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连墨脑中一个激灵,联系到江应南曾经说过的话,立时明白过来——

  楚子乾贪污了用来修筑堤坝的几十万白银,以及这两年的卖官所得,就是为了做这件事。

  “可笑啊可笑!我本从无利用御林军生事的念头,你身为一国太子,竟然把从枉死百姓身上压榨的钱财用来招募私兵!”楚连墨愤怒地指责道,“父皇,你真要让这样的人成为楚国未来的国君吗?!”

  “……”楚文帝一时无言。

  “父皇您应该能想明白吧?大皇兄蓄养军队,绝不只是为了对付儿臣。他是怕您万一哪天有了废太子的念头,这些刀剑可是随时都准备对向您的。”

  “……”一时之间,楚文帝也陷入深重的迷惘之中。

  楚连墨固然不是省油的灯,但他一直用尽全力去保的太子,也绝非善茬。

  “父皇,”楚连墨放柔了语气,“儿臣不知道要是被大皇兄的军队对付,您还会不会有活路,但儿臣可以向您承诺,只要您同意退位儿臣就让您当太上皇,绝不伤您分毫。儿臣希望这件事能和平解决。”

  “呵呵!”不等楚文帝答话楚子乾就冷笑起来,“你哪儿来的自信认为,区区一个江家军,就能对抗御林军和孤的军队加起来的人数?”

  “大皇兄,本王手上可不只有一个江家军而已。”楚连墨风轻云淡般地一笑,“齐国皇帝所率的齐国皇家亲军其实并未退回齐国,他们就在楚国京城城门外等候。”

  “你说什么?”楚子乾瞬间脸色大变。

  “瑞王!”楚文帝也惊怒不已,“你竟联合别国来向自己的父亲谋逆篡位!”

  “别国?那可是我最爱之人的母国。在我心里早已把阿筠视为自己的妻子,也把自己视为半个齐国人了!”

  “其实还不止这些呢。”忽然有个人笑嘻嘻地走进来,那人是左飞,“我熙山派以及一些友派的弟子,也在外面恭候瑞王殿下的差遣。”

  “你们……!”楚子乾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们身为齐国武林中人,为何要来管我楚国朝堂之事?!”

  左飞淡淡笑道:“阿筠他曾经帮过我们齐国武林不少忙,再说了不管齐国武林之人还是朝堂之人,首先都是齐国人,岂能容一个对齐国肆意欺凌的人坐上楚国君王的位置?”

  “……罢了……罢了……”楚文帝自感大势已去,瘫坐在了他的皇椅上。这大概也是他最后一次坐这位置了。“瑞王,朕答应你刚才的条件,朕可禅位于你,你也就不必背上弑父篡位的骂名,但你可要信守承诺。”

  楚连墨正要点头,却听得楚子乾一声厉喝:“孤没点头谁敢禅位给楚连墨!李辉!”

  随着他一声令下,一个将领模样的年轻男子闯入殿内,“属下在。”

  “集全军之力,和这些乱臣贼子血战到底!”

  “楚子乾你疯了!”楚连墨怒道,“你明知如今双方力量十分悬殊,你这么做就是让你手下的人白白送死!本王已答应过江应南饶你一命,奉劝你还是不要再负隅顽抗。”

  “……”听到江应南的名字时,楚子乾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神情。

  “大皇兄,算了吧!”这时连楚威德也不敢再反抗了,麻利地朝着楚连墨跪下去,“四皇弟……不是,皇上饶命!”

  楚连墨嫌恶地瞥了他一眼,“来人,把他押入大牢,容后处置。”

  然后楚连墨又看向李辉,“投降吧。趁你们还没动手,本王可以免除你们所有人的罪责,合适者还可招至麾下。”

  “殿下,”太子军的统领李辉有些迟疑地看向楚子乾,“如今双方力量的确悬殊过大,只怕作战只是让兄弟们送死……”

  “住口!”楚子乾愤怒地打断李辉,“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孤养了你们那么久,你们这群贪生怕死的东西就是这样回报孤的?!”

  “属下不敢!属下这就去带领兄弟们浴血奋战!”

  李辉转身出去了。

  然后,太子军的人就和江家军作了一团。

  说是作战,不如说是单方面的屠杀。

  连楚连墨都不忍再看下去,楚子乾却只是冷眼看着他的军士们一个个为他流血牺牲。

  他就是不甘心就此投降,他就是想和楚连墨斗至最后一刻。

  直到一个身影出现。

  那是骑于一匹战马之上疾驰而来的江应南。他手持一柄银光闪闪的长枪,一头披肩长发高高束成发髻,没了素日里文雅公子的模样,已俨然是个英姿飒爽的青年将军。

  “楚子乾!你再敢让你的人伤我江家军分毫,我就亲自斩下你的项上人头!”

  江应南话音一落,长枪划出一道凌厉的锋芒,干净利落地斩杀了一个太子军的士兵。

  见多了江应南温文尔雅的模样,楚子乾都快要忘了,他是将军家的公子。

  “你们别伤害他!”楚子乾连忙制止要对江应南一拥而上的手下们,“阿南,你怎么舍得这样对孤!你是孤在这世上最在意的人,怎能和其他人联合起来对付孤!”

  就在楚子乾分神之际,楚连墨冷不防地拔剑向他刺去。

  楚子乾未料会突然被偷袭,一个回护不及。

  楚连墨的剑尖在抵上楚子乾脖子时及时停住了,并未刺进去。

  他看向太子军的人,冷声道:“你们的主子已被我所擒,还要负隅顽抗吗?”

  所有人都不敢再妄动。

  李辉扔下长枪跪了下去,“求瑞王殿下不要伤害我家主子!”

  江应南此刻却一点都不担心楚子乾的安危。因为他相信楚连墨是个信守承诺之人。

  他只是注视着楚子乾冷冷道:“是啊,就是我和他们联合起来对付你。你知道吗,要不是我告诉瑞王他们你房里有个秘密账本,并且跟他们合谋偷了出来,也许爹还不会答应跟他们合作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楚子乾知道大势已去,承受了双重打击的他仰头疯狂地大笑起来,“孤的这一生可真是个笑话!孤费尽心思去争取的东西,竟然是毁在费尽心思去爱的人手上!”

  江应南原本已经不想再为楚子乾而心痛,但他的心终究还是被这句话给刺痛了。

  “楚子乾,你自找的。我曾经也一门心思去爱你,为了你可以付出一切,更加不会干扰你的大业。是你一次次让我失望乃至绝望,我才只能出此下策……也许只有这样,我们之间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