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别那么骄傲>第44章 你不想结婚是对的

  “冰箱里怎么什么菜都没有,你平时不做饭的?”季然关上冰箱门。

  季然烧退了,程诺就开始撵人,可季然昨晚上就没吃饭,这会儿脑子饿得犯晕,程诺赶他出去吃,他不干,硬要自己做。

  拉开程诺家的冰箱,惊了,除了十多罐奶啤和一些水果,什么都没有,连个鸡蛋都找不出来。

  程诺抱着抱枕,瘫在沙发上,“我不做饭的,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季然当机立断,“出去吃。”

  “你去吧,我不饿。”程诺只想回房间补觉,除了临时加班,没有哪个周六程诺能在十点前过床。

  季然把在沙发上蜷成一团的程诺拽起来,“去换衣服。”

  “我不去。”程诺挣脱他的手,又窝回沙发里,烦躁地往沙发靠背拱。

  季然不依不饶又把她拽离沙发,“吃了早饭再睡。”

  最终,程诺没拗过季然,被他拽下了楼。

  早上八点过,小区门口的包子铺生意爆好。

  这间包子铺在这里开了三四年,铺面不大,里头只够坐六桌人,为了让更多顾客可以坐着吃早饭,外面的空场地又摆放了七套方形折叠桌椅。程诺与季然运气好,本来没有空位,去的时候正巧遇到一桌人结账,程诺瞟到有两个年轻人想要抢位置,结账那桌人刚离开桌子,她就麻溜得拉着季然把空凳子占了,俩年轻人只好悻悻走开,去别处找有空位的早餐店。

  周围,这桌要卫生纸,那桌要添一双筷子,还有一桌要加根油条,夫妻店人手不够,老板娘被支得团团转,满足完几个客人的要求,才来收拾程诺这桌,擦桌子扫地,手脚十分利索。

  程诺是这家店的熟客,老板娘认出她,趁这会儿没人喊她,抓紧机会跟程诺唠嗑,“你好久没来了,我以为你是嫌弃我家早餐不合胃口,搞半天是谈朋友去了。”

  程诺拿出一双一次性筷子掰开,“没谈,这是我表哥,我大姨让我帮他找个女朋友,他老大不小了,到现在都还没结婚,搞得我们那片儿都在议论,我大姨急得很。”

  季然正瞪着筷筒里的一次性筷子,犹豫要不要拿开水涮一下,冷不丁听见程诺这番话,歪头看程诺,人压根不看他,认真剃竹筷上的毛刺。

  老板娘把季然上下打量一转。

  “嘿!早说啊!”老板娘从旁边那桌拉过一把塑料凳子,坐在季然旁边,“我有个侄女,人长得漂亮不说,工作还好,在省医院里当护士,小伙子,你做什么工作的?”

  季然不假思索,说,“在工地上搬砖。”

  程诺:“……”

  老板娘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小伙子,你不要拿我打趣啦!你这一身衣服哪像是穿去工地搬砖的?”

  他在白T外套了一件橄榄绿的工装夹克,黑色休闲裤版型挺括,虽然昨晚在床上滚了一晚上,留下了褶皱,但从质感看,也知道不是便宜货。

  季然瞥了程诺一眼,“挣的钱都用来买衣服了,我妈说穿得好看,才有女人肯要。”

  程诺:“……”

  老板娘再不提给他介绍对象的事儿了。

  两人点的小米粥、小笼包、豆浆都端上桌。

  程诺看季然小口小口喝粥,头发凌乱,下眼睑发青,补了一晚上觉还是一副肾亏相。想起他说的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程诺担心他过劳死,忍不住劝,“你现在挣得够多了,少接两单也饿不死,非把自己整成个拼命三郎干什么?”

  “为了四十岁就退休享福。”季然没碰小笼包,高烧过后,他的胃口还没有恢复,对重油的食物提不起兴趣。

  程诺撇一下嘴,觉得没劲,没事关心他干嘛?日薪三百的人和时薪都不可能只有这点儿的资本家共情,吃饱撑得慌。

  “你的追求者还在骚扰你吗?”季然慢条斯理地喝粥,突然扯了个很突兀的话题。

  “你说哪个?”

  长得漂亮异性缘未必好,程诺不同,她不走高冷路线,没有生人勿近的气场,异性缘好到爆,和朋友逛街,回回都能引陌生男士主动要微信。

  追求者众,她的确不知道季然说的是哪任追求者。

  “国金里纠缠你的那个。”季然没有一来就甩出目标,他不想让她看出来自己很在意。

  程诺明白了,他说的是沈锡辰,这么久都能记得,看来他对自己惨被当三的事印象很深刻。

  “没有,林笑笑帮我甩掉他了。”

  程诺以为就只有这一个,季然冷不丁又甩来一个。

  “还有台球馆走廊里,魏同的订婚宴上,你拿我当挡箭牌挡掉的那一个。”

  季然没数完,才不止两次,还有在住院部的走道里,她趴那人身上哭……以及昨晚。

  台球馆。

  订婚宴。

  程诺知道了,他说的是傅砚池。

  她不想把傅砚池和公然出轨的沈锡辰归为一类人,忍不住为傅砚池辩白,“他和沈锡辰不一样,他没有骚扰我。”

  “有哪里不一样?”季然反问。

  不经思索,程诺立刻数出三个不同点,“没结婚,没女朋友,人品好。”

  季然放下筷子,彻底没了胃口。

  “评价还挺高的,你对他很了解?”

  程诺觉察到一丝不对劲,他并不是一个愿意为无关紧要的事浪费注意力的人。

  她微微抬眸,隔着卷翘的长睫毛看他,“你对他有兴趣?”

  季然不闪不避地同她对视几秒,否认,“没有。”

  “没有最好,他不喜欢男的。”程诺收回目光,继续喝粥。

  季然没再继续刺探,他第一次觉得程诺比口味刁钻的甲方更难搞。

  吃完早饭,季然还是不提回家的事,两个人慢慢往回家的方向走。

  程诺瞥见路边的花坛,感叹道,“换花了耶!之前种的不是这个。”

  季然看过去——

  一坛荷兰紫苑,很常见的路边花。

  在他身边,包括他自己,没有人会注意家附近的花是不是换了一批。

  她这点没有变,仍对生活细节保持着觉知。

  去年他们还在一起时,程诺就会特别留意一楼户主的小花园,开盘时,一楼特别抢手,就是因为带了小院子。有家人为蔷薇搭了个爬架,秋天蔷薇不开花,她凭着叶片一眼就认了出来,说不知道是不是月季蔷薇。

  今年初夏蔷薇开花时他特地去看过,程诺猜错了,那是一墙梅郎珍珠,玫红色,很罕见的蔷薇品种。

  程诺蹲在路边拍花,季然在一旁盯着她看。

  往前走五十米就是小区门口,到了那个位置,他就彻底没了留下来的理由。

  可他并不想现在离开。

  他在心里想,发烧不都是反反复复的?也许一次好不了。

  反手摸了摸额头,像是回应他的期望,在吃完早饭后的九点零五分,额头温度又上来了。

  程诺收起手机走到季然身侧,一款宽松版的芋儿紫毛衣衬得她唇红肤白,没有化妆,更能看出她皮肤底子好,她正想说什么,话头被季然截了过去。

  “我好像发烧了。”

  程诺挑一下眉毛,踮起脚,十分自然地摸季然的额头,“好像是,再吃道退烧药吧!”

  季然这次温度不算高,程诺准备去买点退烧贴物理降温,退不下去再给药。季然没陪她去药店,他放心不下未完成的设计图,笔记本电脑在车里,有了它就不需要专门去公司加班。

  刚出药店,程诺感受到一道蕴含□□的凝视,即便从小到大见过太多这样的眼神,她照样无法习惯,还是会感觉恶心。

  那名个头不高、相貌猥琐的男人见她看过来,还冲她挥手打招呼,程诺别开脸,宁可绕远也不想从他旁边经过。

  已经把男人甩在背后了,那道视线还黏在她身上,程诺差点没把刚吃进去的早餐当场吐出来。

  恶心的脏东西。

  她在心里骂了一句。

  旁边,一个小孩儿摔了一跤,趴地上哇哇大哭。程诺瞥了一眼,那孩子跟小橙子差不多大,心一软,正要把孩子扶起来,一个胖女人冲过来先一步抱起了孩子,巨大的惯性把程诺攘到了一边。

  胖女人没有马上安慰孩子,而是冲前面的男人抱怨,“你怎么带孩子的?一个人在前面走也不回头看看,万一有人拐小孩儿你都不知道。”

  程诺看了一眼,小孩儿父亲就是刚刚一直盯着她看的那个猥琐男。

  男人的视线终于从程诺身上移开,原本色眯眯的眼神里流露出几丝不耐烦,“我带不好你来啊,让你别化妆,耽误半天。”

  程诺这才发现,胖女人画了一个精致妆容,眼影、眼线、腮红、阴影、高光,每个步骤都没落下。程诺同时注意到她的穿着,针织外套颜色灰暗,里头的紧身打底衫也有些褪色,将她肚子上的肉勒成了三层。

  “没结婚以前,我不化你还不许我出门。结完婚,又嫌我没必要化妆了。”

  精致的妆容并没有起到正向的效果,比起胖女人的妆,她屈辱的神情更受人瞩目。

  猥琐男“嘁”了一声,“你生完孩子都胖成什么样了,化妆给谁看?”

  “生了孩子我变胖了,你嫌弃我给你丢人了是不是?”胖女人嗓门变大,胸口高低起伏。

  两人的争端引来路人频频侧目,有的还要特地停下来看热闹。猥琐男脸上挂不住,“你吼什么吼,还嫌不够丢人?”

  早上出门时憋在心口的怒气,连同一人照顾全家的怨气一齐爆发,眨眼间,泪花就从胖女人眼底涌了上来。

  “你良心被狗吞了是不是?孩子就我一个人带,你爸你妈都不搭手,更指望不上你,你每天一回家往沙发上一趟就啥也不管了,袜子都还得我给你洗,嫁给你我什么好都捞不着,给你家当保姆,伺候你一家老小,你还有脸说这种话。”

  猥琐男环顾四周,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下意识握紧拳头,忍耐着当众打人的冲动,爆了句粗口,“你妈-个-逼,这婚是我想结的吗?孩子是我想生的吗?要不是你大肚子跑去我家硬逼我结婚,谁他妈要娶你这个死胖子。”

  胖女人气红了眼,把孩子往地上一放,边哭边冲上去打猥琐男,“这种话都说得出来,你还是人吗?”

  孩子被吓得一直哭,人群里终于有人好声劝,“有话好好说。”

  胖女人完全失了理智,疯狂去抓猥琐男的衣服和脖子。

  “怎么还打起来了?”

  “有话好好说。”

  围观群众说着无关痛痒的话,没人上前拉。

  猥琐男被闹得吓不来台,一巴掌扇在胖女人脸上,趁胖女人被打愣了还没缓过劲,他狠狠推开胖女人,“疯婆娘,呸!”

  向地上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地走远了。

  过了大约半分钟,胖女人终于回神,捂着脸委委屈屈的哭起来。

  人群里有一个太婆,是胖女人的邻居,凑过去劝,“这么多人看着,你这是干什么哟,他就这德性,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跟他生气,迟早先把自己气死。”

  “成天打望,到处看美女,孩子都不管了”,胖女人抽抽噎噎,自说自话,“谁还没个年轻漂亮的时候,嫁给他之前,我才九十多斤,裙子、紧身裤我都能穿,生了孩子长胖了,他就嫌弃我了。”

  可惜,根本没人听她说话。

  一个大妈劝,“夫妻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合,过一晚,什么事儿都没了。”

  一个老太太劝,“男人哪有不花的,喜欢看美女,人美女也不会跟着回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了,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男的也插进去劝,“只要他肯回家,其他的你都不要管,管太宽了就是自己找罪受。”

  劝说的人里没有一个说男的不对,只会让女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胃里翻江倒海,程诺干呕了两下,拎着退烧贴匆匆逃离背后令人窒息的众生相。

  季然远远看见药店旁边围了一群人,看程诺大步跑来,以为她出什么事了,赶紧迎上去,“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程诺摇摇头,“退烧药伤胃,先试试这个,退不下去再吃药。”

  季然打量她的脸,“你没事吧?”

  “我没事,刚刚在那边看一对夫妻吵架,你不想结婚是对的,反正男的最终都会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女的都会变成黯淡无光的死鱼眼睛,婚姻不是爱情的坟墓”,程诺把退烧贴拍在季然胸口上,“是女人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