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这么回事。但林雪河真的不懂他在激动什么,听来听去,勉强把这份感情理解成过度感激产生的错觉,“那你还我不就好了。”

  “……”

  陆崇把脚步放得再慢,听到这会儿也走到跟前了。

  幸灾乐祸不好,起码出于室友情义也得给个面子装装傻。他清了清嗓子,掩饰嘴角的笑意,“你们在楼下杵着干什么?太阳这么大,怎么不上去说。”

  许戈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完全不想跟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室友说话,游魂般往楼上飘。

  这初恋幻想破灭的模样,跟他八岁时经历过的何其相似。陆崇很想致以同情,一整个上午的烦闷心情却诚实地消散无踪。

  林雪河站在原地没动。

  他不想再上去了。倒不是怕见到许戈,他是嫌宿舍里地方太小,连张沙发都没有。就算有床可以睡,他也不想跟几个人挤在一间。

  “你晚上一定要住宿舍吗?陪我住酒店多好啊。”他站在树荫里,漫不经心地说,“我害怕嘛,自己睡不着。”

  陆崇的沉默震耳欲聋。

  在剧组装小孩的时候,说这种话起码还会挤两滴眼泪。

  刚刚还说什么一见钟情,转眼就连装都懒得装了,到底在想什么啊。

  陆崇惊醒,自己居然还真把刚才那鬼话听进心里去了。

  稍微动脑子想也知道,那只不过是用来挡掉许戈示好的假话。他要是信以为真拿出来问,肯定会被反过来嘲笑自作多情。

  阴险狡诈的吸血鬼。

  “不去。”陆崇说,“我有钱烧的啊?有宿舍住什么酒店。”

  “小河!”

  说话间许戈又飘下了楼,朝着两人跑来。

  这次他手里揣了张校园卡,不由分说地塞进林雪河的口袋,“这卡上有十万,是我全部的积蓄,剩下的我再攒了还你。”

  “等还完你的钱以后,我就可以公平公正地追求你了。我是不会放弃的!”

  他不敢看陆崇,发表完宣言就头也不回地离开,开始自己为爱攒钱的大计划。

  林雪河掏出兜里的卡片看了看,朝陆崇一扬,“刚好,我请你。”

  陆崇:“……”

  “跟我一起住。”他用血族标志性的魅惑语气说,“我可以告诉你解除婚约的方法。”

  **

  这条件倒是可以考虑。

  明知可能有诈,陆崇还是将信将疑地跟上了他,“现在就去?”

  “不急。”林雪河说,“现在是不是快到你们吃午饭的时间了?许戈说每到饭点,人都特别多。”

  “那当然,这是学校啊。”陆崇说。

  “我想去个能看到人,但是四周没有人的地方。”

  他推高帽檐,露出一双暗金色的眼睛,盯着陆崇看。只差把“带我去”三个字写在脸上。

  陆崇逐渐被指使得失去脾气,“……跟我来吧。”

  午饭高峰期还没到,校园里行人不多。他撑开宽大的黑色遮阳伞,挡在林雪河头顶,一起往他下午还有课的教学楼走。

  路过楼下的自动售卖机,他顺手买了果汁饭团三明治。林雪河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操作机器,也买了一瓶番茄汁,红红的很像血族爱喝的饮料。

  但是他白天并没有食欲,只是觉得机器有意思,买完又递给了陆崇。

  “教学楼没有电梯。”陆崇拉开饭团咬了一口,“一共六层,找太阳晒不着的地方走。”

  楼梯设计成交错的螺旋造型,建筑群中还有镂空,阳光在台阶上投下成片的碎影。

  他边走边吃,没手撑伞。林雪河也懒得撑,把伞收起来当拐杖,一级级往楼上走。

  他体力确实不行,走到四楼就停下来喘/气。

  陆崇把包装袋丢进楼梯转角的垃圾桶,趁他休息,拧开那瓶番茄汁一饮而尽,又靠在扶手上慢悠悠地拆开三明治。

  林雪河摘掉帽子,脸吹到风感觉好受了些,抽空瞥他一眼,“你真能吃。”

  “不好意思,我还在长身体。”陆崇面不改色道。

  讨厌一边他楼梯一边吃东西还面不改色的人类。

  林雪河气喘吁吁,继续往上走。

  他没有陆崇那样明确的年龄观。

  大概是从出生起就被关在家里,又不喜欢过生日,他总是忘记自己活了多久。有时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没有长大的契机,有时又感到身体孱弱如年迈的老人,仿佛已经活了很久。

  无论想要什么东西,只要说出来,马上就会有血仆毕恭毕敬地送进他的房间里。房间就是整个世界。

  在一成不变的环境里,他看到的大部分东西都是静止的。无休无止的独处,让时间的流动失去准确性。

  所以,他并不喜欢许戈带他走过的那些优美又宁静的景色。如果要看精致的花园,他在家里就已经逛够了。

  顶楼到了,再走一段步梯上去就是天台。陆崇示意他把伞打开,上前拧动锁芯,打开通往天台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