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高高兴兴地坐下来,牢记“食不言寝不语”,一边回忆二哥是怎么教她的,一边挺胸收腹,仪态万千,总之一个宗旨:吃饭要淑女,要节制,要加深老板的好印象。

  四爷偶尔看她一眼,年娇便更起劲了。

  男人察觉到屋内非同寻常的安静,往她的碗底瞥去,见到浅浅一层,眉梢不自觉下压:“……”

  四爷平静开口:“过上半月,爷许你额娘嫂嫂来王府探亲。年羹尧人在四川,若是有幸回京,爷也叫他来见一见你。”

  年娇夹菜的手一抖,抬起头,漂亮眼睛忽而放出光来。

  她哪里还顾得上仪态不仪态,使劲点头:“嗯嗯!”

  粉面绽开明媚的笑容,年娇扯住四爷衣袖,一时间,不叫“王爷”而改叫更亲昵的“爷”了:“爷真好,我就知道爷是全天下最好的男子,神仙都不如爷丰神俊朗,惹人喜欢!”

  苏培盛目瞪口呆,秋嬷嬷才欣慰不到几秒的面色发起了紫。

  许是早有准备,四爷面色不变,只望向她的手:“吃饭。”

  下压的眉梢却放平了起来。

  年娇收回手,特别听话地捧起碗筷,只是连夹菜的动作都透出几分欢欣,吃得嘴唇红红,方才寂静的氛围一去不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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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福晋乌拉那拉氏用完膳,在青石路上散步消食。

  奶嬷嬷方氏扶着她:“年侧福晋……容貌太盛了。还有身后的年家……”方嬷嬷的脸上浮现忧虑:“福晋要不要提防?”

  福晋摇摇头,道:“宫中圣旨下得突然。十三弟妹同我讲了小道消息,说,年府选秀前偷偷相看过人家,怕是他们也没有想到,皇上真把年氏指给了王爷。”

  她接着一笑:“早晨的敬茶,你也在。还是个小姑娘呢。”

  方嬷嬷顺着话琢磨,思及年氏对主子异乎寻常的恭敬,忧虑到底放下了些。

  她叹了口气,心知福晋是根本不在乎王爷宠谁,反正宠谁都不会越过她嫡福晋的名分。

  不再谈论年娇,方嬷嬷低低道:“四阿哥那边……”

  福晋没有说话。半晌,面色冷下来:“除了我的弘晖,别人的儿子我都不稀罕。抱养一事,以后莫再提了!”

  方嬷嬷动了动唇,神情变得苦涩:“是。”

  若大阿哥还在——那可是嫡长子啊,她哪里还用为福晋的下半辈子担忧?

  ……

  东侧院,耿格格哄睡五阿哥,来串钮钴禄格格的门。

  耿格格双眼放光地拨弄赤金小锁:“都说年家家底丰厚……”凑过头来,她与钮钴禄氏悄声道:“比福晋娘家还厚上不少,你瞧瞧,这锁做工用料都好,还是实心。”

  钮钴禄格格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今晨年娇的举动,带给她少许不安之感,更让人不安的是年氏的美貌。闻言点头道:“年侧福晋的嫁妆,想必是独一份的。”

  耿格格停下手头的动作,忽然很不是滋味。

  当年她一顶小轿抬进府里,没有婚宴,银两更是拮据,真是同人不同命,如今模样还被比到了泥里。

  年侧福晋一来,哪还有她们站的地儿?

  钮钴禄氏看出她的情绪,轻声安抚:“你有五阿哥,便终身有了依靠,王爷不会不惦记五阿哥的。”

  “……姐姐说得对。”耿格格笑了笑,“说起提防,定然是东院那位最先坐不住。也不知道她会使什么招?”

  钮钴禄格格思索片刻:“这可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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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王爷许诺的高兴冲昏头脑,年娇险些忘了什么事,直至撤掉膳桌,她发现四爷还在,眼睛缓缓眨了眨。

  伺候的人都退下了,此情此景,应该做什么?

  年娇仔细回忆抱大腿计划,可一想到“歇三天”,腿脚好似产生了酸软的自主意识,与脑子天人交战。

  直至四爷的话传来:“更衣,沐浴。”

  哦。

  年娇抿起一个笑,连忙朝外道:“我和爷都要沐浴了,问春,快备水。”

  四爷:“……”

  他盯着灯下的美人看,终于明白了,就不能指望年氏替自己更衣,再替他打点好沐浴洗漱等事宜。

  四爷面色有些黑:“苏培盛。”

  苏培盛忍着笑进来,只说这就去备水,引主子进了里屋。

  里屋分作两间,年娇去的是另一间,她看着面色沧桑的秋嬷嬷,小声问:“是谁惹你生气了?”

  秋嬷嬷一言不发地给她擦头发擦身,心里愁。

  问春方才还说呢,王爷是在默许格格的作为,还劝她放宽心,秋嬷嬷一想,有理。只是……这才不到两天哪……

  年娇问不出来也就不问,她颇有些紧张地绕过屏风,只见男人身穿里衣,靠在床前,正捧着一本书看。

  全然不像要做那档子事。

  年娇一下子轻松了。她心里的小人蹦了蹦,觉得可以照常按计划,加深王爷对她的好印象,年娇睫毛颤啊颤,脚步轻盈地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