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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什么事情了，康纳？”
在遇见任务归来的少年正义联盟之后，没能在其中看到他的同位体的康跑了出来。在没有具体方向的时候他还算幸运地找到了对方，但是对方看起来似乎状态不对。
此刻他们站在距离快乐港不远的市郊，这里树木稀疏，也没有太多城市的灯光。
只有月光照耀着这里。
如水般的银色月光在他们身上流淌而过，晚风卷起微凉的月影，在摇曳的树间轻晃。
康纳沉默地站在那里，他独自从远方行走到这里，期间一言不发地将自己完全由低气压的情绪包裹。
过了一会，他缓慢地抬起视线，看到那张在他面前略带关切的面容。那张与他别无二致的面容，和那双与他不同的灰色双眼。
灰色双眼。
微冷的，没有太多色彩倾向的，浅浅的灰色。
他的脑海之中忽然闪现出莱克斯·卢瑟的眼睛。
居高临下的神情，仿若施舍一般的语气。
他……他自己还能是一个英雄吗？
像是莱克斯·卢瑟所说的那样，他并完全是超人的克隆人，超人的氪星基因只在他身体里占据了一半的位置。而另外一部分，占据了他半成构造的是人类的基因……是邪恶的、莱克斯·卢瑟的基因。
超人的基因成就了他的英雄的名号，那邪恶罪犯的基因会让他成为什么？
他会不会某一天忽然失控，某种隐藏在他体内而他完全不知情的东西在被点燃之后爆发？
他短暂的人生行走至此，自以为追寻着超人的步伐，仰视着那样存在的同时，妄图跟在他的身后踏上他的道路。
但是他……他体内流淌着邪恶的血液，这样的他能算作一个纯然的英雄吗？
他还能继续追寻着超人的影子，还能继续坚定地踏在他走过的脚步之上吗？
他有这个资格吗。
“……你知道的吧。”
在沉默之后，林间的风声围绕着他们，康纳在夜晚的微风之中缓缓开口。
“既然我们是一样的，那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康纳头发很短，制服也是最简单的T恤长裤，没有任何能够随风舞动的地方。
他站在微风中，却坚若磐石。
“我们并不是百分之一百的超人克隆人这个事实。”
啊。
康恍然大悟。
他现在才知道这件事。
所以发生的事情是……他见到了这个世界的莱克斯？
“我知道这件事。”
康本微微漂浮着，此刻他落下来，踩在地上，两人平视着。
“怎么了吗，这困扰你吗？”
“……”
康纳胸腔之中的火焰与迷茫撞上了困惑。
“你并不觉得这……困扰吗？”
为什么？
“哪怕，哪怕我们另外一半的基因来自、来自……”
“这没关系的吧？”
康走近了，他抬手，哥俩好地用手肘勾住了对方肩膀、
“放轻松啦，基因只给我们带来了能力，但是不会影响到我们的所作所为。”
能力。
对了，能力。
康纳右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裤子口袋。
那里现在里面装着一个小盒子，从外面能摸到盒子外壳的触感。
那是莱克斯·卢瑟给他的东西。
按照他的说法……这个能够激活他基因之中的能力，让他拥有超人一般的力量。
“咱们聊聊？”
康拍拍这个在自己的思维之中陷入死局的家伙的肩膀。
“边走边聊还是去弄点夜宵？这个点披萨店应该还在开门。”
……
最终，两个超级小子扫荡了即将关门的快餐店，并且在二十四小时开门的便利店购入了零食饮料，仿佛野餐一样在大晚上跑到海边。
他们两个，或者说最主要还是负责决定的康，找了一块海边的悬崖坐下来，将食物堆在身边，开启一段谈心时光。
虽说海边风景很好，但是夜里的天气也难以指望有什么美景可赏，这里最显眼的就是风卷起的高高的海浪，再汹涌地在礁石上击碎，崩裂出千万白色的水花。
晚上的海风很大，在夜晚显得格外寒冷。
不过两个人都不是会惧怕这点温度的存在，对这样的环境适应良好。
而且这里最优势的一点是地形开阔且一眼能将四周净收眼底，不出意外没有人会过来偷听他们的谈话，这里算得上是个私密的交谈之地。
“你很在意自己不完全是超人的克隆人这一点吗？”
康往嘴里塞了一片薯片，咔嚓咔嚓地咀嚼。
“……”
康纳拿着一杯可乐，康强行塞到他手里的。但是他看起来没打算喝。
“……作为超人的克隆人……这大概一直是我唯一能够确认的东西。”
他降生与这个世界上的时间仍旧短暂，他脑海里那些被植入的信息都远远多过他的记忆。
他的自我认定起源于扎根于他内心的东西，被击碎这一点让他几乎感到人格的动摇。
“……但是，但是他不接受，对吧。”
两人坐在临海的悬崖边，康一只腿蜷起踩在悬崖边，另外一只腿随意地探出，悬空在悬崖外边晃荡。
而康纳盘着腿坐着，微微垂着头，没有看向对方。
他们都知道康这句话之中的这个“他”是谁。
是他们同时都在意的那个人。
超人。
超人不接受康纳的存在，似乎就是不接受一个他的克隆人在这个世界上。
康纳听了对方的这句话，没有开口接话。
他知道对方说的是正确的。
“换个角度想，你现在不是他的克隆人了，”
康打开披萨盒子，扯了一片上面有菠萝的夏威夷披萨下来，咬了一口披萨尖尖。
披萨上的菠萝因为他没拿稳掉了下去，康下意识动用了心灵遥感悄悄捡回来，一口吃掉。
唔，好像海边确实风太大了，披萨冷得有点快，得赶紧吃掉了。
吃不掉就回去投喂闪电小子。
速跑者不就是要这样用的吗？
反正在他们的世界，脉冲就是这样一款方便快捷的食物垃圾桶。
“……那我是什么。”
半个邪恶的存在？
黑白混血的灰色地带？
康囫囵将嘴里的披萨咽下去，眼睛一转。
“一般人们管这种，这边拿一半基因那边拿一半基因凑起来造个人的行为叫什么？”
他耸了耸肩。
“一般都算是生小孩对吧？”
康纳……康纳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向对方。
虽然莱克斯·卢瑟从出现开始就管他叫他的孩子，但他实在是，他实在是没能往那个方面想。
他的思维模式让他根本没有意识到那个问题。
“所以你也不用太在意莱克斯对吧？”
康继续说，并且在说话期间几口吞掉了一片披萨。
“——一般人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也不能定义他们就是什么样的人对不对？”
“你是说……”
康纳的语气充满了不确定的味道：“你是说、按照这样算，卢瑟和超人……算是我的父母？”
太……太奇怪了，这样想太奇怪了。
“怎么理解都可以吧？”
康眨了眨眼睛，看向了康纳。
两双颜色略有差别的眸子对到了一起。
“你作为英雄是你的事情，你要做什么样的人都和莱克斯没有关系，当然，也和超人没有关系。”康肯定地说。
“你只需要对自己负责，你只是你自己。”
不是什么人的克隆，不是什么人的代替品，不是什么人的孩子或者有什么样的使命。
作为英雄不是因为血脉呼唤，而是想要帮助别人。
想要为这个世界做一些什么，想要让哭泣的人能不再哭泣，让笑容能持续得更加长久。
谁都可以是英雄呀。
不是因为什么基因里写下的东西，而是单纯的为了那些美好的一切。
“……”
听到了这样的话，康纳的眼神略微闪动。
那双蓝色的眸子在夜幕之中略显深沉。
“……谢谢。”
“谢谢什么，”
康拍了一把他的背。
“我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就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超人或者莱克斯是什么样的人，只能让他有一个引导的方向，让他有可以仰望的目标或是反思的存在，而不能决定他是什么样的人。
康纳是幸运的。
他在最初的一刻就遇上了已然想通这些事情的另外一个他。
康纳的队友们，少年正义联盟的少年英雄们或许会很难理解他的状态，也可能难以发现的他恍惚，年岁让他们的经历也并不算过于丰富，没有走过的道路很难提供方向的指引。
但是有着同样步调的同位体给他指出了他撞进死胡同里的地方，防止了他钻牛角尖。
思想的交流和碰撞虽然没能让他完全走出混沌，但是至少给他指引了一个方向。
他好像能隐约看见一些明确的道路了。
“况且啊……”
康摸了摸下巴，思索起来。
“超人不接受你作为克隆人的话，”他看上去是真心实意地在给康纳出主意：“你要不试试喊他爸爸？”
真实经历提取的方法，简单粗暴但是感觉十分有效。
就是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克拉克有没有那样的心态能够接受忽然冒出来的好大儿这件事了。
“……这样更不可能接受的吧！”
康纳反应激烈，言明拒绝。
“为什么不能，”康摊手：“我就是这样干的啊？”
很管用唉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