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弘时那些豪言壮语,果然还是打孩子要紧……

  齐妃竟甘愿屈居贵妃之下,叫宁贵人失望万分。

  殊不知这是四爷教她的,早上起来,他实在被年娇缠得受不住了,随口提点了她几句。年娇觉得新职业新气象,从前二哥教导的东西也过时了,闻言,高高兴兴地记了下来,准备为她的人设添砖加瓦。

  年娇继续捧着茶,小口小口地抿,叫一旁侍奉的长春宫宫女暗暗记了下来,贵妃娘娘喜欢喝这个。

  又过了一会儿,皇后从寝殿出来了,年娇率先起身,恭谨地道:“臣妾给皇后请安。”

  齐妃慢她一步,紧接着便是众多妃嫔,皇后含笑看了年娇一眼:“免礼。年妹妹十分喜欢我这儿的茶,不如多带些回去。”

  话中显现的非同寻常的温和,叫更多的盘算落了空。

  宁贵人失望之下,再也按捺不住了。难不成皇后察觉不到年贵妃的威胁,察觉不到年家的风头,有朝一日将会盖过皇后的母族乌拉那拉氏吗??

  也只有皇后出手,才能遏制年氏的风头,她们唯一的指望便是皇后娘娘了。

  听着皇后与贵妃拉家常的对话,宁贵人心里火烧火燎,找寻时机而不得。就在这时,长春宫外,传来高昂的报喜声:“四川战报——年羹尧年将军大胜,斩敌数万,肃清叛贼!”

  一片长久的寂静。

  年娇面颊浮现惊喜的红润,皇后愣了愣,眼底也露出喜色。

  顺嫔微微有些失态,随即便是长久的怔愣,谁能想到呢?

  难不成是上天要帮着年贵妃?自家二哥打了一场胜仗,这个时候传到京城,简直是献给皇上登基的最好的贺礼,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备齐了!

  就连懋嫔和裕贵人的脸上,都浮现些许失神。

  就在昨日,贵妃的大哥年希尧凭借救驾之功,被敕为三等忠成侯,加封从二品学士。

  三等侯爵的敕令,不少人觉得高了,即便有外戚和抬旗的加成,再怎么说,年希尧从前也只是个籍籍无名的汉军旗知府而已,顶了天就是个伯爵。再说了,年遐龄作为贵妃的父亲,本就有爵位敕封,如此,年家岂不是一门两爵?

  可不等有意见的臣子们说话,圣旨的开头,叫所有人哑口无言——“秉承太上皇圣喻”。

  什么意思?这是太上皇的意思,从二品学士这个官职,才是皇上真正授予的。

  无数人感叹年希尧圣眷之隆,后宫也隐隐约约听说了,就在这时,年羹尧又打了胜仗,还是这样关键时候,振奋人心的一场仗。

  她们几乎能够想象皇上该是多么龙颜大悦,宁贵人怔愣许久,回过神,拼尽最大的努力,叫自己笑得好看一些:“嫔妾恭喜贵妃娘娘!贵妃的兄长各个出息,指不定过些时日,年家便是一门三爵,别家都比不上。”

  齐妃面色一变,这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年娇觉得宁贵人的笑很是刺眼,瞧着有些不舒服。

  她压住上翘的嘴角,脸拉得老长:“什么一门三爵,皇上难不成把圣旨给你看了?”

  年娇越想越气,这个武氏明明比她大几岁,常识比她还欠缺。

  一时间把谦逊的人设抛到九霄云外,年娇绞尽脑汁,发挥最为伶俐的口齿,学着四爷训斥她的风范,板着脸道:“什么别家都比不上,皇后娘娘的外家可是承恩公。本宫都知道公爵比侯爵尊贵,再说了,皇家个个都是亲王郡王,封爵的数都数不清,你的意思是皇家也比不上?”

  她头一次抬出“本宫”这个词,顿时有了更大的底气,几乎复制了四爷板着脸的神态,连骂人都流利了起来。

  那副模样叫齐妃目瞪口呆,半晌回不过神:“……”

  年娇最后总结:“你这是在造谣。”

  宁贵人万万没有想到贵妃竟是不管不顾地训斥了自己,且十分不走寻常路,这一顶顶的帽子扣下来,她哪里还有活路??

  那板着脸的模样像极了皇上,宁贵人哆嗦了一下,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从前潜邸伺候的人都说贵妃脾气好,久而久之,她竟是忘却了年氏拒绝她分宠的事,宁贵人脸色变得苍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嫔妾,嫔妾……”

  百口莫辩之下,她猛地扭头看向皇后,求助的希冀火焰,在接触到皇后冷得刺骨的眼神的时候,骤然被浇熄了。

  “宁贵人,揣测朝堂大事,你好大的胆子。”

  皇后也是半晌才回过神,暂且把看向年娇的奇异目光压了下去。

  她严厉道:“年将军打了胜仗,自是普天同庆,本宫心底的高兴绝不比贵妃少。而你说出这样一番话,是何居心?”

第70章

  宁贵人如何也没有料到事情的走向会是这样发展。

  她恭贺贵妃的本意,是要高高地把年家捧起,更多的用意是说给皇后娘娘听——谁知道挑拨不成,自己都快要自身难保了。

  此时此刻,宁贵人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贵妃怎么能突然发威!

  她是真的后悔了,面对震怒的皇后,半句话也说不出来,皇后冷笑着继续道:“不敬皇家,蔑视宗室,就是你武氏全族的教养?”

  宁贵人浑身一颤,听见“武氏全族”四个字,苍白的面色骤然转为惨白。

  再不辩解,怕是要连累家人,她当即磕了个头:“娘娘!嫔妾——”

  年娇哼了一声:“什么教养,连公爵比侯爵尊贵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从小到大读了什么书。”

  齐妃:“……”

  齐妃忽然觉得自己输了。

  其余妃嫔大气不敢出,她们恍惚地坐着,贵妃这幅厉害的模样,在她们脑中深深地印刻下来。

  皇后酝酿出的怒意都散了散。

  她无奈剐了年娇一眼,年娇态度骤然变得端正,仔细看去还有些乖巧。

  皇后扭过头,不咸不淡地重新望向宁贵人:“大喜的日子,本宫也不欲罚的太过,就不下旨申饬你的家人了。回去闭门反省,再抄一百卷经书静心,什么时候抄完,就什么时候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