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父子那场好不容易宣布休战的战争又要爆发了。

  少爷虽然病痛在床,但时刻留意要护住王太子,可偏偏老爷这番就是为了王太子来的。

  他们的目的都在同一个人身上,至于是少爷护得住王太子,还是老爷成功将王太子带走,这一切都充满了神秘感。

  老爷也不给少爷好脾气:“你生病了,我先替你照顾王太子,这有什么错?”

  少爷却将头撇去一遍不看老爷,说:“王太子是我的人,我在哪他就必须在哪,就不必麻烦爸照顾了。”

  在者说了,他只是胃病痛了,又不是什么大病让他就此跟王太子天人相隔,更别说他是养不起王太子这类可笑话了。

  老爷也不甘心:“爸就替你照顾几天,等你出院了,爸就还给你。”

  少爷一口回绝:“不用。”

  王太子就这样默默地站在床边听两人僵持不下的对话,谁也没给谁台阶下。

  少爷:“爸明天一大早还要开国际会议,就请先回去吧,王太子留下就行了。”

  他这是明目张胆地赶自己老爸走,并且说得很明显,王太子就必须待在医院里陪他,哪里都不许去,谁也别想带走王太子。

  就是这么简单。

  老爷看了眼王太子,即使是一副笑咪咪的嘴脸,但他能从老爷那双眼里看出百分之百的威胁与锋芒:“王太子会跟我回去的,是吧?”

  王太子顿顿,捏紧了衣角,试图又做出普普通通的人设。但老爷已经知道了他的真面目,看见了他真正的实力,老爷不好骗的:“王太子到现在还需要对我进行伪装吗?”

  王太子依然捏着自己衣角不放,他摇头,说:“不是的,老爷。”

  他这副样子让两父子都联想到女仆宴会那晚上王太子的状态,他就是装作一副很乖巧很懂事很听话的女仆样子,带点柔弱与悲怜感让人想要疼爱,又穿着女仆装,成功勾引了商业人士又算计了少爷。

  让商业人士为其疯狂不惜入狱,让少爷带伤都要赶来救下、又让尝不到甜羹的老爷也不得不加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少爷冷冷地盯着王太子看:“王太子,你要敢走,我会让你连踏出病房门的机会都没有。”

  老爷又说:“腿长在你身上,没有人可以阻拦你即将要走的路。”

  没有人比王太子还要懂少爷说的是什么意思了,他要是真的跟老爷走了,那病床上将会鲜红一片。少爷一死,那他的确是连出病房门的机会都没有就消失了死了。

  这两个人到底是在折磨他了。

  王太子想了想,看了眼少爷,然后伸出手做出请的动作:“老爷请。”

  他这个答案无非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真是一人欢喜一人愁,还有一人五味杂陈。

  老爷高兴地仰头笑了一声,然后拍拍少爷的肩膀,说:“你就好好休息吧,这几天我会派人来照顾你,更会替你照顾好王太子。”

  老爷迈开步伐走了,王太子在跟上老爷步伐前还不忘看一眼低头的少爷。他虽然看不见少爷此时此刻的神情,但他实在能体会到少爷心中的那股失落感与绝望感。

  他继续跟着老爷的步伐走,他应该是有能走出病房门口权利的吧。

  他在想。

  当他刚要到病房门口时,见老爷和四个保镖一直在往前走,此时他抬手摸到了门把手,应该是在要走之前替少爷关上病房的门,避免他有人来打扰,或者是方便他行事吧。

  可他在谁都没想到的情况下就此停下了脚步,鞠躬对着老爷的背影说:“老爷慢走。”

  与此同时,他感知到门把手上多了一只冰冷的手,就叠在紧握在自己手背上方。

  他回头看,是少爷下床了。

  他不是正在打点滴吗?

  再往他那只放在门把手上的手看,那针孔处来不及按压导致流了很多血。

  王太子对上少爷那双猜不透的眼眸,喊了一声:“......少爷。”

  少爷什么也没说就将他一把拉进病房内,并且用力关上门反锁。

  王太子转身隔着病房门看见老爷一脸怒气地折回来,此时正站在病房外干站着看他们。

  他们也知道老爷的手一直放在门把手上,试图想要开启这扇将他们就此隔开的破门,可惜这里是医院,又是大晚上的,不能随意做出太大声响来,要不然老爷可要口吐芬芳了。

  少爷一边将王太子往里面扯时还不忘关掉病房内的灯,一边跟自己的老爸说:“爸就先回去吧。”

  在此期间,王太子都没有再回头看过老爷一眼。

  少爷也折回了病床上,见王太子已经拿出棉签:“少爷止血吧。”

  少爷虽然伸出自己的手,但还是说了一句:“就这么担心我死了?”

  王太子用手指压住在针孔上的棉签,如实地回答:“是。”

  虽然这么点血死不了。

  王太子见少爷一声不吭就继续说:“少爷真的以为太子会跟老爷走?”

  少爷瞧了他一眼,不得不承认当王太子对着老爷说“请”时,他在那一瞬间真的以为王太子要选择跟老爷走。

  当时他整个人都暗沉了,又想着这是王太子自己的选择,自己也不应该干预太多,他想要走就走吧。

  可是,可是当他听着王太子那越来越远的脚步声,他心揪痛了一下,然后不管不顾地扯下本就要输液完的针就大步赶上,将手也死死放在门把手上,擒住他的手不让离开。

  甚好他看见的是王太子也停下脚步,弯下腰目送老爷的离开,还说一句:“老爷慢走”时,他才领悟过来,原来王太子不过是借老爷以为自己会真的跟他走的得意心来顺理成章地送走老爷。

  至于他那死死放在门把手的那只手也不过是为了怕老爷的保镖即时反应太快过来堵门,所以他才做好一切准备按时关上门,将老爷和他那四个一看就打不过的保镖烂在门外。

  谁知道少爷也跟上来了。

  即使就是如此,少爷也不会承认的,他只会嘴硬地否认:“不会。”

  王太子看了眼少爷,然后将棉签取下来扔进垃圾桶里:“少爷也学会口是心非了。”

  以少爷那个速度,就算他真的要跟老爷走,他还没走出病房门就被少爷强行拽回来了。

  少爷好像又被王太子这句话给伤到了心情,谁叫王太子一直是个很会懂得察言观色的人。他一旦发现少爷的情绪不对劲就立即改口:“少爷向来是心口如一,口是心非的人是我。”

  少爷探头看眼王太子:“我都让你离开了,你为什么不离开?”

  他是真的很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松口让王太子离开了,他为什么还不离开?

  王太子看向窗外的那轮皎月:“少爷把我视为所有物,所有物怎么会离开少爷呢?又怎么可以离开少爷呢?”

  就因为他是少爷的所有物,所以他才不可以离开啊,问题是离不开。

  少爷:“那你现在不是本少爷的所有物了,你可以离开了吗?”

  王太子都忍不住看向少爷了,在黑夜里两个人都有自己的担忧。

  王太子靠近少爷,与他在黑暗里对视,他就是要看少爷是怎么样的反应:“少爷真的舍得放下吗?”

  少爷的眼眸依然很暗沉,没带点坚定:“能,能舍得。”

  王太子又问:“少爷真的能做到心甘情愿地让我离开吗?”

  从这一刻起,他再也看见过少爷眼里的犹豫了。

  少爷:“能做到心甘情愿。”

  王太子还问:“能做到我离开后,少爷回忆起我时不带半分悔恨和遗憾吗?”

  少爷:“能。”

  王太子又靠近了少爷一步,这是他的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关键的一个问题:“少爷能忘了我吗?”

  此时无声胜有声。

  王太子回到了隔壁病床上躺着,还特意背对少爷睡去。

  其实在一夜里,他们两个人都没有睡着,满脑子里全是彼此在黑暗里的问答。

  王太子和少爷都心知肚明,面对王太子方才的那几个问题,少爷都在装作一本正经地释然回答,但真实的答案是:“不能”、“不能”、“不能”、“不能”。

  他还是那句话,他要的是少爷心甘情愿地让离开,让少爷不带半分悔恨和遗憾地放他走,更是希望少爷以后能在没有他的生活里过得更好,比没遇见他之前的好,比现在遇见他后还好。

  他不想让任何人因为自己而做后悔一生的事情,他不喜欢因为自己的突然到来导致一个人就此性情大变,更不想知道一个人因为自己而大病一场,从此萎靡不振。

  所以少爷才是那个最能口是心非的人,好几次叫王太子离开,心里却总是念念不舍,更是不甘就此舍弃王太子。以为用工作上的忙碌和酒精上的麻醉就能强行让自己就此忘记王太子,可他还是做不到,做不到。

  所以在寂静无声的夜里,少爷问了王太子唯一的致命的问题:“所以你离开后会忘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