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还有另一种可能。

  贺瑱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他马上拽着宋知意一同折返了案发现场。

  确定他和宋知意的手套口罩都带的足够多,他才开始翻找起来了垃圾桶。果不其然,垃圾桶里的很多纸巾都是皱皱巴巴的,明显擦过了水的样子。

  他拦住了上前的宋知意,将所有的纸巾都用塑封袋装好,然后郑重其事地在上面写下了“氰/化/物浸湿”的字体。

  宋知意也瞬间明了了他的意图,目光不由得转向了他们之前放任没查的,属于佟元龙自己的背包。

  如预想般,宋知意果不其然在佟元龙自己的背包中发现了剩余的四个氰/化/物的小钢盒。

  他转过身,将那几个小钢盒装进塑封袋后,又扬了扬早让贺瑱瞧见了的物件,脸上的表情有几分玩味。

  他看到这些,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一般,同贺瑱说:“我下去再看一眼他的尸体,你在这等着我。”

  贺瑱比了个OK的手势,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他的垃圾桶,望着门口等着宋知意回来。

  不出十分钟,宋知意便回来了。

  贺瑱看他表情,似是已经稳妥地重新确认过了。

  但他自己还得有件事要和宋知意明确一下:“我记得氰/化/物不仅口服会中毒,空气中接触到也会有不适地反应。那么……如果大面积碰到伤口呢?”

  宋知意颔首:“我想跟你说的就是这个,佟元龙手臂上的伤口,并非是感染所导致的溃烂,而是裸露在外,又接触到氰/化/物而造成的。”

  贺瑱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中似乎已经对这个故事有了些许建构。

  他立马接下了宋知意的话:“所以他根本就不是喝了氰/化/物的水,而就是接触性中毒。中毒的原因,就是这个。”

  他指了指已然被他收紧塑封袋里干涸但皱皱巴巴的纸巾,又将自己的设想全盘托出:“门是佟元龙自己开的,目的就是把氰/化/物溶于水后,尽快端去给某个人喝。为了防止自己端着水不好开门,他就先把大门敞开了。”

  “随后,他取出了氰/化/物,放在桌上,但是不小心碰倒了刚倒满的一杯水,水泼出来,正正好好地落在固体氰/化/物上,将其溶解。”

  “他立马去拿抽纸吸水,可抽纸见了底,他手臂上的伤口又因为过多的动作而裂开出血。或许他不知道接触也会中毒,又或者说当时太过慌乱了,根本没有想到这件事。”

  “所以他选择用之前擦过桌子,沾过化水了的氰/化/物的纸巾,去擦拭了自己的伤口。最终中毒身亡,算是自作自受。”贺瑱啧啧一声,只觉得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实在是令人唏嘘的巧合。

  一群和佟元龙有仇的人住进了同一个民宿中,可佟元龙却大概率是死于自己的手中,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多好笑啊!

  宛如一场闹剧一般,演过就完了。

  贺瑱忍不住咧了咧嘴,又说:“而这个某个人,我猜测为是王大鹏,因为安锐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在楼梯口往那边走着,想要杀了王大鹏,以为自己就不用还钱了。”

  “也许那个时候他手上就提着刀,藏在袖口里,安锐一叫他,他一时紧张刀刃就割破了他自己的手臂。没办法,他只能先回去处理伤口了。这也就是他为什么还有第二次想要出门去杀人,因为第一次的时候,他失败了。”

  他一摊手,看着宋知意的目光都带了许多无奈:“当然了,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一切还得等细致的痕检、指纹、DNA那些的结果,还有你把尸体拉回解剖室再确认一下。”

  他说完这些,就觉得自己的大脑直接关机了,猛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困意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不行,这回我真的要眯会儿了。咱回去躺躺吧,我的直觉告诉我应该不会再出什么问题了。”他揉着通红的双眼,恨不得就把自己往宋知意身上挂,让宋知意把他背回去。

  可等宋知意真的作势要背了,他却退缩了。

  “走吧走吧,我这两步路还是能走的!”他伸手拉着宋知意的袖子,一同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前台还陪着秦芝芝在沙发上坐着,看到他二人来了,又忙问:“我们还需要做什么吗?”

  贺瑱摇了摇头:“你们前台有位置能让秦女士也休息一下吗?不然总在我这沙发上窝着,怪委屈的。”

  前台点了点头:“我们后面有个小宿舍,里面是上下铺,可以躺着休息一会儿的。”

  贺瑱把她二人安排好了,连袜子都没脱就躺在床上,一沾枕头就瞬间进入了梦乡。

  宋知意看着他,甫要上床和他一起共眠,却在去客厅喝水的时候,余光瞥见了他们的房门下,被塞进了一张纸条。

  他心中一紧,可还是拿起了纸条,仔细阅读了一番。犹豫片刻,他还是出了门去。

  贺瑱睡得过分踏实,宋知意的动作他却是尽然没有发现。

  再醒来的时候,已然是陆何给他打了电话:“老大,雪清完了,我们马上就到乐苑民宿那里了,你让我申请的搜查令也补下来了。痕检和棠棠都跟我在一起呢,你放心吧!”

  贺瑱的大脑强制开机用了好几秒,半天才又说:“行,懂事了,以后你一个人出现场,我在办公室里暖和着。”

  陆何顿时乐开了花:“真的吗老大?我真的可以吗?”

  “凑合行吧。”贺瑱把自己从被窝里挣脱出来,“赶紧别贫了,到了电话。”

  “行,十分钟。”陆何瞄了一眼导航,精准报时。

  贺瑱懒得理他,直接把电话挂了,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他这一觉又睡了三个小时,到底补充了一些精力。

  他本欲蹑手蹑脚地去卫生间洗漱一下,转头却见到他身侧空空如也。

  宋知意呢?

  他立马出去了客厅,还没等找,就已经看到拿着罐装咖啡的宋知意,正交叠着双腿,挺直着脊背坐在沙发上。

  宋知意的着装齐整,及肩的发丝被梳在耳后。金丝眼镜被放在了茶几上,叫人一眼就叫看见了他那一双如含春水般的杏眼。

  他薄唇微启:“早。”

  贺瑱揉了揉自己的鸡窝头和沾着点眼屎的眼睛,打了个哈欠后也回道:“你是真早,真不困啊?”

  他转身去了卫生间,看到自己一双充斥着红血丝的眼睛,又和宋知意那清明的双眸一比,他就只能感叹——

  长相这东西果然是天生的,他完全学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