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春日囚徒>第75章 75

  【替身】

  人成瘾很容易,尤其对电子产品、尼古丁和酒精一类物品。

  戒除很难,艾佛浓因为失眠染上酒瘾,想过戒除,但没人监督所以一次次失败。而每一次下定决心要戒,都是因为同一个客户——对方是典型的挪约人长相,高高壮壮,肚子浑圆,双颊总是泛着醉态,大鼻头、粗毛孔,酒糟鼻又肉又红。

  艾佛浓总是看着他的大肚皮,再摸摸自己的腹肌一阵后怕,他现在也烟酒不离手,戒过最长的时间是两个月。

  大学毕业典礼的前一夜下了雨,烦人的雨声让艾佛浓辗转难眠。离开光州后,他重新在挪约本地申请了一所大学,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毕业的时候。前不久妈妈放话,不会出席他的毕业典礼,因为他拒绝了玛姬夫人当初的提议,报了自己感兴趣的机械与制造专业。

  夫人斥责他的任性,他却回答说:“是这样没错,但我喜欢。”

  “你喜欢有什么用?你要为家族的未来考虑。”

  “有用。因为这是我喜欢的,而我的喜欢很重要,我的感受也很重要。”

  所以不出意外,明天他的毕业典礼将不会有任何玛赛家族的成员出席。手下们倒是已经兴奋好几天了,这帮混混还特意定制了一批西装,打算暂时伪装成文明人去现场给他拉横幅,并且开香槟庆祝,艾佛浓觉得丢人,难得苦恼。

  第二日一早雨还在下,艾佛浓站在窗前想,好了,他们期待的毕业草坪舞会办不成了。早餐时候,保姆送来阿西努的毕业礼物,艾佛浓挑开盒子看了一眼,倒尽胃口。

  一根血淋淋的手指躺在黑色的丝绒布中央,手指末端戴了一枚绿松石戒指,艾佛浓能认出是老巴克常戴的那款。这几年他与阿西努争斗不断,不管是公司还是私底下都不对付,一个多月前他们爆发了前所未有的争吵,艾佛浓执意接手政府的一项烂尾工程,阿西努不想做这个冤大头,更不想向政府示好,多年来在灰色地带赚取的暴利蒙蔽了他的眼。

  不过就在半个月前,阿西努疑似伙同巴克家族走私军火被带走调查,至今未归。至于这份以阿西努名义送出的礼物,其实是香农的杰作,她代替父亲向艾佛浓求和,希望能在之后的调查中帮忙。论如今在挪约的话语权,连玛姬夫人都比不上艾佛浓。

  “今天这样的日子,起码戴副手套。”保姆兼职厨娘的珍妮太太好心提议,她是整个朗费罗唯一不怕艾佛浓的。

  艾佛浓舒展手掌,无名指的残缺袒露在视线内。他平时不爱用手套遮掩残疾,外人瞧见有的会好奇,有的会同情,还有的比如老巴克、阿西努,会心虚害怕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当然这残缺还有更重要的作用,是警醒艾佛浓不要重蹈覆辙。

  管家带来一名宴会策划师,由于下雨,对方建议实施plan B——室内假面舞会。艾佛浓不管这些,让策划师去问其他人意见,本也不是他想办的,“我只有一点要求,12点前必须结束。”

  管家补充解释:“A先生不熬夜。”

  “辛德瑞拉。”策划师开了个只有自己觉得好笑的玩笑。

  “艾什!”珍妮太太在艾佛浓上车前一秒追上来,用手在嘴角比了个弧度,“拍照时记得要笑!”

  艾佛浓面无表情冲她滋了个大牙。

  珍妮太太总是这样,厨艺超群但爱管闲事。帮派里哪个小混混爆改摩托车扰民,会被她揪着耳朵像祖母一样唠叨,冬天穿得少点还会收到她亲自钩织的花色老土的围巾。艾佛浓也不例外,她会指指他的脸问:“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酷?”

  “怎样?”

  “这样。”珍妮太太换了副严肃的神情,嘴角下撇,还真有艾佛浓平时闷声不响的冷峻味道。她说朗费罗家族里有不少青少年以艾佛浓为榜样,不仅改姓“A”,将古老的朗费罗姓氏变成中间名,还成天故作冷酷,说话时喉咙里像含了一口浑浊的气泡。珍妮太太简短评价,“矫揉造作!”

  艾佛浓被这一番话惊出冷汗,难道自己平时就是这样一副一言难尽的死人样子?那可比顶着大肚子和酒糟鼻还要糟糕。回到卧室,艾佛浓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嘴里念念叨叨,最后得出结论,他跟别人不一样,他这样是帅的。

  让人意外的是,毕业典礼上大姐和二哥来了,梅思薇为他整理领结,说会为他照相,特洛伊来不来其实没区别,忙着打邮件、发邮件,一直坐着看也不看艾佛浓。

  手下们的横幅最终没拉起来,艾佛浓不让。他人被拥到中心,被一双双手托起并高高往上抛,梅思薇将这一幕用相机记录,放大相片后能看到艾佛浓的笑脸。

  “任务完成了,我能走了吗?”特洛伊真的很忙,被拉来参加这没有意义的毕业典礼纯粹是给敬爱的姐姐面子。

  “去吧,晚上我自己参加舞会。”

  特洛伊建议,“你可以租个舞伴。”

  “我有主意,你不用操心。”

  晚上梅思薇不知从哪找来一个舞伴,两人戴上包脸面具,扮作一对吸血鬼夫妻。璀璨灯光下,艾佛浓被人群围在中心,有人恭喜他毕业,有人热情寒暄,也不乏支支吾吾想找他办事的,他懒得听、懒得说,光明正大放任自己走神,就这么盯着说话人的眼睛,殊不知在不知不觉间给人造成了压迫。

  “A先生,”说话的人是一名医药器材商人,托关系让人带进来的,他谦恭地亲吻艾佛浓的手背,年迈浑圆的身体颤颤巍巍,一旁的人替他说道:“A先生,您知道议会最近正在拟一份药物法案吗?”

  艾佛浓在想昨晚卡关的游戏,就显得沉默了些,边上的人以为他不悦,渐渐也不说话了。

  “艾什。”梅思薇带着舞伴挤进人群,艾佛浓把她介绍给别人。

  “艾什,我的朋友也很崇拜你呢。”梅思薇把舞伴推出去,后者像每一个有求于艾佛浓的人一样,自然地托起对方的手弯腰亲吻,但他又跟旁人不太一样,他没有吻在手背,而是手指上,准确来说是隔着硬质的面具,在艾佛浓的断指上碰了碰。

  旁人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作为当事人的艾佛浓察觉到了,并感觉对方无礼,于是手毫不客气一甩,打在他的面具上。

  艾佛浓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昨晚没睡好,今天又置在这样吵嚷的环境头愈发疼,但回到卧室也没好到哪去。他的床上躺着一个陌生人。

  他扔了西装,烦躁地抓了头发,这意味着他不能马上休息,必须先把人赶走,再换上干净床单,清新空气里的香水味才能好好睡一觉。

  “您真的不需要我帮您放松吗?”床上的omega唯诺开口。

  “你知道这是我家吗?”

  omega害怕地点点头。

  “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有人往我房间塞了人,这是多么严重的安保漏洞,你知道吗?”

  omega瞪大眼,含泪摇头,他明明是一副纯正挪约少年的长相,却硬生生整成另一副模样,把他送来的人说,A先生就喜欢这一类型的。据说A先生唯二两段感情绯闻,对象都长得差不多,同样的温和俊秀,美丽但美得没有攻击性,像月光下流动温婉光华的珍珠。

  艾佛浓打内线电话,吩咐下去彻查,并且他也不打算在这呆了。

  omega赶紧下床,壮着胆子去拉他衣服,艾佛浓冷眼瞥过去,“你知道上一个找替身的是什么下场吗?”

  omega没听懂,因为艾佛浓换了一种语言说,或许不是说给他听的。

  艾佛浓找遍全身,只在口袋里找到一根棒棒糖,肯定是珍妮太太又悄悄换了他的烟。他用最夸张的语气狞笑说:“下场很惨的,一点机会都不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