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封大典的时候,也不知道她还敢不敢?

  ……

  第二天,秋狩的队伍转道回京。原本四爷有意叫年希尧留下修养,等伤养好了,再安心回程,年希尧却道:“臣何德何能,叫宫中太医专门服侍我一个人呢?这些伤养养就好,已经不碍事了。”

  四爷思虑再三,便叫人准备柔软的床褥,布置了一架马车,叫他趴着的时候,不至于颠簸难受。

  这样关怀体贴的作为,放在从前“刻薄寡恩”的雍亲王身上,简直跌破了一地眼镜,让下意识审视新帝的几位老臣感动不已,十爷悄悄对九爷道:“这待遇,都能赶上十三弟了。”

  九爷压低声音:“你也不看看年允恭是谁?救驾之功还留着回京恩赏呢,再说了,人家还是年侧福晋的亲哥。”

  十爷一想也是,转眼又见十三爷对年希尧嘘寒问暖,不禁目瞪口呆。

  十爷想,没了老爷子,又来了新大腿,这后台……可真硬哪……

  后台更硬的年侧福晋全无身份转变之感,在她的视角里,身边人依旧称呼四爷为王爷,包括苏培盛。

  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情势早已天翻地覆。

  京城。

  等到圣驾离京几十里地的时候,一道道诏书,快马加鞭传向四方。张廷玉马齐携几位大学士不分昼夜,先行返程,他们急匆匆地请太后出来宣读,太后当即懵了!

  老太太手都哆嗦起来,待宫人使劲拍她的心口才好,改天换日的爆炸消息,就这样辐射整个大清。

  乍然听到的宫妃还有皇阿哥们,脑子都不会转了。

  围场刺杀,二废太子,传位雍亲王!

  宜妃霍然站起了身,深吸一口气:“这……真叫人猝不及防。”

  娘娘的眼眶有些红,好半晌按捺住失态,贴身宫女小心地上前搀扶,就见宜妃吩咐:“快,快去永和宫!”

  惠妃荣妃处,都是一样的反应,不同的是惠妃长出了一口气,望着天边怅然若失,荣妃手上的佛珠停了一停,随即重新开始转动。

  太上皇若是退居畅春园,从今往后,她们就是太妃了……

  承乾宫贵妃落了泪,听闻隆科多主导了这一场刺杀,当场昏了过去。小常在小答应们,一副天塌了的样子,想哭又不敢哭。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永和宫,而她们想象当中热闹无匹的宫殿,此时很是安静。

  德妃坐在窗前,久久不语。

  皇上把皇位交给了她的大儿子,她高兴都来不及,此时还是恍惚的状态。她的心,来不及为皇上伤怀,满心满眼都是胤禛当皇帝了,老四……熬出头了!

  可她又觉得心痛,低声问宫女:“皇上对十四的处置是什么,你再同我说一遍。”

  宫女深深地垂下头:“十四爷知情不报,除爵,于……府中静养……”

  相当于圈禁了。

  这天下最大的喜事,和荒谬的悲事一起袭来,德妃不知该说什么好,突然重重地一拍桌案:“那可是他的四哥!”

  德妃闭上眼,不让积蓄的泪水落下:“是我养坏了他,是我养坏了他啊。”

  宫女忙搀住了她:“娘娘!”

  德妃擦干眼泪,半晌淡淡地道:“他的皇父,还对他手下留情了。圈了也好,至少还留有命,往后平平安安的……”

  不管如何,日子还要照常过,何况今天过去,她就是全天下最令人羡慕的女子,身份最为尊贵的太后了。收拾好复杂的心绪,德妃走出宫门迎接宜妃,宜妃看着她,神色同样有些复杂。

  更得圣眷又如何,到底不如生了个好儿子。

  想到老五老九,她便庆幸老九跳下了老八的战车,庆幸阿保跟在了年羹尧身边,庆幸……很久之前帮了年娇。

  从前的因,种下今天的果,宜妃忽然释然了。

  德妃依旧没摆架子,携着她一道入内,宜妃压低声音:“这么大的事,雍亲王福晋那儿……”

  毕竟册封大典还没办,宜妃不知道怎么称呼,斟酌着,还是用了原来的名号。

  德妃一顿,拧眉道:“瞧我这记性。”

  连忙派了人去雍亲王府,而今出不得一丝一毫的差错,若不是气氛紧张,她都恨不能亲自前去了。

  福晋接待了永和宫的嬷嬷,沉稳地同她说:“回禀额娘,府里一切安好。”

  回过头,福晋将后院女眷的神色尽收眼底,在钮钴禄格格的身上停了停。

  李侧福晋依旧一副失神的样子,钮钴禄氏眼底止不住的喜色,往日的谨小慎微,一时间冲破了藩篱,捏着帕子的手轻微发着抖。

  她的四阿哥,从今往后就是皇子了。

  连沉寂许久的武格格都在想,她能获封什么位份,妃,还是嫔?

  福晋开口道:“太上皇遇刺,你们面露喜色,是想做什么?”

  她的眼神很平静,仿佛一具剔骨刀:“无须皇上回来,我就能发落你们。”

  正厅忽然噤了声。

  钮钴禄格格的面色慢慢发白,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武格格跟着跪下,恐慌之余,她攥着手,忍不住胡思乱想。

  她想到了跟随王爷,不、万岁出行的年氏,脸色跟着变白了。

  福晋当仁不让是皇后,可皇后之下,凭那般的盛宠,年侧福晋难道要封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