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枝笑容一僵。

  云照敛眸后退半步,接着又冲沈南枝行了一礼,“今日是母后的生辰,儿臣没什么重礼可赠,只知母后喜爱桃花,便路过折了一支,还望母后莫要嫌弃。”

  说罢,他从袖内拿出一支开得正盛的桃花送到沈南枝面前。

  沈南枝却像是没看见一般,她并没有抬手接过,而是仍旧诱哄云照打开这道铁链。

  云照眸色黯了黯,干脆道:“母后不必浪费口舌了。”

  “什么意思?”沈南枝脸色一沉。

  云照默默垂下手,道:“您于大郢而言是什么身份,您比儿臣要清楚得多。”

  里头没了动静。

  云照平淡的语气说着令沈南枝愤怒的话,每一句都像是锥子般刺进沈南枝的皮肉。

  倏然间,破碎的宫门发出一道震耳动响,沈南枝愤然捶打着眼前的阻碍,指着门外的云照斥道:“很好,真是母后的好儿子!不帮着自己的母亲,反倒对一群庸人这般关心。”

  “子安,母后再说一遍,把门打开!”

  云照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看着终于露出爪牙的沈南枝,他面儿上目无波澜,心却是早已碎成了粉末。

第25章 母后,儿臣已经不再是那个任您打骂的孩子了

  剑拔弩张的氛围一触即发,纵使隔着厚重的宫门,但沈南枝给云照带来的阴影却是不可磨灭的。

  “一别多年,子安不但学会了顶嘴,连带母后的话也不听了?”

  云照薄唇微张,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他眺视着沈南枝那张阴沉的面孔,好似站在她对面的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一个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

  胸口处倏地一阵绞痛,云照任由指甲嵌入掌心的皮肉,晌久开口道:“母后当真以为自己还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后?”

  清冷的声音款款传来,在沈南枝愕然的目光中,云照淡淡一笑,又道:“儿臣身为大郢的摄政王,必然要以天下百姓的安危为重。”

  沈南枝眸色渐冷,“子安的意思,是不认我这个母后了?”

  云照垂下眼帘,“儿臣从未说过此等大逆不道的话,倘若…………”

  他深吸了口气,幽幽道:“倘若母后放下过去,儿臣定拼尽全力换您自由。”

  话毕,周围静默了半晌,紧接着是一阵狰狞的狂笑。

  云照心不住地下沉,原本还留有一丝期盼的眸子顷刻间暗淡无光。

  他知道,母亲是这是在与他抗衡。

  沈南枝笑得张狂,其中不乏嘲讽的意味,她视线投向云照那张看似波澜不惊的脸上,许久才止笑道:“看来子安是离了母后太久了,连头脑都不清醒了。”

  云照缄默无言。

  沈南枝脸色渐沉,冷声问:“告诉母后,母后小时候是怎么教你的?”

  云照不愿再费口舌,但人总是有妄念的,他贪心地想要沈南枝回心转意,即便知道这样的结果微乎其微。

  “回答。”许久等不来回应,沈南枝不耐地提醒云照道。

  云照却闭口不谈。

  最终,沈南枝嗤了一声,阴怪道:“子安啊子安,你可真是母后的好儿子。”

  目光带着极致的嘲弄,沈南枝上下扫视着眼前的人,警醒般道:“既然子安忘了,母后不妨提醒你。”

  “你乃大梁公主之后,身体里流着我梁国的血液,你日后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要是为了大梁,为了母后。”

  童年的魔咒再次萦绕耳廓,但云照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只知讨母亲欢心的无知孩童了。

  “母后错了。”他看着沈南枝,眼神坚毅道:“儿臣姓云,是大郢的摄政王,身体里流着大郢皇室的血,而非梁国之后。”

  言毕,周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沈南枝眼底的惊愕与愤恼逼得云照喘不过气来,胸口的起伏彰显着她此时的心情。

  沈南枝怒不可遏,这是云照第一次忤逆她,阔别多年,以往那个对她言听计从的傀儡不见了,未曾想再见之时,倒多了一个与她作对之人。

  想到这里,沈南枝忍不住又嗤了一声。

  胸腔内的暴虐汹涌不断,但也许是对云照留有最后一丝偏爱,她并未当场爆发,只是稍显心酸地瞪视着对方。

  云照平静地看着她,但若仔细一瞧,不难看出袖摆下的双手在不停颤抖。

  “子安。”忽然,沈南枝开口。

  云照稍稍抬眸。

  沈南枝冲他轻轻招了招手,声音恢复了一开始的温柔,“过来,让母后再好好瞧瞧你。”

  云照踌躇片刻,然后走了过去。

  沈南枝枯骨般的手在云照脸上来回抚摸,门缝后的一双眼睛流露出悲悯之色。

  “子安,是不是很恨母后?”她凝视着云照,蓦地问道。

  云照薄唇轻启:“并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