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张棠棠回头,嘿嘿一笑,“上一个死者我没第一时间解剖到,上上个白骨化的尸体也没碰到。照我师父的话,实践出真知,我没碰到,那多可惜啊!”

  贺瑱无奈,摆摆手示意让她快点回去解剖这个还在流汤的尸体,反正自己是一眼都不想看了。

  痕检这边的同事仍在仔细地取着证,贺瑱就去看了那张合照。

  应该是周志忠亡妻的照片,仔细可以看得见手上的婚戒。不得不说他亡妻长得很漂亮又气质,端庄沉稳又大气。

  他看着这个橡木质的相框,忍不住又带着手套触碰了一下。不知为何,他直觉总告诉他这个相框似乎有点古怪,不能就当做一个普通物品。他转身找痕检要了个证物袋,他就将其也装了起来。

  周家位于18层,屋中应有个160平米,三居室中一间主卧,就是周志忠死的地方。另外一间小卧室被改成了书房,而另一件朝南的卧室却是粉白相间的公主风,似乎是他继女一直住的地方。

  刘小娟说她已经收拾完了客厅、餐厅和厨房,剩余的还没动过。

  他就进了继女的房间看了看,表面收拾的挺整洁光亮,但是他身后往书架后面摸了摸,就沾了不少的灰尘。

  看来刘小娟这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农村妇女,也会偷懒呢。不过这也算常事,没有一个保姆能像他家的林姨那么认真负责数十年了。

  不过这也的确证明了继女并没有经常回来住,恐怕父女之间也有着不少龃龉。

  但是既然第一现场就是卧室,周志忠也就是死在自己家里的。那么就定然凶手就是和他相熟的,或是能让他领进家中的。

  继女在这样的案件中,一向嫌疑很大。

  想及此,他又给陆何打了个电话:“对了,查查周志忠的亲属关系,着重看一下他的继女。还有他的单位那些,也汇总个文档给我。”

  陆何领命,立马去着手调查这些。

  贺瑱又在现场绕了两圈,看着那床上渗入进去的血迹和组织液,似乎都凝结出了个人形来,还是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其实现在对现场也没什么更多的想法,只能根据之后检验出来的证据,再行判断。

  眼见着现场这方没什么事情,贺瑱和同事说了一声,便先回了支队去。

  陆何正对周志忠的人际关系展开调查,见到贺瑱却莫名其妙有一瞬间的慌乱。但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把刚才调查清楚的王曼出入境记录给到了贺瑱。

  贺瑱翻看了两页,海关和飞机都确认无误,那就不存在她伪造出个不在场证明,然后因为某些邻里纠纷而杀了周志忠的情况了。

  他又敲了敲陆何的桌子,斜斜地倚在其上:“周志忠那边的关系调查清楚了吗?他继女的情况了解的怎么样了?”

  陆何下意识地按了一下他整理出来的档案,又说:“还没完全调查完,等晚点我一同拿去办公室给你吧。”

  贺瑱也没多想,随意地拍了拍陆何的肩膀:“好好干,回头再多历练历练。对了,知道周志忠继女身份之后,给她打个电话,告知一下我们要对她父亲的遗体”

  陆何应了声,但瞧着怎么也没之前那么雀跃了。

  贺瑱也没放在心上,溜溜达达地就上了楼,在解剖室外看着张棠棠正对着那具恶臭腐烂的尸体下刀,而宋知意在一旁时刻关注着她的手法。

  张棠棠一刀就破开了周志忠的腹腔,将脏器一一按顺序取了出来,搁置在一旁的托盘之上,准备下一步的病理和毒理检测。

  而那颗被凶手刨出来放在一边的心脏,却被单独置于了冰柜中暂且冷藏。

  “师父,我初步断定死者为窒息死亡,凭据是他的面部青紫,双眼微微突出。”张棠棠确认了好几次,终于说出了想法。

  宋知意却微微皱起眉头:“毒理病理没做,你凭什么根据面部特征就来判定他的死亡原因。再者说了,他如何窒息死亡,是什么引起的?外部机械性窒息,还是过敏性引发的?你确定的了吗?做事情要认真,不能仅此而已后就算了。”

  张棠棠被他训斥了一番,垂着头不说话。

  宋知意没再骂她,只是又问:“面部青紫,除了窒息死亡,还有什么原因?”

  张棠棠张张嘴,一一罗列:“中毒,还有病理上的脑栓塞、心肌梗死、心衰等等心脏骤停。”

  “那你还能敢贸然断定,他的死因是窒息?”宋知意有些恨铁不成钢。

  “师父,我错了,我下次一定认千万个真!”张棠棠认错态度诚恳,就是不知道下次还会不会再犯。

  “算了。”宋知意拿起一旁属于自己的解剖刀,“你的解剖技术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对待尸体也算比较严谨。但是……你的性子急躁了些,很多事情都得沉下心去多思考,才有答案。”

  “棠棠,你师父说得太对了!快好好听着,学起来。”贺瑱刚在无菌室换好衣服进来,就听见了宋知意这话,他立马捧哏。

  张棠棠头耷拉得更低了:“知道了,老大。”

  贺瑱却笑话她:“就这点挫折就要给你打败了?你不是打不死的小强吗?”

  “别说我了,老大。”张棠棠委委屈屈的,“我好歹是个女孩子,怎么能把我和小强作比较呢?”

  贺瑱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好好好,知道了。多学着点,以后没准你和陆何就单独出去成立新部门了呢。”

  “啊?”张棠棠瞬间瞪大了双眼,“老大,你不要我们了?我们做错什么了啊?”

  “说什么玩意儿呢!”贺瑱看她就是有点傻,“你们总不能一直在我们的羽翼下躲着,终归要出去见见世面的。”

  张棠棠哦了一声,好像尽然明白了,又仿若没有。

  宋知意知晓贺瑱来的目的,便也没再让张棠棠动手,而是让她继续在身边观摩着学习。

  他的几刀都下在了脏器之上,取了定点切片后,就将其拿给张棠棠,让她送到检验科做测试。

  张棠棠一走,他就又皱起了好看的眉眼,问道:“什么情况?”

  贺瑱装傻:“什么什么情况?”

  “你要让他们出去独立门户。”宋知意手上的工作不停,仔细观察着几个脏器的状态。

  贺瑱戴着手套扒拉着一旁的镊子:“就是字面意思啊,不过还不着急呢,他们还都没学会。总不能让他们一辈子跟在我身边做副手吧,这样又有什么出路?我不能把这些孩子们的未来断送在我这吧。”

  “一口一个孩子,你倒真成了家长了。”宋知意微微翻动了一下尸体,瞬间又有些组织液在往外渗着,“你自己想好了就行。”

  幸好尸体上的蛆虫已经被尽然捡走,不然对于贺瑱而言,又是一场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