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回了,你进屋去吧,今年高三了,可别耽误了。”程冬奶奶叹了一声,想说什么,发现堂屋里又出来一人,有点惊讶。

  他们家跟程殊家亲戚,就算是远了点,但总归是知根知底,走出来的人一看就是生人。

  “家里有客啊?”

  程殊回头,看见梁慎言,解释说:“城里来玩的,被我爸捡了个便宜,住一段时间。”

  程冬奶奶一听,脸上没了担心,点点头,“现在城里人就喜欢往乡下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

  程殊笑:“图个新鲜、清净,还有空气好。”

  程冬爷爷背着手,握着一根老式烟斗,“走了走了,你问起来没完没了的,小殊心里有谱,啰里啰嗦,赶紧回家。”

  程冬奶奶瞪他一眼,正要弯腰把程冬抱起来,就被老头拉开,烟斗塞她手里,自个把小孩背起来。

  “你那腰不要了?抱回去能在床上躺一天。”

  “你行你行,这辈子除了嘴硬一点本事没有。”程冬奶奶乐呵一笑,跟程殊挥手,“进屋去吧,夜里外面凉,我们回了。”

  她拍了下程冬胳膊,“跟哥哥说再见。”

  程冬趴在爷爷背上,胳膊环着脖子,笑眯眯跟程殊说:“哥哥再见。”

  说完,看见梁慎言还在院子里,努力挥胳膊,“大哥哥也再见。”

  谁也没想到程冬会跟梁慎言也说再见,程殊瞥了一眼,正打算说话,就听梁慎言给了回应。

  “再见,下回来玩。”

  梁慎言说得自然,谁也没觉出不对劲,他跟程殊说了声,“我回房了。”

  等两老一小离开,程殊在院子里站着消食,琢磨了下才反应过来,梁慎言这话听着怎么跟主人一样。

  当事人已经回了房间,他想追责也没办法,只能隔着衣服揉了揉肚子,伸了个懒腰,钻进厨房里收拾。

  等收拾完出来,直接进了房间。

  他虽然学习成果不怎么样,但该做的事他从来不偷懒,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多一点都不再学。

  手机放一边,埋头写作业到十一点,进度条百分之七十,就物理是一道大题都没写,属于是看了答案都写不出解题过程,看了过程公式也理解不了怎么就能那么推算。

  一头黑亮细软的头发,被抓得炸了毛,跟鸟窝一样。

  草稿纸又作废了一页,心里的烦躁在听到外面传来程三顺骂骂咧咧声音时,达到了巅峰。

  他探身拉开窗帘朝外喊,“你回来的时候动静能不能小点?我怎么写作业。”

  程三顺输了牌,正心烦,站在院子里叉着腰就开骂,“你还学习呢?学了半天连大学都考不上,当初让你去打工养家,张叔杨婶非得劝我让你上高中,就你这成绩,还不如去打工。”

  “你还知道大学?别是麻将大学吧,你这学得也不怎么样,今晚又送了多少给别人?”

  程殊呛回去,“别改天让人找到家里来,让我去麻将馆赎人,丢不丢人,一把年纪几十岁了。”

  “你个兔崽子,就这么跟你老子说话?”程三顺抄起鞋,抬手往程殊房间窗户扔,“老子给你吃给你喝,说你几句你还不乐意。”

  “砸坏了要钱修。”程殊拉上帘子,坐回椅子上,看了眼作业题目,想了几秒,草稿纸一扔,关了房间灯,脱衣服躺床上。

  写不了一点,爱怎么怎么样吧。

  院子里程三顺还站在那儿骂骂咧咧,连隔壁家的狗都被他吵醒,叫了几声,又给他骂了几句。

  一人一狗,半夜吵得不分上下。

  等清净了,程殊心里那股闷气也散了。

  他和程三顺的父子关系,估计这辈子都和谐不了,能说上三句话不吵起来,那是烧了高香。

  听了一会儿,听到洗手间那边有动静,然后关门进门,过了十几分钟终于安静下来。

  程殊玩了会儿手机,没一会儿就困。

  他不怎么喜欢玩手机,如果不是真没事做,都不怎么刷。班里那些男生喜欢打的游戏,他也不怎么玩,所以跟他们没话题。

  手机放枕头边,他翻了个身,正好对着隔断,突然才想起来,隔壁房间还住了个人。

  但也就想起来这件事,没别的心思。

  毕竟人都住进来了,他跟程三顺父子不和的事想瞒也不瞒不住,还不如早点知道有个心理准备,万一哪天打起来了,不至于吓到。

  但隔壁的动静,也太安静了。

  程殊没想太多,心想梁慎言说不定是感情受挫,被人横刀夺爱,或者是被父母拆散,出门散心来的。

  躲债,怎么不能是躲情债了。

  —

  周末连隔壁家养的公鸡打鸣都知道放个假,偏偏程三顺一门心思在麻将桌上,起了个大早。

  他自己起了不要紧,穿了件新买的短袖,换了条干净的裤子,端着大茶缸敲开程殊的门。

  “起来,老子饿了。”

  程殊周末习惯睡个懒觉,所以闹钟关了没响,听到嘭嘭嘭的敲门声,起床气大得半点藏不住。

  “锅碗瓢盆就在那里,你自己有手有脚,不会弄啊?”

  “你小子上个高三了不起,你就是上天了也得先给你老子做饭。”程三顺扯着嗓子说:“弄了吃的再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