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相扣。

  那天晚上,陈驹快乐到有些忘乎所以了。

  他这辈子第一次喝了鸡尾酒,看调酒师往玻璃杯里放冰块和橄榄,梦幻的灯光把世界变了颜色,似乎有人过来搭讪,但似乎整个世界又只有他和裴敬川两个人,没喝多少,大部分都被裴敬川喝了,陈驹就枕着自己的胳膊笑,一直在笑。

  陈驹想,等会回去,我就要向他表白。

  他的脸很热,觉得自己变成了一颗酒心巧克力,要是裴敬川愿意咬一口,就能尝到封存在不经意的年月里,隐藏着醉了般的爱意。

  调酒师切着柠檬,看陈驹不胜酒力的样子就笑:“我给你调一杯长岛冰茶,尝尝?”

  裴敬川立马阻止:“不行,他不能再喝了。”

  “有什么关系,”对方耸了耸肩,“我这里有解酒药,要吗?”

  陈驹晕乎乎的:“不行,我有耐药性了……无论什么药都不管用。”

  “真的吗?”

  调酒师夸张地捂住嘴:“吃什么药都没反应?”

  “嗯,”陈驹两手托着自己的腮,“小时候容易生病,药吃多了。”

  他太年轻了,别人问什么,就会老实回答,裴敬川似乎往这边看了一眼,伸手拍了下他的手背。

  这是要回去的意思了。

  陈驹乖乖地站起来,可还没离开高脚凳,就看到调酒师冲自己眨眼。

  “我这里有好东西,要不要试试,看是不是真的——”

  他的视线停在陈驹和裴敬川牵着的手上,语调暧昧:

  “没有反应。”

第6章

  很多事情,陈驹很少主动回想,不代表他已忘却,而是太过难堪。

  “……你好?”

  陈驹愣了下,在后视镜里与司机对视。

  对方带着公事公办的笑容:“请带好自己的个人物品,开门时注意后方来车。”

  到家了。

  思绪被突兀地打断,陈驹解开安全带下车,刚踏上柏油路,就被扑面而来的热风吹一跟头。

  中午时分,蝉鸣正燥。

  陈驹没吃早饭,这会儿步子就有些虚,幸好家属院年代久远,里面栽种的全是枝繁叶茂的老树,连绵成荫,才不至于他当场中暑倒地。

  他买的房子就在二楼,小三居,平时父母过来住也方便,指纹锁发出“滴滴”的声音,刚一推门,就闻到了饭香的味道。

  陈驹眼睛一亮,惊喜地叫了声:“妈咪!”

  余巧红还没答应呢,厨房里的陈修文就探头出来,“哎”了一声。

  她正收拾冰箱,闻言扭过头:“儿子又没叫你。”

  “爸爸!”

  陈驹换好鞋子,笑着走过去:“你们怎么来了?”

  他父母还没到退休的年纪,在西郊那儿住,离这里开车要四五十分钟的距离,老两口感情好,周末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一起出去浪漫,闲下来的时候,才会过来给儿子送点饭。

  “你手机不是坏了吗,”余巧红给冰箱门关上,任凭陈驹帮忙取下自己的手套,“所以过来看看。”

  陈驹把手套放好,笑呵呵的:“您这是看我呢,还是看手机?”

  “都看,”

  陈修文手上还掂着炒菜勺:“给你送点鱼,给手机送个壳儿。”

  “当当当当——”

  余巧红恰如其分地举起个粉红色的手机壳:“好看吗,我和你爸一起挑的。”

  陈驹顿住了。

  粉红色的手机壳上,一只玉桂狗正在捏自己的脸。

  “老陈一眼就看中了,”余巧红晃了晃手机壳,“说特别像你,我一瞅也是,你看,是不是跟你一模一样!”

  陈驹和玉桂狗对视了眼,试图挣扎:“妈咪,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上班的话,不太适合这么粉嫩可爱的风格。”

  “你不是在暑假吗?”

  余巧红女士大手一挥:“等上班了再换!”

  她很早就喜欢给陈驹穿粉色的衣服,倒不是说因为自己没有女儿,所以想在儿子身上满足遗憾,全因为陈驹小时候太可爱了,一张婴儿肥的小脸粉扑扑的,大眼睛,柔软的黑头发,一逗就笑,露出两枚隐约的酒窝,谁伸手都让抱。

  曾经奶奶开玩笑说,这也太容易让人给骗走了呀。

  余巧红亲着儿子的脸蛋:“没事,知道回家就好!”

  陈驹见到过自己的病危通知书,他是早产儿,医生叹着气说,孩子体质太弱了,养大的过程会比较困难,你们做好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