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照抬眸,“嗯?”

  裴勉将手中的碗送到云照跟前,几乎是哄道:“来,把药喝了。”

  苦涩的味道直窜入鼻腔,云照眸子当即一沉,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

  裴勉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迈着步子向前紧逼,语气温柔却又掺杂着命令:“听话,把药喝了,喝了药病才能好。”

  巨大的威压施加而来,云照喉结轻滚,下意识捂上小腹。

  紧闭的薄唇像是在无声抗衡,他扭身想要逃离,却被裴勉一个抬手挡住了去路,宽厚的手掌抵在冰冷的墙壁上,裴勉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昔日憨态尽数褪去。

  大抵是真的被激怒了,裴勉眼眸微眯,直接将人逼到了墙角,沉声道:“喝了它。”

  云照被禁锢在这一方天地,眼前的英挺身姿完全将路堵死,他余光扫了圈四周,竟是没有一处可供他逃离的缝隙。

  “我问过了,这药不会对孩子有影响,你且放心。”大约是看出了云照的意图,裴勉出声安抚道。

  但云照并不吃这套,只冷冷道了句“让开”。

  裴勉气云照不爱惜身体,但更多的是自责与心疼,他知道,云照会这样完全是因为孩子的缘故,而意外怀子这件事是他裴勉一手酿成的,后果却要由云照承担…………

  他想,即便是这个孩子真的没了,采取强硬的手段,他今天也要让云照喝了这碗药。

  “云照。”内心衡量许久,他还是威慑道:“我再说最后一次,把药喝了。”

  嘴边是汤药清苦的气味,裴勉强势的态度让云照的心直往下沉,完全没了一开始的游刃有余。

  见人无动于衷,裴勉又耐着性子哄了一遍,但只换来了云照刻意撇开的侧脸。

  裴勉自知劝不动对方了,心一横,掰过云照的下颌将那张嘴强硬打开,不顾云照惊恐的目光,直接把药尽数灌入。

  黑色的汤汁流入口中,云照使出浑身解数想要脱离裴勉的桎梏,但他不知,裴勉是笃定了要同他死磕到底,况且没有内力的加持,这点子力气在裴勉看来不过尔尔。

  “裴………唔!”云照脸憋得通红,险些喘不过气来。

  裴勉控制着手上的力道,尽量不让自己弄疼云照,但那白皙皮肤上的五个指印还是彰显了方才境况的激烈。

  一碗药喝下,盯着裴勉手里空荡荡的碗,云照只觉五雷轰顶,双腿登时一软,捂着小腹瘫坐在地,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的呆滞。

  裴勉见状亦心脏抽痛,他想要安慰云照,抬手的瞬间才发现自己也在止不住地颤抖。

  就这么僵持了晌久,裴勉深吐了口气,缓缓蹲下身将云照揽入怀里,嘴里不停地安慰:“别怕,小崽子这么厉害,不会那么轻易就离开我们的。”

  云照不知听进去没有,一动不动地任由裴勉抚摸。

  见此,裴勉宽慰的话语卡在嗓子里,顿时如鲠在喉。

  云照神情木讷,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忽然,小腹处传来一阵隐隐的痛感,他陡然一惊,猛地推开裴勉,然后环抱双膝用力缩在角落里,失魂般低喃:“没有了,他不要我了,不会要我了…………”

第20章 敞开心扉

  悲戚的语调闯入耳廓,裴勉以为云照说的是腹中的孩子,便轻声安抚道:“不会的,他不会不要你的。”

  说着,他握起云照的手放于小腹之上,想用微笑掩盖眼底的担忧,殊不知那强撑的笑容却是比哭还要难看。

  “你摸摸看,小崽子还在动呢。”他慰道。

  云照却宛如一滩死水。

  没有了,他小心翼翼护着的孩子,就要化为乌有了。

  自有孕以来,为了孩子的安危,他不曾吃过一次药,即使是头痛发作了也是生生硬抗着,就是害怕孩子会因此离开他。

  如今孩子真的要走了,那裴勉是不是也会…………

  一想到这,云照的心便直往下沉。

  他不否认,当初那一夜是个意外,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在裴勉褪去他的外袍时,他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

  即便是对方醉了酒,即便那人的头脑不甚清醒,但有那么一瞬,他也曾幻想过,是不是在裴勉的心里,他云照是值得依托的,是可以不求回报地索取的。

  纵使在裴勉看来,与他云照成亲完全是建立在孩子的基础上,但至今为止,云照想,自己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腹中孩儿流着裴家的血液,依裴勉的性子,势必会将责任负到底,只是这其中该有的爱意,云照不敢奢求。

  一纸婚书,换得良人相伴左右,只要能与裴勉在一起,纵使没有爱又如何?

  但现在,他真的怕了。

  孩子没了,唯一能与裴勉捆绑的筹码没了,那他以后还能时时看见裴勉么?裴勉会不会因为这个不再理睬他了?会不会因为孩子没了而责怪他呢?

  桩桩问题接踵而至,压得云照喘不过气。

  左右等不来回应,裴勉心切不已。

  正如方才所说,他同陈酉确认了无数遍,此药不会对胎儿造成任何影响,但为何云照总是这般排斥?

  是怕苦?

  裴勉心里忍不住发问,但跟着又否认了。

  以云照的性子,即便是怕苦也决计不会表露出来,又怎会如此轻易让人瞧出端倪?

  可除了这个,裴勉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云照到底为什么不愿喝药,莫非是…………

  视线不自觉下移,裴勉盯着云照紧护的小腹,眉头倏然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