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谢之誉重新发动了汽车。
苍骏飞有句话说得很对，这种事不能开玩笑。
七十多年了，铁树突然开花还有点不适应。
想到这里，谢之誉有点烦躁地点上一根烟，娘的，至于这样吗？不就是长得好看点一男的，跟会下蛊似的一会儿见不着就想得抓心挠肺，万一在一起了，这他妈还舍得从他床上下来？
谢之誉不喜欢被外貌蛊惑的感觉，肩上的担子也不允许他有弱点，保持社会独立性更是他们特种兵刻在骨子里的戒条。
可温欲实在太特么好看了，他忍不住。
看苍老师的反应就知道忍不住的不止自己，前几天演技太油了，早知道找二十七局的殷同志进修下演技，不知道温欲对他的印象还能不能矫正过来。不过感情这种事，不是有付出就一定有收获，苍老师跑白趟的可能性本来就很高，又不是自己不截胡就能成的。
谢之誉在心里一锤定音，总算灭了烟头把车开上了街。
傍晚时分，一辆奔驰梅赛德斯停在外科大楼正下方等待。
苍骏飞开车，一身定制版西装，谢之誉坐在副驾驶上，大喇喇岔着腿玩手机。
他原本好生劝了苍骏飞一下午犯不着特地提辆新车，分局里公车都是宝马X3，随便找个员工借辆私车也得是奥迪A8起，要啥没有？就算是公车接送，这档次能丢份吗？咱们超自然事件安全局就是花钱的部门，有经费的部门，永远就那么几个员工，还能克扣待遇？
苍骏飞则表示你这将要单身到地老天荒的家伙是不会明白第一印象是有多重要的，反正每年工资小几十万没地方花，卡里存了七位数，万一追成了，这辆车不就成他们夫夫的日常座驾了吗？怎么能随便对待？现在难得有这个机会，只有把一切细节都安排妥了，才能显出自己是极其看重对方的。
“见面十五分钟就脱裤子露屁股的那种第一印象吗？”谢之誉盯着他：“变态。”
苍骏飞抓狂：“大哥你就不能把这事忘了吗！温医生每天要看那么多病人！必不可能是第一次处理男人的屁股！他不会印象深刻的！”
谢之誉狐疑地点头：“祝你成功。”
苍骏飞深吸一口气，重重地呼了出来。
不一会儿，温欲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越过这辆完全不认识的车，头也不回地径直走了。
谢之誉拍拍他的肩膀了然道：“现在知道开老子那辆公车的好处了吧。”
苍骏飞哭着发动油门追了上去。
时隔二十四小时，温欲总算把自己前后丢在这两人车里的东西找齐了，三个人坐在了一家米其林三星里。
他本来没想再和谢之誉有交集，谁知手机好死不死落在他车上，原本想主动值班都没值成，只得按时下班准备去找谢之誉，实在是有够牵扯不清。
“两位随便点，我请客。”温欲十分绅士地把不标价格的女士菜单递给对面：“我欠谢局一顿饭，今天请务必喜欢什么点什么。”
谢之誉闻言懒洋洋地说：“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就不吃了。”
温欲愣了一下，随即笑容标准地笑道：“对不起，是我失礼了，应该单独请您的，下次等您有空的时候跟我说一声。”
谢之誉露出了“这还差不多”的表情，一边打开了那本华贵的点单本：“其实哥吃饭不挑，大排档也没啥，当兵的时候还啃过草吃过虫子呢，主要是诚意，你懂吧？”
温欲乖巧地点点头：“懂。”
懂什么啊！一般来说“下次有空请你吃饭”这种话难道不等于“再您妈的见”吗？
显然对方完全没有这个自觉。
如果不是因为吃米其林的时间和当医生这个职业的忙碌程度有点冲突，温欲是非常喜欢享受这种可以打发时间的美食的，他原本还预备下次换社会身份的时候把自己从外科换到中医科去，这样就能上班充实下班清闲了。
比如他们三个人现在点的单就够吃四个小时的。
服务生送上了一瓶起泡水。
“两位平时的工作应该经常能接触到些有趣的事情吧？”温欲客套道。
苍骏飞：“有任务出任务，没任务写报告。”
谢之誉：“大部分时间在抓人。”
“抓人？抓我们？”温欲问道。
谢之誉伸了个懒腰：“其实嘛，有些内容是不能随便跟外人说的。”
温欲了然地点头，实际上他也不想听。
“但是如果你叫我一声老公我也是可以讲给家属听的。”
“······”
“不要脸！”苍骏飞怒目圆睁：“你这个禽兽！”
说着连忙对温欲解释道：“温医生你别听他的，谢老大就是嘴欠，大部分时间还是正常的，我们局里的人也都是很好的，团结友爱敬业爱国，以可持续发展为核心，坚决贯彻八荣八耻。”
“说什么呢，这不开个玩笑吗。”谢之誉笑道：“你也知道，局里的事情我都要管。”
温欲应和：“知道。”
“任务派遣部呢事情最多，经常要护送领导、卧底，或者给重要会议当贴身保镖，三天两头有工作，苍老师就负责执行这块，每个省都有这个部门，然后他们跟我汇报工作。”
“国土保卫部事情也比较多，主要是贴着边境线那几个省，活儿比较危险，难度高，通常三级以上才能胜任，给他们调派个合适的身份，每个特种大队的骨干里都有我们的人，只是普通人不知道而已。”
“非人为事件部和二十七局有关系，公安二十七局你知道吧，主要就是管这次的案件，这种案件不多，主要集中在华东和华中，但是出一件就能查好久，上头一直对我们这个品种有点不放心，案子查不出来就着急，要是超时查不出来还得给我们全体摸底评估政审，开会上课考试，考合格了才给你放出来继续查案子，哦对了，我们的合格线是百分制里的九十五分，答错倒扣制的。”
“但是上面这些查出来了不算完，最后得把犯事的全抓回去受罚才行，有些不太好抓的人类也归我们抓，所有的事情外加抓人，这就是你哥我的工作。”
温欲：“能者多劳，一看谢局就是干大事的人。”
谢之誉摸摸自己的下巴，他原本是从不在意自己长得帅不帅的，虽然确实有点小帅，但刚才一瞬间忽然遗憾自己为什么不是顶级靓仔，否则温欲有没有可能像别人对他一样一眼心动？
苍骏飞说：“温医生你不知道我们派遣部有多遭罪，人类保镖办不到的事儿，一看就有百分之八十要送命的事儿都扔给咱们干，总局事儿最多，你们这就挺好，我准备明年申请调来你这儿。”
温欲嗯了一声：“小飞哥要是来了我一定好好招待你。”
苍骏飞羞涩了，从包里掏吧掏吧摸出一个丝绒盒子递过去：“这个送你。”
钱对在座的三个人来说都不算事儿，如果拒绝就等于是在给交情划句号，温欲不想打破这表面的客套，便收了，笑道：“谢谢小飞哥，太破费了。”
苍骏飞的脸慢慢红了起来：“不、不破费的······”
“人抓回去了吧其实还有后续要处理，得监督执行。”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谢之誉干咳一声：“温医生这样温文尔雅的人，我都怕吓着你。”
温欲回过头：“处罚很严厉吗？”
谢之誉耸耸肩：“正常情况下有两种选择方案，一年和十年的。”
温欲诧异：“这还能自己选的？”
“喔，其实都没好到哪里去，”谢之誉说道：“咱们死不了，死刑压根威胁不到，所以一年制叫冻刑，把犯事的锁在一个大铁箱子里冻起来，让犯事的在一年时间里被反复冻死又复活，时间到了再派人去解冻。”
“那太痛苦绝望了。”
“还有个十年的呢，十年的就苦了我们管事的，每隔半年就要去监督抽查。”
温欲不感兴趣，但决定还是给谢之誉这个面子，顺着事情问下去：“那十年的是怎么个罚法呢？”
苍骏飞撑着下巴接话：“没收银行卡，送去非洲支教十年。”
“噗！”温欲差点一口起泡水喷了出来。
谢之誉见状坐过去给他顺背，顶着苍骏飞杀人的目光在人家背上摸了好几把。
“还有最后一种，已经好多年没执行过了，需要打申请找齐至少五个四级以上的不死族。”
心头猛地一沉，温欲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脸色渐渐发白。
半晌哑着嗓音缓缓开口：
“剿杀。”
“你知道啊？”谢之誉奇道：“不过也是啦，你资历算久的，多多少少听说过吧？”
“嗯。”
苍骏飞朝谢之誉使了个眼色，谢之誉低头一看，神情渐渐严肃起来。
“你脸色好差，吓到了？”
“嗯。”
“早知道不吓你了。”谢之誉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眼睛却死死盯着温欲脸上的表情，故作不经意地说道：“剿杀好多年不执行了，我以为冻刑都没吓到你的话，别的应该不至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