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就不怕我让你亏得更多吗？”温予凉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也姓温，要是我趁机在你这多往我家里送钱，那岂不是……”
“你会吗？”秦以棠什么都没劝，只轻飘飘的反问了一句。
温予凉沉默了，过了许久才把头往他怀里埋，“我不行，真的不行的，我负责不了什么项目，我……”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秦以棠耐心的给他讲道理，“那是和你家的项目，出了错也不会有人怪你，就当是给你练手了，我信任你才会把这件事交给你。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左右不过是要把钱花出去，多一点少一点我也无所谓，不用有心理负担，就跟你在学校做的那些沙盘模拟一样。”
道德绑架谁不会啊，温明彰用这种方法想毁了温予凉，逼温予凉做所有不想做的事，他也能用同样的方法，让温予凉学会反抗，学会自己走出来。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仅有用，而且相当攻心，用来对付温明彰正好。
他这么一说，温予凉也实在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了，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然后一整个下午都跟着程怀去熟悉秦氏跟温家的合作项目，越熟悉越心惊。
温予凉知道温明彰贪心，但他看到的数字远比他想象的离谱的多，先不说这次谈的这一个，光是从前的几个项目，三千万预算足够，那就要四千万签合同，平白多送出去一千万，就是利润再大，秦氏也是亏本的。
更别提这次年终岁尾，加上自己最近和秦以棠正是看着恩爱的时候，温家那边就差直接动手抢钱了，秦氏评估的预算是六千七百多万的项目，温家起草的合同上却写着一个亿。
温予凉被那数字惊得手都有些抖，拿着合同喃喃自语，“我……就是按斤卖……我也值不了这么多钱啊……”
程怀听个正着，忍不住开口说道：“虽然有帮秦以棠说好话的嫌疑，但我还是得说一句，秦以棠又不是冤大头，这些钱买什么样的小情人买不到，他就是愿意给你花而已，只给你花，换个人他绝对没这么大方。”
他边说边笑，带着点调侃的意味，“秦以棠是有钱，他又不是傻，几千万甚至一个亿他是不放在眼里。但也不代表他能流水似的往出花啊。说真的，他对他自己都没这么大方，你是没看见他平时签合同，少一个点的利润他都冤枉我看上对方老总的秘书了。”
温予凉瞬间觉得这合同更烫手了，“这……这项目就非做不可么，我跟他说让他别管我了，他不听，还……这都是钱啊，这么多钱……”
“没事，秦以棠有钱，不差这点，而且我觉得啊，他给你花钱心里都能乐开花了。”程怀半开玩笑的安慰他，“明天你就放心大胆的谈，别说是一个亿，你就是谈出两个亿来，到秦以棠那他也能二话不说直接批。”
温予凉只是笑，转头却去按照方案核算预算去了，明显是认了真，不会帮温明彰狮子大开口。
程怀在旁边看着，心里直叹气。
本该是个多优秀的人啊，长相人品能力……样样都顶尖，怎么就摊上那么个畜生不如的爹。
第二天一早，做戏做全套，出门时秦以棠就没跟温予凉一起，而是带着司机去「实地考察」，只留了程怀跟温予凉去公司。
临走时温予凉抱了他，抱了很久都舍不得撒手，好像这样就能多给自己积攒些勇气似的。
“没事，别紧张。”秦以棠亲了亲他的额头温柔的安慰，“都说了是给你玩的，想说什么就说，想做什么就做，不管出了什么事都有老公在，天塌下来老公也给你顶着，别怕。”
“老公……”
温予凉头埋在他怀里，嗡声嗡气的叫了他一声，深吸一口气才放开他，转身上了程怀的车。
那背影沉重的让秦以棠都有些不忍心。但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咬牙忍着，早晚要迈出这一步，这种事没人能替他。
温予凉只在秦以棠面前紧张又害怕，真到了公司一点看不出露怯，还没到时间就先去会客室等着了，抓紧每一分每一秒，认真看昨天整理的资料。
程怀往右上方看了一眼，用口型无声说了两个字：放心。
监控另一边，秦以棠看着眼睛始终不离资料的人。即便有了他的保证也始终放心不下来，等到秘书把温明彰带进门，更是身体都不自觉的倾向了电脑屏幕。
而温明彰看到里面是温予凉而不是秦以棠时，表情也明显的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好了，脸上又挂上了那种慈父一样的温和笑容，“优优，今天不忙吗？怎么有时间特意来旁听了？是不是想家，想爸了？”
语气和普通的好父亲一模一样。但那里面的虚伪听得程怀都想吐，起身露出一个职业假笑，“温总，夫人今天不是旁听，以后秦氏和贵公司的所有项目就都由夫人来负责了，秦董昨天刚决定的。”
温明彰脸上的笑容顿了顿，眼底也透出了明显的震惊，几秒过后那笑容突然真切了起来，甚至笑出了声，“哈哈哈哈看来优优和以棠是越来越恩爱了。”
说完还笑着看了温予凉一眼，眼里明晃晃的全是表扬和赞赏，连落座时的动作都比以往轻快了不少。
他以为是温予凉吹了枕边风，哄得秦以棠放了权，给温家行更多方便，甚至都开始盘算以后怎么让温予凉多参与秦氏内部的事了，结果刚坐下面前就多了一份合同。
“爸，这是我让人重新起草的合同。”温予凉依旧是以往在他面前的乖巧表情，“你重新看一下吧。”
“好，我看看。”
温明彰拿起合同时嘴角是止不住上扬的，刚看了一会儿那笑容就僵在了脸上，甚至不可置信的来回看了好几遍，然后才震惊又恼火的抬眼去看对面的温予凉。
“这里面的预算金额怎么回事？”
他那语气都不是询问，而是严厉的质问，程怀清楚的看到温予凉不自觉的抖了一下，人也低下头气质变得有些唯唯诺诺起来。
一句质问就能把人吓成这样，可见平时温明彰对他的控制和打击有多狠。
气氛安静得诡异，程怀正想开口打个圆场，身边突然响起一道很轻很轻，却异常坚定的声音，“预算款用不了那么多，现在的数字是评估过许多遍的，也是合理的，原来的金额……我们会亏本。”
做梦都没想到他竟然敢反驳自己，温明彰甚至都顾不上程怀在场了，直接冷声反问，“我们？温予凉，你嘴里的我们应该是哪一边？”
这问的可不只是一个项目的事，根本就是在逼问温予凉的立场，逼他在温家和秦以棠之间做个选择，温予凉头更低了，两只手紧紧的抠着衣袖，迟迟没有出声。
即便是早就预料到了这种场面，此时看着监控里无助到甚至想把自己缩成一团的人，秦以棠还是心疼得几乎要忍不住去找他，想把人抱进怀里哄一哄。
他当然希望温予凉选自己，但心里根本就一点底也没有，温明彰是问的胸有成竹，他却随着时间的推移，盯着监控屏幕心里越来越凉。
还是太着急了么……那就再等等，这次就算了，让程怀换个方案，等以后再……
“我们……”
长久的沉默过后，温予凉突然抬起头，“我们是说……秦氏。”
监控里的温明彰满脸不可置信，秦以棠却是完全相反的反应，又惊又喜，起身就往出走，向来不喜欢喜形于色的男人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温予凉选了他，他的优优选了他……
会客室里，温明彰连温和的面具都维持不住了，脸色黑得吓人，“温予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有些事一旦迈出第一步，接下来似乎就没有那么难了，温予凉知道自己没了退路，反而越发平静下来，“爸，秦氏不能做亏本的生意，这个项目……”
“秦氏？温予凉，你姓温。”温明彰愤怒的眼神锁定他，无形的给他压迫，“我看你是昨晚没睡好，还没睡醒，今天下班回家吃晚饭吧，顺便回家睡几晚，好好休息休息。”
秦以棠推开门就听到这句话，边进门边问，“温伯父，优优跟我还算是新婚，我又没惹他生气，怎么就严重到他要回娘家把我扔下了？”
他突然出现，温予凉在他进门时就已经愣住了，还是温明彰先反应过来，眼底烧着怒火朝他冷笑一声，“秦董这是算计好了啊，温予凉知道你这么算计他吗？”
“温伯父说什么算计？我怎么听不太懂？”
秦以棠不仅明知故问，还露出一抹属于胜利者的微笑，“其实今天请温伯父来不只是谈生意，还想让你这个家长见证一些仪式。毕竟我欠优优的总得一件一件补上才行，过程跳过了太多，补上的时候总得多用心，不能委屈了优优。”
不仅让温予凉学会了反抗，还要当着温明彰的面亲手把温予凉捧上自己心里的最高地位，让温明彰亲眼看着温予凉被别人宠爱，被爱包围后走出他精心布置的黑暗，摆脱他的掌控，秦以棠想到这里就痛快得不行，喜悦之情跟接下来要做的事本身带给他的几乎不相上下。
温明彰怎么说也是人到中年了。要是被气出个好歹，中个风什么的，他马上捐十所希望小学还个愿。
话音刚落，刚才他进门时就出去了的程怀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大束玫瑰花，后面还跟着一群人，有的人手上捧着礼盒，有的推着蛋糕，还有拿着气球和花束稍微小一点的玫瑰花。
像是排练过无数次一样，这些人一进门就快速布置好了现场，气球和玫瑰花围绕着秦以棠和温予凉，而秦以棠则是从头到尾，一个一个亲手打开了那些礼盒。
里面都是各式各样的精致礼物，贵重的有将近千万的手表，普通的有两只靠在一起的可达鸭，样式风格不一，从左到右依次排开，很容易就能看出来是从幼稚到成熟，一共二十三个。
“过了今年你应该就算是二十三岁了。虽然提前了一点，但我还是准备了二十三份礼物，每一年都给你补上一个。”
秦以棠站在那些礼物面前，眼神温柔又带着些心疼，“优优，我很遗憾没有早一点遇到你，也很遗憾曾经跟你错过了那四年，你从前经历的那些日子我都没有参与过。但是我想用这种方式给你补上，当然不只是补一个形式，我是想说……”
“从前没能给你的那些宠爱，你缺少的一切爱，你想要却没有拥有过的任何东西，我都会像这些礼物一样，全部给你补上。”
温予凉愣愣的看着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那些礼物他都没有仔细看，眼里好像只剩下了面前的男人。
秦以棠没有等他回应，而是接过来程怀拿着的那束玫瑰花，盯着他缓缓单膝跪地，捧着玫瑰花认真又深情的说道：“虽然有些迟了，但现在也不算太晚，当初结婚的时候我没问过你是不是真心想跟我结婚，现在我想问一次，你答应还是拒绝都没有关系，如果拒绝了……”
沉稳帅气的男人轻轻笑了一下，满眼都是宠溺，“那我就过段时间再来问问。”
玫瑰花上的戒指就在正中间闪闪发亮，秦以棠把它举到温予凉眼前，“温予凉，你愿意和我结婚，做和我共度一生的伴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