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殊那点睡意被吵得半点全无,一脸郁闷爬起来,拖鞋在地上踩得啪啪啪的,“吃吃吃,煮碗面那么费劲儿,我没出生前你怎么活的?”

  “那不还有你妈。”程三顺说得自然,看了眼程殊,从口袋里摸出几张钱,“该交书本费了吧?拿去交了。”

  程殊打了个哈欠,接过来揣口袋里,“你怎么知道?”

  “昨天打牌的时候你杨六叔说的,他家树苗周五回家就要钱了。”程三顺端着茶缸溜达到院里那颗石榴树下坐着,藤椅是以前程殊爷爷编的,结实耐用,都快二十年了还没见坏。

  “你要考上大学,我就加盖一层,留着给你娶媳妇用。”

  “得了吧,还加盖,你少抽点烟,省点烟酒钱,留着养老吧。”程殊走到厨房,“吃面?”

  “随便弄点,今天约好了去玩点别的。”程三顺那点正经维持不到三分钟,立即露出原型。

  程殊听完皱起眉,扭头看他爸一眼,“我去麻将馆赎人已经很不像话,别过几天我要去镇上派出所看你。”

  乡镇人少地方小,但有些人胆子一点不小。

  沾点钱的事,有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前几年就有一男的赌输了,一把火烧了别人家。

  “小兔崽子,盼你老子一点好。”程三顺瞪他一眼,揭开茶缸盖子喝了口,“就是打牌,你以为我能干什么?”

  程殊一听还是打牌,没再多说,“最好是。”

  打就打吧,输了就能老实在家里待几天。

  吃过早饭,程三顺溜达着要出门,见程殊要回房间,眼睛往隔壁房间看了眼,凑过去拉住他。

  “他虽然给了房租,但没给别的,他住他的,吃的你可别太讲究。”

  程殊哈欠打了一半,听出他爸的意思,笑了,“那你收了人多少房租,之前那么客气,今天就转性了?”

  “一码归一码,人家又不缺那几个钱,咱们家可缺呢。”程三顺压低声音,“人傻钱多,不然能住我们这里?”

  程殊觉得他爸现在比较像人傻钱多,牌桌上输的,要攒起来,他们家也能脱贫了。

  “你管那么多,人家是租客,给了钱,该怎么样怎么样。”

  说完懒得管程三顺的嘟哝,进房间关上门,往床上一倒,谁也不想理。

  过了半小时,他听到有人敲门,以为是程三顺去而复返,不耐烦道:“你烦不烦?都说我知道了,一天你要敲几遍门,他就一房客,花钱住着,能有什么——”

  “打扰一下,是我。”

  梁慎言站在门外,手里拿了一个盒子。

  程殊差点咬到舌头,飞快爬下床走到门口,拉开门对上梁慎言平静的眼神,有点哽,“我以为是我爸。”

  梁慎言轻摇头,把手里的盒子递上去,“之前看你桌上没台灯,正好我用不上,给你用。”

  程殊愣了愣,没接,“谢谢,但我——”

  梁慎言没让他拒绝,“是昨天你陪我去买东西的谢礼。”

  “你不收,那我再想想换别的。”

  程殊有种被人逼到悬崖边上的难受劲儿,纠结了下伸手,“那我借用一阵,等你走的时候还你。”

  这回梁慎言没再坚持,“嗯”了一声,“你加油写,争取几天少锤几下桌子。”

  程殊:“……”

  靠,就说了他爸不靠谱,隔断的隔音效果跟纸糊的一样。

  别下回他换个衣服,梁慎言都能听到吧。

第7章

  接下来一整天,程殊忙着补作业,没去管梁慎言做什么,到了晚上也是做完饭在院子里喊了他一声,就端着碗回房间吃。

  写完的作业和本子被他一块塞进书包,搁在书桌上。

  炒得土豆丝和藕片用大碗装着,一样一半码在米饭上面,像外面卖的盖饭。

  手机架在桌上,正在放一部古装悬疑探案剧,整部剧情过半,破案过程紧张、刺激又诡异。

  他平时不怎么看电视,但偶尔看看解解压还不错。

  更新看完,他碗里的饭正好吃完。

  虽然有点意犹未尽,但已经快九点,收拾一下洗个澡,差不多就该睡觉,不然明天早上起不来。

  程殊没洁癖,但比起他爸要爱干净很多,平时床单被罩至少也是半个月会换洗一次,衣服也是天气好就在水池那儿洗了挂着,厨房碗是吃了就会洗,绝对不攒着一起洗。

  天气热,碗里油味重,饿的时候觉得香,吃饱了就觉得腻。

  他连手机都顾不上关,拿着碗走出房间,门大开着透气,几步就钻进了厨房,却没想到里面有人。

  “你怎么在这?”程殊吓了跳,说话声都比平时大。

  梁慎言站在灶台旁,手里拿着碗筷,盘子里的菜规规整整地少了一小半,也被程殊动静弄得一怔。

  回过神来,举了举碗,“吃饭?”

  程殊尴尬笑了下,把碗放在水池,“那你吃,碗放着就行,等老程回来一起洗。”

  来厨房除了吃饭还能干嘛,他也是脑子抽了才会那么问。

  洗了洗手,程殊往外走,想到什么停下来交代,“周一到周五我都回来得晚,你要吃什么自己弄,后面的菜园有菜,肉就只有腊肉腊肠,新鲜肉之前吃完忘了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