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苇撑起了携带的伞,离开了学校。

  此刻正结束冬天,春日露梢,风雨依旧冷得刺骨。他熟练的独自穿过过往行人,撑着透明的长伞归家。

  绕过街角的小路就能抵达公寓楼,和往日一样走这条路。

  少年毫无停顿,墨绿的瞳色是灰沉阴天里唯一的生机,他转过了巷子,心有所动的往一处隐蔽地投去一眼。

  就像命中注定般停顿,然后缓慢平稳的心跳跟着落雨滴滴答答的急促牵动开始错乱。

  是她。

  赤苇紧张的攥紧伞柄,他曾看过无数遍的就是她的背影或是侧脸,在学校一次次的擦肩、佯装路过。

  少女靠在墙边,浑身都被突降的大雨浸湿,贴在身上的卫衣全然湿透。

  她戴着聊胜于无的卫衣帽子遮掩雨水,手上提着的是校服外套,此刻正低垂着眉,看着地面上落雨的零星痕迹出神。

  再走近,透着灰雨越显得桐月沾水的面色冷白脆弱,唯有垂散的红发出挑多添生动。就像是风霜里即将落败的艳红玫瑰,只一眼就令人难以忘怀。

  与记忆没有区别,赤苇看得出神。

  桐月摸到口袋,自顾自的剥了一颗薄荷糖塞进了嘴里嚼。

  那把伞是突如其来出现,遮住了所有的雨,桐月抬头去看又随着伞柄上移视线。

  少年长相干净温和,漂亮的丹凤眼惹人注意,哪怕面色无波也显得仁慈温柔,更多的是他身上隐隐约约传来的熟悉。

  仔细辨认里得出的答案是她不认识他...

  但一样的校服也许是在学校有几面,桐月收回关注,并不在意。

  赤苇将自己的伞递上,而后没有说什么的转身离开。桐月稍愣,只来得及看见他冒雨奔远的背影和手上被抢塞进的伞。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她没多想的打伞离开,唯一麻烦的就是不知道要怎么和哥哥解释,淋了雨以后唠叨的哥哥肯定会说上两句。

  回家后桐月果然没逃过被黑尾念叨,她主动投降,用最擅长的软方式——耍无赖。

  “在学校要交新朋友哦,快一学期了有吗?”黑尾如是说。

  桐月觉得麻烦,长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可是有Kenma不就好了嘛”

  好半天那头没有回话,她用的借口一直都是拿研磨做挡箭牌。黑尾语重心长的道,那不一样的。

  最后依旧是黑尾先低头,化为拿她无法的叹气。

  夜色渐深,空荡荡的卧室里桐月独自休息。

  许是头一次同她有了眼神对视上的交流,赤苇回想起了他们许多次阴差阳错的见面。

  第一次是儿时的事情了,他在医院遇见了来上药的小桐月,累累的虐待伤痕在她身上触目惊心,通过医生护士的几句言语里赤苇知道了那是她的父亲做的。

  女孩并不是怯懦又寡言的性格,甚至出乎意料的明朗活跃,即使两人只有几句话的交流。

  但赤苇京治依旧是印象深刻,不小心在聊天中脱口出了心里话

  “...你不疼吗?”

  女孩却笑着说,“我哥哥会保护我的”

  他忍不住皱起眉,光是女孩的伤势赤苇很难想象这位哥哥究竟有没有做好保护工作。

  可还不等他再说什么,不远处女孩的哥哥拿完了药回来,唤着桐月的名字,赤苇因此记住了绫。

  看着女孩跑向黑尾雀跃,临了止步转身对自己打了再见的招呼,听着身边医生与父亲感慨两兄妹的可怜...

  他起初是好奇,这样的环境她为什么依旧开朗爱笑。

  很久以后赤苇才明白一个道理,光是旁观的角度是很难真的体验到一个人的一生。

  再见面就是五年前的十六夜,是他将昏迷倒地的桐月送到了安全的收容所。

  隔日报纸上的地方新闻,他看见了女孩依赖的哥哥因为殴打横尸出事。

  然而赤苇只是出门比赛的一个月,再回收容所那里负责人告知女孩被收养。

  原以为不会再见,一两年后赤苇却在医院里见到了被关的桐月。

  他无数次想鼓起勇气敲门,到底是不敢打扰错失机会,再得知女孩已经逃离了医院不知所踪。

  而如今他在学校里再次见到了她,或许不应该再等下去了。

  充斥着暴力、辱骂的记忆久远的在桐月梦中卷土重来,夜半再度惊醒已是吓出了一身汗,困顿在童年创伤里难以脱离。

  就好像跑不出家门口的巷子,它如影随形的还有酒瓶敲击墙面的声音。

  混乱中黑尾心疼的揽住桐月,像过去那样遍遍安慰。

  “别怕,哥哥在的,哥哥会永远保护绫的,别怕、别怕…”

  她忍不住的红了眼,卷紧被子,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随着眼泪落下的是泛起哭腔的委屈,

  “可是....哥你骗人,你失约了”

  明明约好了带我走。

  隔日早餐桌上赤苇多问了句曾是桐月主治医师的父亲,这也是赤苇能在几年前见到桐月的原因,他含糊的想得知她的病情,引得了父亲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