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好,请问是邢知周吗?”

  “方时,你认识的吧?”

  邢知周从来没想过,时隔十年他会再次听到方时的消息。

  电话是警察局打来的,接到电话的时候他正在赶项目,以为碰到了什么电信诈骗,正要挂断电话,就听对面提到了方时。

  电话里说方时被判处死刑,临刑前留了一份遗书给邢知周,而警方打电话给邢知周,是想要他来取这封遗书的。

  电话挂断,邢知周的耳朵一直嗡嗡嗡的发出耳鸣声,直到旁边的同事推了推他的肩膀,他才回神:

  “小邢,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最近压力太大了?”

  邢知周抬起手背意外摸到了一片湿润,他扯着嘴角说:“没……没事。”

  “最近是蛮辛苦的,一定要注意身体啊。”

  邢知周没来及应声,办公室玻璃门就被推开,大腹便便的经理站在门口,抬手看了眼腕上的劳力士,做作的扫了眼办公室,最后目光定在邢知周身上,指着他说:

  “小周,来我办公室一下。”扔下一句话,就走了。

  邢知周起身。

  也好,经理主动来找他,倒省的他主动了。

  方时的事情无论真假,他总要去一趟,况且……应该也没人会拿“死”、“去警察局”这件事开玩笑。

  想到这,邢知周心脏猛的抽痛了几下。

  他按住胸口,到经理办公室门口停住脚步,深吸了口气,敲了敲门后,里面传来一声“进”。

  邢知周走了进去,经理坐在老板椅上抬头看邢知周,眼里是上位者的高傲却硬要装着一副接地气的温和,有些不伦不类。

  没等经理为了引入正题的刻意寒暄,邢知周率先开口:“经理我要请假……”他想了想,又补充说明:“三天。”

  经理一愣,显然他找邢知周来是有工作上的正事,没想到邢知周先提请假的事,他很快调整好情绪说:

  “小邢啊,最近忙,公司又接了个工程的单子需要你加加班,努努力,请假的事就先放一放。”

  这工作邢知周早就做的很疲惫了,辞职不干的想法也已经在他脑海里出现过无数次,但一直没有切实行动起来,这次因为方时的事情请假被驳回,让他胸口直接提上了一口气。

  不想和老板周旋,不想看老板嘴脸,连多说一句话都累,以前能忍的都不能忍了,一瞬间觉得什么都没有意思。

  并不想妥协。

  “那我辞职。”

  “什么?”经理的表情很精彩,“再过小半年过年了,你年终奖不要了?我们这行虽说辛苦,但年终奖多诶,你不要因为最近加班多就冲动,年轻人要奋斗,可不能想着躺平,我们公司不亏待努力的人。”

  潜台词:想想自己够努力吗?哪里工作不加班,离开我这,哪里还能给你这么高工资,别不知好歹。

  邢知周无奈哼笑了一下,声音从鼻腔出来,很是不屑。

  天天加班,拿的都是他应得的薪水,怎么从老板口中就变成了施舍的味道了。

  难道他上个班,还真要对老板感恩戴德?

  去他妈的!

  他冷淡的说:“不给请假,那就辞职。”

  经理先是一愣,接着火气冒了上来,指着邢知周的鼻子骂道:“反了你了!那你走!从来还没人敢……”

  邢知周转身离开了经理办公室,里头静了片刻,发出咆哮:

  “不知好歹!真是不知好歹!好逸恶劳!从来没见过这么好逸恶劳的人!”

  邢知周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收拾了工位上所剩不多的私人物品离开了公司,没有迟疑,没有后悔。

  到公司楼下后看了眼时间将将下午两点,他定了最早一班回镇京的飞机,虽然没办法赶上去警察局,但他想早点回去,一刻也不想在都是路人甲的城市呆了。

  飞机晚8.15落地,邢知周从传送带等到了行李,坐上出租车离开机场,车子行驶在高架上,他看着窗外不断往后退的熟悉的镇京的一切,不由湿了眼眶。

  他的手从上车开始就一直揣在口袋里,紧紧攥着手机,直到手心开始冒汗。

  终于,邢知周掏出手机,深吸一口气后压下情绪,打电话给他妈妈。

  两声嘟声过后,电话接通,“喂,仔仔,怎么突然想到给妈妈打电话了?吃过了吗?”

  一句话,邢知周整理好的情绪瓦解。

  他哽咽地应声:“妈……我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