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受?”

  前面忽然飘来梁慎言说出口的两个字,程殊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摇摇头,“还好,今晚上疼完,明天再一天就开始好了。”

  梁慎言蹬着自行车,听到这话,笑了声。

  笑声顺着风,往后飘进程殊耳朵里。

  程殊不是个敏感的人,但梁慎言这一声笑,令他脖子后面起了一片战栗,不太自在起来。

  他不会那套猜来猜去,有什么问什么,“你笑什么?”

  “笑你有经验。”梁慎言对程殊的直来直往很受用。

  程殊听出这话背后的意思,也不生气,往梁慎言背上靠着,“是有经验,反正比你多。”

  在程殊靠过来的那一瞬间,梁慎言的后背有一瞬的绷紧,但很快恢复,衬衫被压得起了皱褶,风都吹不起来。

  太过亲近,也太快亲近。

  但程殊就是在这一瞬间,毫无目的、自然而然地靠过来了。

  “嗯,你厉害。”

  梁慎言说了一句,语气和刚才一样。

  程殊不知道梁慎言的心思,不知道是不是吃了药的缘故,只觉得有点困,下意识地拿梁慎言的背当枕头蹭。

  他们俩回到家的时候,院子里灯关着,比平时要黑,就只有路边的灯照进来。

  梁慎言停稳车,拿好包之后,单手扶着程殊把他送到房间。

  打开房间的灯,书包放在桌上,梁慎言回头,就见站在衣柜前,正在翻箱倒柜不知道找什么。

  “你还打算去洗澡?”

  程殊没回头,拿出一件T恤,还有条灰色的短裤,“不是,换衣服,穿这身衣服躺床上,我心里过不去。”

  身上是还在疼,但他更忍不了穿着一身躺进被窝。

  梁慎言来不及反应,就见程殊开始脱衣服,腰腹挨打后留下的痕迹,在灯光下变得很醒目。

  尤其是在那一片白上,仿佛是一张白纸上落下了青紫斑驳。

  房间不大,家具已经霸占大半空间,剩下不多的位置,站了人之后就显得很狭窄。

  空气仿佛都不流通,不然为什么连衣服上的洗衣粉味道都很清晰。

  喉结轻轻滑动,下一瞬间,梁慎言抬脚往外走,“我去给你打盆水。”

  不等程殊答应,人已经走到了房门口。

  夜风吹来,梁慎言心里浮起的躁动被吹散,又被另一种情绪填满,从神经到心脏,很快都被侵蚀。

  梁慎言站在夜色里,回头看了一眼程殊房间。

  从这个角度看去,是看不到人的,但墙面、地上那一片影子,随着动作变幻,反而更勾人。

  眸色随着影子变化,梁慎言没有给情绪太多时间,走到洗手间里,接了一盆水再回到房间。

  程殊换好了衣服,身上不少地方都有轻伤,得上药。

  他坐在椅子上,脚搭着小木凳,拿着棉签低头给自己擦药,听到梁慎言进来的声音,抬了下头,“你放在那儿就行,我一会儿再洗,不然等会儿上完药还得再洗一遍。”

  梁慎言把盆放在桌旁,扫向他露着的小腿,上面青青紫紫的都是痕迹。

  “要帮忙吗?”

  闻言程殊低着的头又抬起来,眨了下眼,不太好意思问:“会不会太麻烦你?”

  其实他觉得今天已经够麻烦梁慎言了。

  又是帮他打架,又是送他去卫生院,现在还要帮他擦药,怎么都觉得不太好意思。

  “不麻烦。”梁慎言走到他面前,从他手里拿过药瓶,看着他的肩说:“转过身去。”

  程殊一愣,没有动。

  他不动,梁慎言也不重复,更不动,只是看着他。

  从他这个角度看去,梁慎言的眼神都藏在睫毛阴影下,不怎么看得清。

  梁慎言抿了下唇,抽出一根棉签,“先给你背上的伤擦药,这样其他地方你自己能擦。”

  程殊压下心里想要逃走的冲动,“哦”了声,转过去靠着椅背,“麻烦你了。”

  下一秒,他衣服被掀起,整片后背都露在外面。

  沾着药水的棉签贴上伤口,刺痛感很明显,令他不自觉地瑟缩,手指抠着椅背,“嘶。”

  分明很轻的一声,在安静房间里盖过了其他声音。

  梁慎言放轻了动作,扫过眼前这一片背。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很瘦,蝴蝶骨突出,腰线两侧是凹下去的两个腰窝。

  开的外敷药水是消毒、消炎的,难免会有刺激感。

  棉签在伤口上擦过,留下一片红色斑斑点点,等全部伤处涂完药,程殊整个人已经蔫了。

  “涂完了。”梁慎言扔掉手里棉签,把药瓶放好,“还有其他地方要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