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岑的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下意识想离开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但刚后退了一步,便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只能硬生生忍住。

  恰好此时身后的门也被刚才的服务生关上,像是绝了他的退路。

  应岑只能勉强挤出一个笑,上前一步叫道:“彭叔叔。”

  待应岑开口,坐在正中间的男人才好似终于看见他一般,热情地转过身来招呼道:“是岑岑啊!你可算是来了,叔叔真是好久不见你了。”

  说着示意他来自己身边坐下。

  旁边的人对着彭幸言笑了笑,很有眼色地往旁边挪了挪,给应岑腾出了座。

  应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勉强挨着沙发虚虚坐下。

  然而刚一坐定,一双手就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还拽住了他的外衣向下拉了拉,“热不热?热了……”

  彭幸言的话还没说完,应岑已经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唰”得一下站起身来看向他。

  “彭叔叔,您这是干什么?”

  彭幸言收回手,摸了摸被拍红的手背,没生气,只是色眯眯地望着他笑了一下,“岑岑,这么久没见,脾气怎么还是这么差啊?”

  说着俯身从桌上重新开了一瓶酒,倒在杯子里,抬手递给他。

  “别那么大的火,喝杯酒消消气。”

  事到如今应岑怎么还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应岑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彭幸言,他是父亲曾经的合伙人,当初和父亲一起创业,后来做大之后因为理念不合就单干了,但他和父亲的情分并没有因此生分,这么多年两家常来常往。

  逢年过节他也会携全家过来庆祝。

  他可以说彭幸言看着长大的,更何况彭幸言已经结婚了,还有孩子。

  他的孩子还和自己差不多大,这么多年他对自己也一直表现得和蔼可亲,怎么会有这种心思?

  应岑有些无法接受,甚至觉得自己刚才那个念头是不是错了。

  因此强忍着不适继续说道:“彭叔叔,我是来和您谈正事的。”

  “我知道啊。”彭幸言似乎举得累了,不紧不慢地将手中的杯子放下,这才继续说道,“但有一点你说错了。”

  “什么?”

  “岑岑,你怎么能说是和我谈事呢?事到如今你能拿什么和我谈呢?不如换成求更合适。”

  “是啊。”一旁有人接道,“应氏都要破产清算了,还有什么合作可谈的?赶紧好好求求你彭叔叔,说不定到时候能帮你保住点什么,让你将来别过得太难。”

  “是啊,应小少爷,都这会儿了就别傲了,你们应家上下加起来也就你还值点钱。”旁边立刻有人接道,说着还饶有深意地上下看了他几眼。

  事到如今应岑怎么还不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觉得一股怒火从心底升起,应家在A市的地位不低,谁见到他不是惯着捧着,他从小到大哪里受到过这种委屈。

  应岑看着面前的彭幸言,从前总是儒雅和善的面庞卸去了伪装,只留下毫不掩饰的打量。

  看得应岑差点吐出来,想要直接端起桌上的酒泼在他的脸上。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先是父亲被人设计做局,骗了近二十个亿,公司的资金周转瞬间出了问题。

  父母想办法奔走,然而却在路上出了车祸,消息一串出去,应氏的股票瞬间大跌,原本就已经岌岌可危的公司雪上加霜,濒临破产。

  而所有的重担瞬间落在了应岑的身上。

  应岑的父母白手起家,小时候因为公司的事忙忽视他良多,总觉得亏欠他。

  因此这些年对他完全就是溺爱着养,养得他什么也不会,公司的事儿更是一点都没管过。

  他一直觉得他才大二,等大学毕业再进公司开始学习也不迟。

  然而谁能想到世事无常。

  他父亲商海沉浮一辈子的人竟然会被骗,保护伞一般撑在他头上的父母竟会同时意外身亡。

  应岑甚至来不及悲伤,连父母的丧事都没处理完公司的那些人就找到了他,和他说起了公司的情况。

  应岑知道情况已经很糟了,但听完他们的话才知道原来已经糟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然而爸爸去世的前一天,却还摸着他的头笑道:“没事儿,相信爸爸,能过去的。”

  想到已经不在人世的父母,应岑强压下心中不断上涌的火,再次叫了一声,“彭叔叔。”

  彭幸言闻言看向他,眼中透着几分势在必得。

  “您是我爸爸最好的朋友,应氏当年是你们一起创办起来的,也是您的心血,您应当也不想看到它就这么……”

  “岑岑。”彭幸言打断了他的话,重新拿起了桌上的酒杯递给了他,“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应岑知道自己没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因此最终还是接过他手里的酒,一口喝了下去。

  应岑不常喝酒,没想到这酒这么烈,刚一喝完便呛得他咳嗽了起来,好半天才止住。

  “彭叔叔……咳……”

  应岑一边放下酒杯一边调整呼吸,重新说道:“我知道这不是一笔小数目,我也会将相应的股份……”

  应岑还没说完,彭幸言却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和两旁的人对视了几眼,随即哈哈笑了起来。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有些可笑,但若是您能注资帮我稳住股价和局面,将来我一定会报答您的。”

  “岑岑啊,你爸妈将你养的真是天真,事到如今,应氏怎么还可能起来?你要我拿二十亿白白打水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