,用衬裙鼓出漂亮的碗状,腰间用一抹粉色的轻纱做装点,俏皮甜美不失温柔大方。

  而更吸引顾向年目光的,是站在她身边的新郎,蝴蝶结领带白色衬衣,庄重的西服,挺拔英俊,甚至比新娘还要面白两分,还要眉清目秀。

  “陆宇宁!?”

  失声喊出那张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名字,顾向年万万没想到,自己设想过很多次陆宇宁在婚礼上穿着礼服的样子,唯独没有把他身边站的人不是自己的情况考虑进来。

  他一直坚信,那个人只会是顾向年,就和从前他们约定的,圣诞初雪的婚礼一样。

  “是啊,小鹿没告诉你?”

  温煦夸张地捂住嘴,把两只眼睛睁得老大,竖起的假睫毛都快飞出来了,颇有种TVB家庭剧的神采,看得一边一起隐瞒真相的武思思在肚子里爆笑起来。

  狠狠地抓了一把武思思健硕的大腿肌肉,逼迫她严肃起来,这位早就准备好的托儿果然卖力地配合,

  “原来顾向年你不知道啊?我这次专门从深圳回来,就是参加最好朋友的婚礼的,怎么,你不是和陆宇宁住在一起吗,这他都没请你?我记得从前你们关系挺好的呀……”

  她还欲给自己加点戏,可抠住腿上肉的九阴白骨爪再次发力,便马上住了嘴,惋惜地看着顾向年。

  大学武思思没和温煦陆宇宁一起读,许多事情还是很久以后从好姐妹的口中听到的,立场自然更偏向闺蜜和死党的,轻易就把顾向年的形象和渣男、始乱终弃、负心汉捆绑在了一起,这次合伙骗他,也存了给陆宇宁报仇的心思。

  眼看着顾向年从焦急不安变得面如死灰,温煦心里的怨恨终于得到了一点点释放。

  当年陆宇宁是怎么心情低落地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无人探望,又是怎样一个人去拆线缴费,她没有一刻是不心疼的。

  纵然钟南完完全全地占据了曾经被陆宇宁轻轻拂过的内心柔软,可七八年的友情陪伴却不是因为感情的转移而消散的。

  特别是她那么了解陆宇宁的性格,温暖包容,对任何人任何事都狠不下心,却伤心到那个地步,以至于毕业后的几年都要靠药物来摆脱抑郁。

  可见这段感情带来的伤害之大,后遗症的延续之久,都不是平常的心痛难过可以比拟的。

  如今罪魁祸首消失了几年,又大大方方地跑了回来,还毫不掩饰自己对旧爱的兴趣,温煦心里烧起的怒火差点变成第二座火焰山,恨不得拆了这人的皮,把他丢进浓硫酸里泡一泡,看包在里面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

  起初还趾高气昂的顾向年脸色灰败地站起来,不敢置信地抓过温煦手上的手机,再三确认了照片上的人真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唯一,心里那些骄傲、那些胜券在握、那些志在必得统统都崩成了飞灰。

  他以为这一次相遇是磨炼的最后一关的,他以为这段时间的运筹帷幄马上就要见到成效的,他以为那个人的心也和自己一样,从来没有变过的。

  原来一直都只是他以为。

  他以为的大团圆结局竟然只是一场臆想,他以为的海枯石烂情比金坚,竟然连四年的时间都敌不过,他以为好梦无限只待良人归来,原来不过是话本戏剧里的欺世童话,而现实随时都会给他一耳光,把他打醒。

  颓然地松开手机,顾向年的胸口快喘不过气来,

  “什么时候……你们是什么时候……?”

  温煦无情地收起手机,举起无名指上素净的求婚戒指,淡淡道:

  “喔,忘了你以前也喜欢过小鹿的,都过了那么多年,我以为你都忘记了呢,呵,不过也得感谢你,要不是大学那会儿,您忙着搞工作,连小鹿被人捅伤了送进医院都不知道,我怎么有机会每天守在他身边照顾他,让他知道到底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呢?”

  她一语道破天机,却没想到给身边的男人带来多带的震动,

  “捅伤住院?到底怎么回事,他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你说清楚,是什么时候的事!”

  温煦斜睨了顾向年一样,表情十分不屑,

  “有必要吗?四年前你都没问,过了四年在这里装深情?不如好好准备份子钱,祝福我们俩百年好合吧,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你一个‘前’男友,和我问这些,也不嫌害臊,我警告你啊,别去找小鹿问东问西的,他好不容易忘掉你做的蠢事,我可不想婚礼前夕还被你搅得心情不好。”

  满意地补上最后一刀,温煦牵起武思思的手,愉快地一起去点歌了。

  顾向年按住胸口,一枚藏有青黑陨星的挂坠悬在那里。

  那曾经是他四年里唯一的光、唯一的热、唯一的期盼,如今却如同千斤的锁链顺着颈动脉缠绕在左心房,堵塞住呼吸道,把维系他生命的空气和血液都抽离了出去。

  明明是错过了四年,可咱们说好的是一生一世,怎么你就这样变了心呢。

  温煦讽刺他的那些话还不停地回响着,可他就是没想清楚,四年前发生了什么。

  难道不是因为司尧的介入,陆宇宁嫌弃自己没出息,才抛弃他去了北京?

  难道不是自己苦求不得,只好留在原地等着他归来,再施舍一次救济?

  可温煦说的手术是怎么回事,她指责的自己伤了陆宇宁的心又是怎么一回事。

  顾向年脑海里的疑惑与念头繁杂汹涌,可都敌不过此刻心脏被握紧的那种无法呼吸的痛。

  我失去他了,陆宇宁再也不会要顾向年了。

  他突然感觉胃部收紧,一种强烈呕吐欲望刺激着干涩的喉咙,以至于他只能按着肚子蜷缩在KTV没有亮光的沙发里,像个被人遗弃的动物,迷惘、无知、痛苦,所有的感情却无处安放。

  武思思已经挑好了要唱的第一首歌,是她在深圳时候学会的粤语歌,也是当初徐宁和她说分手的时候,在KTV撕心裂肺哭喊的质问。

  “太爱他怎么想到这么恐怖

  对绿灯去哀求哭诉

  然而天父并未体恤好人

  到我睁开眼无明灯指引

  我爱主为何任我身边爱人

  离弃了我下了车

  你怎可答允”

  陆宇宁,你怎么可以真的不要我了,怎么可以真的不爱我了。

  明明从前我说要分手以后,是那样舍不得地回来求着你,抱着你,许下承诺再不离弃,你却连同样的三四年都等不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