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勉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他庆幸自己认识云照的时候,云照身旁没有任何与之交好的人,也庆幸爹娘给了自己一副争强好胜的厚脸皮的个性,否则以云照的毒舌,那他打从一开始就不会再接近对方。

  但仔细想想,他又是心疼的。

  他心疼云照自小孤身一人,更心疼云照被母亲打骂时的无助。

  但还好,一切都过去了。

  从今往后,云照不再是形单影只,有他裴勉一直陪伴左右,纵使天崩地裂,他也绝无可能松手。

  “阿照,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手捧着对方脸颊,裴勉喃喃道。

  回答他的是云照冗长的呼吸。

  裴勉泰然一笑,“也罢,就算你跑了,我也能闻着味儿将你寻回来。”

  …………

  暮色低垂,霭霭黑云遮住了天边皎月。

  后半夜,云照醒了。

  屋内漆黑一片,正准备寻个舒服的姿势,他便发现自己周身被两只臂膀圈住动弹不得。

  “裴勉?”他小声唤了一句。

  裴勉睡得正沉,丝毫闻不及半分动响。

  云照无奈,只得卯着劲儿掰开那对牛一般的身体,可还未等他使足力气,颈后忽地传来一声颤息,紧接着他便被拥得更紧了。

  长时间的侧躺让他半边手臂麻痛不已,加之裴勉方才的举动,云照现下是又气又恼。

  “裴勉,醒醒。”不得已,他只能试图唤醒对方。

  可裴勉闭着眼睛,两耳不闻窗外事,丝毫未有要醒的迹象。

  云照气极了。

  他更加用力地推了推裴勉,看着对方仍旧无动于衷的样子,他不由陷入了沉思。

  这家伙………属猪的么?

  心里疑惑不减,半边臂膀几乎麻痹,颈后喷洒的气息亦刺得他心痒难耐。

  “裴勉,醒醒。”又试着唤了一声,对方依然鼾声如雷。

  见状,云照是连气都懒得撒了,仅剩下满腹的无奈。

  正当他以为自己要保持这个姿势睡上一整夜时,耳旁突然响起一声低冗的呵笑。

  他愣了一下,“裴勉?”

  裴勉应声道:“怎么,这天还未亮便又想我了?”

  调侃的话语夹杂着戏谑,云照虽背对着,还是条件反射地翻了个白眼,回嘴道:“当真是不要脸。”

  裴勉也不恼,他放在云照腰下的胳膊猛地一个用力,原本被圈在怀中的人便顺势翻了个身,然后以一个全新的姿势重新跌入了对方胸口。

  酥麻感登时席卷而来,云照闭眸轻嘶,被压麻的那条胳膊僵在半空不敢动弹。

  裴勉看在眼里,默默抬手替云照按摩了起来,动作轻柔叫人忍不住喟叹。

  “怎么样了,还麻吗?”边按摩着,他问。

  体会着酥麻感逐渐消失,云照非但没有言谢,反而冲裴勉甩起了脸子。

  “你是不是早就醒了?”他忿然问道。

  裴勉没有回答,但那不自然的表情已然将他出卖了。

  两人虽贴得极近,但云照见裴勉不置可否的沉默,心里已经将他定了罪,气愤的同时,他一把揪住裴勉耳朵,斥问对方:“既醒了,那为何不应我?”

  耳朵被扯得一阵疼痛,裴勉当即求饶声连连,给自己找补道:“都说孕期反应较常人迟钝一些,我这不是想看看你反应力如何嘛。”

  云照嗤声:“那我应该感谢你了?”

  裴勉听罢咧嘴道:“这倒不必,只是一个小小的测验罢了。”

  云照更气了,“所以,你不顾我的难受不堪,只为了满足你的一己私欲?”

  话毕,裴勉的表情僵了片刻,继而猛然沉眸。

  完了,他心道。

  目光有意无意打在云照那张愠怒的脸上,裴勉心知云照这是不悦了,也委屈了。

  “那个…………”他显得有些无措,心里早已将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

  云照眸光泛着隐忍的屈辱,好似方才经历了一场偌大的浩劫。

  裴勉努力让自己冷静,不断地在心里组织着语言,但最终却只道了句:“对不起,你若是不高兴,就打我一巴掌消消气。”

  来来回回就这几句哄人的话,云照几乎免疫了,听着裴勉真诚的道歉,他一时不知该不该接受。

  原谅?

  不可,虽然裴勉现在养成了遇事就道歉的好习惯,但追根究底也只是怕自己生气,并非真正认识到了问题的根源,长此以往,绝非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