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瑱瞧着陆何坦然的表情,也不疑有他:“行,知道了。但是还是联系她一下,让她来队里问个话,和你的比对一下。”

  “知道了。”陆何说着,就要去照做,但快要出门时,还是扭回头看了贺瑱一眼,又说,“那个……老大,你到时候别问那么多细节行吗?都是第一次,她害羞,我脸皮也薄……行吗行吗行吗?”

  贺瑱拿笔扔他,直接砸他脑门上:“行行行,滚滚滚。”

  温苗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在上课,一下课立马就请了假去支队中做笔录。

  她穿着一件鹅黄色的毛衣,白色短裙配着长靴,消瘦的身姿被裹在一件宽大的毛绒外套里。

  她长得和温蕊有七八分像,眉眼处更是一模一样,恍惚一眼看过去竟觉得她和照片里三十岁的温蕊完全一致,只是稍微年轻了些。

  陆何见到他,就忙不迭地迎了上去:“怎么没多穿点,这天还在化雪呢。”

  “没事,我打车过来的,不冷。”说完,她又微微弯下了眼眸,在陆何的耳畔亲了一下。

  贺瑱环臂在一旁看着,被秀了一脸,连忙咳嗽出声提醒。

  可是热恋中的小情侣一向不在意旁人目光,陆何是有些害羞的,可温苗却热络地挽着他的手臂,紧紧地贴住了他。

  温苗抬眸看了一眼贺瑱,朝他温柔地笑了笑,又问陆何:“这是你经常提起的老大贺队长吗?”

  没等陆何说话,贺瑱便先一步开了口,朝着温苗伸出手去:“贺瑱。”

  温苗却是下意识地往后一躲,反应过来贺瑱无害之后,方才跟他握了握:“您好,初次见面,我……”

  她并不善言辞,多说两句就要向陆何投去求助的目光。

  贺瑱看着她的举动,只觉得后面的问话会不太容易。

  但他还是找了个会议室,让温苗坐好,又端了杯水来,宽慰着:“别害怕,陆何一直在外面陪着你呢。”

  他话这么说,但鉴于陆何和温苗之间的关系,他还是没让陆何在单向玻璃外旁听,而是换了闻也来。

  闻也第一次来旁听,只能按照贺瑱教给他的事宜,一项项对着笔记本紧盯着。

  温苗却也信了贺瑱的话,神态也轻松了许多,不再捏着她毛衣的一角蹂躏。

  贺瑱直言说:“陆何跟你说了吧,你继父周志忠死亡的事情。”

  温苗点点头,纤长的睫毛挡住了她的眼眸,叫人看不清她的表情:“知道了,虽然我和他……一向关系不好。但他不在了,我也挺难受的,终归是和我妈、和我一起生活了十年的人。”

  她抽了抽鼻子,又问贺瑱:“贺队长,可以给我拿张纸巾吗?”

  贺瑱反身往后,从门口柜子上拿了整包纸巾放到她的面前:“请便。”

  温苗温柔地擦了擦鼻子,又说:“其实在我妈去世之后,我就一直住校,回到家中的时候少之又少,假期也多是回珑川市和我姥姥姥爷住。他这么多年一直为了我妈独身一个人,也挺难的,但是……他总在克扣我的生活费。”

  “我知道,我不是他亲生的,不给也是正常。但我终归还给他当了十年的女儿,我不明白他那么爱我妈,为什么反而对我这么绝情。还一直骂我什么都不如我妈,说就是因为生我,我妈的身体才一直不好的。”

  一说到母亲,温苗却是实在忍不住了,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落着。

  她说了声“抱歉”,又抽了两张纸覆在自己的眼睛上,吸干了眼泪。

  贺瑱见她状态还是不好,又抽了张纸递给她,不缓不慢地问:“那你母亲的身体不好,究竟和你有关系吗?”

  “或许有一些吧,我十三岁我妈就去世了。那时候我小,别人说什么我就会信什么。”她小心翼翼地抿了口水,又说,“我也有一段时间,觉得我妈就是我害死的,不愿意和任何人交流。算了,这些都不重要……”

  她的双手指尖互相抠了抠,似乎又有些紧张。

  贺瑱乘胜追击,又问:“周五晚上到周六早上,你在什么地方?”

  “我……我一直和陆何在一起的。”提起陆何,她倒是松快了不少,“他下班之后去学校接了我,我们就一起去吃了饭,还喝了点酒,就去看了场电影。之后太晚了,我们就……”

  她脸上扬起一抹绯红,微微低头,不敢看贺瑱的眼睛。

  贺瑱也知道让一个本就有些内向的女孩子说出这些话实在困难,但他们现在是有记录的。

  他到底还是继续问了出来:“你们就做了什么?”

  温苗小声地说着:“我们就去……去了酒店,然后一直待到第二天十二点才退的房。中间就那个来着,那是我的第一次……我有点疼,又很累,就睡到了很晚。”

  贺瑱对着外面的闻也打了个手势,闻也自然也将这段录了下来。

  他看着测谎仪没动,估摸着温苗没说谎。可从前陈晓礼亦是骗过了测谎仪的,所以如今他也不尽信这些科技产品。

  可瞧着温苗的脸上有羞赧,却没有撒谎时候的小动作,贺瑱是紧盯着她确认的,她仍是对贺瑱报以稍稍显得窘迫的笑意。

  贺瑱不再询问,而是在心里暗骂了陆何一句。

  他话锋一转,又落回了温苗和周志忠的关系上:“你上一次见你继父,是在什么时候?”

  温苗仔细回忆了一下:“有些记不清了,应该是有一两个月了。但我也不大确定,我实在是没法子一个人面对他。”

  “行。”贺瑱合上了记录的本子,又说,“我们需要采集一些你的DNA样本,可以配合吗?”

  温苗点点头,不多言,只摸摸地配合着检验科的采集动作。

  直到说了她能闭嘴,她才敢又小心翼翼地问:“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贺瑱点头默认。

  温苗抿抿唇,望了一眼门,又问:“那我可以在这里等陆何下班吗?我已经翘课了,回不回去也不大重要的。”

  贺瑱没见过还想在警察眼皮子底下多留的嫌疑人,自然是从善如流地说:“行,那我给你找个会议室你等着他,我今天让他早点走去陪你吧。”

  “谢谢!”温苗笑起来的眼睛弯弯的,像是个月牙儿一样,“您真的就像陆何说的那般好。”

  谁不爱听恭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