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楚文帝咬牙切齿地瞪着徐如良,“你前段时间对朕的温柔小意都是装的?!”

  “没错。”徐如良果断点了头,“那时墨儿有意于夺嫡,本宫当然要祝他一臂之力。再说天天看着文盈盈得意洋洋也是烦人,总该挫挫她的锐气。”

  “……”楚文帝眼底泛着怒火,但瞪了徐如良许久之后,终究还是只好在和离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毕竟,身为太上皇要是被“休夫”,那岂不成了天下最大的笑柄。

  之后,徐如良甚至还做出了一个十分惊人的决定——她要去温成的身边照顾他的后半辈子。

  楚连墨对此曾一度很不理解:“母后你这又是何苦!你不是说你根本不喜欢温成,喜欢的人是父皇吗?何况以温成现在的情况,哪里配得上你!”

  “的确,我此生只爱过一个人,就是你父皇。然而这些年在他的冷漠与无视中,我的心早已经死了。

  “我不爱温成,但他是因为我才落得今天的田地,我心中对他有愧。

  “至于对那党子事,我这些年早就已经没有欲望了。我只愿余生都陪伴在温大哥身边,弥补今生对他的亏欠。”

  “……”楚连墨沉默了良久,终于道:“孩儿尊重您的决定。”

  于是,徐如良总算可以如愿以偿地离开皇宫这个吃人的牢笼了。

  在她离开前,特意去冷宫看了文盈盈一下。

  彼时的文盈盈哪里还有昔日的雍容华贵,衣服因无心打理而显得又脏又破,才不满五十岁的她头发几乎全都白了,形容枯槁,眼神里更是完全没了生机。

  “你是来向我耀武扬威的吗?”文盈盈见徐如良出现,用要吃人般的眼神死死盯着她。

  徐如良淡淡笑了笑,“我就要离开这里了。我曾经真心爱过太上皇,但我的爱恋与青春早已经被你全毁了。谁也不是赢家,又何来耀武扬威?”

  “我来这里只是想问你,你我无冤无仇,仅仅是因为有同一个丈夫,你为何就要这般处心积虑地对付我?”

  “这还用问吗?”文盈盈狰狞地冷笑着,“因为我也真心爱过他,而他眼中的人却始终只有你!”

  “……”徐如良闻言沉默了片刻,神情凝重,“负你的是他,并不是我。你该恨的人也是他,而不是我。你本不该这般伤害我。如今你的下场,只能说是咎由自取。”

  “哈哈哈哈!”文盈盈癫狂地大笑起来,“我的确恨他!现在的下场也是他活该——将他珍之重之的人他不屑一顾,他一心去爱他的人,如今却要弃他而去,宁肯要一个阉人也不肯要他!”

  徐如良淡淡道:“你终于明白怒火应该向谁而发了。只可惜,你明白得太晚。否则,你又何必唆使你的儿子一次次去对付我的儿子,以至于今天你们母子都失去了一切?如果不是楚子乾先坏事做尽,墨儿原本是不会把他拉下马的。”

  这番话让文盈盈瞬间怔住。她这才恍然间意识到,她的人生到头来全是白忙活,活脱脱就是一场笑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文盈盈仰天大笑着,已经彻底陷入了疯狂。

  徐如良默默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当天傍晚,从冷宫传来消息——文盈盈自尽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楚子乾愣怔了片刻,然后忽然开始向皇宫发足狂奔。

  他跑去求见楚连墨,然后跪在楚连墨的面前连连磕头,“求皇上恩准草民去见母亲最后一面!”

  按说,楚子乾现在已经是平民了,是没资格去给一个死去的冷宫嫔妃送行的。

第六十二章 废太子悔不当初

  但楚连墨见楚子乾很快就已经磕得头破血流,倒也起了几分恻隐之心,“你去吧。”

  “谢皇上!”楚子乾再次重重磕了个头。

  之后,他终于如愿以偿地见到了身体早已冰凉的文盈盈。

  昔日在众人面前向来都喜怒不形于色的楚子乾,此刻竟如同一个孩童一般,抱着文盈盈的尸身失声痛哭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久,只能感觉到声音早已嘶哑。

  不知道何时,江应南也赶到了。

  “子乾,你别这样……”江应南泪眼朦胧地走上前去,“你娘在天有灵看到你这样,也会很担心的。”

  “阿南,阿南……!”楚子乾转身紧紧抱住了江应南泣道,“对于父皇来说我已是弃子,如今母后也走了,我只有你了……在这世上我就只有你了……”

  江应南闻言更是心酸不已,只能不住地柔声安抚他。

  两人都不知道,在不远处的灌木丛后,楚连墨正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看着平时态度冷硬的楚子乾流露出这般脆弱的一面,他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儿时的情景。

  那时他三岁,楚子乾九岁。

  三岁的楚连墨还不懂得大人间的利害冲突,拿着一个球兴高采烈地跑到楚子乾跟前,甜甜地笑着,用清脆的童音开口道:“哥哥,陪我玩球!”

  “……”看着弟弟一张圆滚滚肉嘟嘟的可爱脸庞,楚子乾几乎就要伸手去接。

  文盈盈却忽然冲过来狠狠拉过楚子乾的胳膊,“玩什么!你功课做完了吗!”

  “……母后教训的是,儿臣这就去做功课。”

  恭敬地送走文盈盈后,楚子乾冷着脸看向楚连墨,“孤是太子,诸事繁忙,不能陪你玩耍。”

  说罢,楚子乾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楚连墨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虽然还幼小,但也感觉得到是碰了个大钉子。

  从此之后,他再也不去找楚子乾玩了。

  忆起这些遥远的往事,楚连墨恍然间觉得,如果他和楚子乾之间不是隔着这些长辈的仇恨,又何尝不可能做一对感情和睦的兄弟?

  “大皇兄,你说,”楚连墨忽然走向楚子乾说道,“如果那天我们一起玩球了,结局会怎样呢?”

  “……!”听到楚连墨的话,楚子乾浑身猛地一颤,“你……你还记得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