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放学,程殊领了一堆作业回到家。厨房那边有声音,他一进院子,程三顺就叫了他一声。

  “饭快好了,一会儿吃饭。”程三顺说。

  程殊应了声,拎着书包回房间,作业拿出来看了看,在学校没写多少,今晚不到十二点写不完。

  他烦得抓了一下头发,刚把校服外套搭椅背上,回头就看他爸就站在那儿杵着。

  吓了跳,问:“吃饭了啊?”

  程三顺左右看看,拿着锅铲往他房间走,“嗳,你觉得小梁这人怎么样?都住了一礼拜,也处了那么多天,能感觉出来吧。”

  程殊低头在抽屉里找笔芯,“你平时不总说看人准,怎么这回看不明白了?人挺好的。”

  “那我这一辈子看的都是咱们这种人,哪里见过小梁这样的,跟报纸上的年轻大老板一样。”

  程三顺琢磨了下,“算了,估计也住不长久,人话不多,但人模样好,最近我出去遛弯,都有人想给他介绍对象了。”

  刚找到剩下那半盒笔芯的程殊,听到这话,下意识往隔断墙看去。

  不知道今天隔音怎么样,反正上回不怎么好。

  “你可别答应,万一人有对象呢。”程殊说:“爸,锅好像糊了。”

  程三顺一愣,哎哟一声,赶紧拿着锅铲回厨房。

  程殊笑了一下,给用完墨水的两支笔换笔芯。

  他爸问他觉得梁慎言怎么样,几天前他不好评价。但经过上回打架的事情,他真心觉得梁慎言这人讲义气,还正直,是个好人。

  再往前想想,程殊发现梁慎言虽然有点少爷毛病,却不像有的人眼睛长头顶,什么都看不起。

  真要脾气不好、难相处,隔壁那房间也住不下去。

  晚饭照例是程殊去敲的梁慎言房门,只敲了一声门就开了。

  梁慎言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身上穿了件长袖卫衣,“睡了会儿。”

  程殊问:“今天没出去转转?刚下了两天雨,天不热。”

  梁慎言摇了下头,挑眉看他,“怕有人给介绍对象。”

  看着梁慎言去洗手的背影,程殊尴尬得脸热。

  这回他相信房间的隔断真是纸糊的了。刚才那点音量都能听到,那晚上翻个身弄出的动静也大差不差了。

  为了这句话,一顿饭吃得程殊心不在焉又提着心的,生怕程三顺嘴太快,直接问梁慎言有没有对象。

  幸好他爸还没热情到这个份上,光顾着吹牛,没提这事。

  正收拾碗,有人站在院墙外面喊了声,听到有人答应才顺着小坡进来。

  “叔,正找你呢,之前托你打的柜子怎么样了?”

  程三顺从堂屋出来,“小东西,今天中午就打好了,上了漆晾着,正说明天给你拿过去。”

  “不麻烦你跑一趟了,我一会儿拿走,回去再晾几天,到时候就放房间里去。”

  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身材精瘦,个也不高,但看着精神。

  “那行,我还懒得跑。”程三顺往棚子里指了指,“晾那,你自己拿,记得把钱结喽。”

  年轻男人笑着答应,从衣服口袋拿了钱,递给程三顺,“谢谢叔,记得到时候早点来家里打牌。”

  “晓得了。”程三顺摆摆手,“我看电视去了,拿好了你自己回。”

  程殊甩甩手,一边把碗摞好一边说:“洋哥,恭喜啊。”

  张洋抬着柜子,歪过头看他,“那时候你放假了吧,早点来家里吃饭,不然就只能吃二轮了。”

  “好,你快回吧,柜子怪沉的,要不要我帮你一起抬出去?”程殊问了一句。

  张洋说:“不用,车就在门口,拉回去不费事。”

  “走了啊。”

  目送张洋出去,程殊听到面包车发动引擎的声音,这才抱着碗进厨房。

  他出来,梁慎言也从洗手间出来,正好打了个照面。

  梁慎言刚才听到一半,问程殊:“他家有喜事?”

  程殊点头,一脸高兴说:“就上回跟你一块遇到的杨奶奶,她孙子国庆的时候结婚,回来办酒。”

  “刚才来取结婚用的梳妆柜。”

  镇上这一条街里,谁家往上数三代都是亲戚,但到底亲疏有别,更别说有时候远亲不如近邻。

  张老头和杨老太跟他家亲戚关系远了去,四代都不沾边。

  但程殊记事起,他就只跟张老头家、程冬家这俩家亲近点,过年过节、平时都会走动。

  张洋和他一辈,大了五岁。

  没欺负过他,还帮过他不少,现在结婚了,他打心里高兴。

  梁慎言看他一脸高兴,脸上没了表情,一边擦手一边往房间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结婚。”

  程殊莫名其妙被怼了句,一头雾水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