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春日囚徒>第68章 68

  【贯穿】

  孟厘春到家已经很晚了,楼下客厅灯火亮着,勾勒出沙发上昏昏欲睡的身影。他叫醒乔满玉,“不用每天等我。”

  “知道,今天是有重要的事。”

  孟厘春笑言:“最好不是什么要走的话。”

  “不会了。你说让我自信点,我想,勇于接受别人的好意也是一种自信。”乔满玉抽出口袋里的一张入场券,“周末有我的比赛,虽然只是校内选拔,但我想请你一起见证。”

  孟厘春细细把皱掉的一角抚平,长久没有变换动作,乔满玉抬头仰看他,“你有心事?”竟一针见血。

  孟厘春把入场券收好,放下蛋糕推过去,“知道你不爱吃甜食,送泳队的其他朋友吧。棠霖买的。”

  乔满玉有点蔫,“棠霖好像喜欢你。”

  “他是我前男友。喜欢,可能吧,但我觉得更多是遗憾。”遗憾在最该把握的时候却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放弃,后来想再找回,却发现已错过最佳时机。

  “你们会复合吗?”乔满玉不好意思红了脸,好像多嘴了。

  孟厘春和他坐到一起,沙发对面有一面巨大的观景墙,墙内是请人设计布置的生态缸,绿茸茸的苔藓在沉木上附着,各种蕨类在这密闭空间里郁郁葱葱生长。不管是谁坐到这儿,总能沉淀下烦乱的心绪。

  “不会,分手的那刻我就已经放下。”后来棠霖得知他交新男友后问过他,之前因为外力分手,那现在各种阻力已经不存在,为什么不能复合?

  孟厘春觉得他还像孩子一样,时间长了,糖果都会变质,爱难道还会一直在?

  孟厘春的果断,让乔满玉自惭形秽,“阿厘,我佩服你。不像我总会去想,如果就这么放手,两人就此错过怎么办?先前投入的感情怎么办?受过的委屈怎么办?如果我再坚持坚持,说不定就柳暗花明了,所以就总是拖啊拖,拖到最后越来越不快乐。所以我觉得你这样很好,拿得起放得下。”

  孟厘春笑问他:“你会觉得我冷血吗?”

  “这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品质!”

  “真的?”

  “阿厘,”乔满玉靠得离他近了点,臂膀几乎要贴在一起,“你真的很好,不要怀疑自己。”

  也没到怀疑自己的地步。孟厘春说:“每一次狠下心做决断,总会面临犹豫的时刻,‘就这样原谅好了’或者‘晾他一段时间再原谅’,可晾着晾着,感情慢慢就凉了,等对方想回头,心里早没了波澜,想淡化的感情于是就这样淡化了。”棠霖是这样,孟琅也是如此,艾佛浓不出意外就是下一个。哪怕当下的感情再不舍,漫长的时间也会抚平一切。

  “你好像在劝自己忘记什么人?”

  “不光是人,还有过去的一些事,”孟厘春今晚是多愁善感了一点,但也就只这一晚了,明天他会继续投入工作和生活,“满玉,谢谢你愿意听我的废话。”

  乔满玉又坐得离他近了点,孟厘春扭过头时,两人四目相望,互在对方眼中形成倒影,相视一笑,乔满玉低头脸红红说:“我愿意听。”

  晚上孟厘春靠在床头看书,窗开着,风一缕缕送进来,掀起纱帘,按摩他的神经。他不留神睡着了,书顺着手落下床,动静不小。

  快凌晨的时候,卧室门被一双手轻轻推开,来人先关好窗,再走到床边捡起掉落的书。风止了,好眠的白噪音也没了,孟厘春翻个身,上半身险些栽倒——他还保持着入睡前靠坐的姿势。

  孟厘春被一阵窸窣声吵醒,睁开眼只见卧室灯已关,只有月光从窗户洒进来,照亮一隅地。“唔——”他猛地惊醒,嘴巴张不开,好像被什么粘住了。他想用手去摸索,却只听见一阵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他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向自己的手,竟被不知哪来的手铐禁锢在床头。至于另一只手,虽然也动不了,却能感觉到不同于金属的柔软和温度。

  “你醒啦?”艾佛浓睡在床的另一侧,支着胳膊,侧身看他,孟厘春的另一只手就被他紧紧握着。

  “我最多还能在光州待三天。”艾佛浓说着从黑暗中起身,跨坐到孟厘春腰间。仔细看他头发好像短了点,有些卷都打不起来,应该就是和孟厘春分别之后去剪的。

  “所以走之前,我要做一件事。”触碰到孟厘春警惕的眼神,他笑着解释:“当然不会是强奸、囚禁之类的,许绍引的前车之鉴我有好好吸取。无论我怎么说我会改正你都不信,那就只能用实际行动证明给你看。”

  孟厘春不明所以,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我知道等我走后,你很快就会把我忘掉,就像前两任一样。所以我要在今晚给你最深刻的记忆,从今往后,你只要想起任何有关爱的词汇,或心生爱的情绪,就一定会联想到我,你无法再把我从你的生命里抹去。你会知道,没人能比我更爱你。”

  艾佛浓的情绪,异常轻松愉悦,可能想到了挽留的方法。他松开手,于冷色的月光中,慢慢解开一颗颗衬衫纽扣,将衣服半褪到肘间,他耸肩说:“本来可以早些来,但跑了几家店都没买到想买的耳塞。但后来我想,何必堵住你的耳朵呢?”他俏皮地眨眼,“吓吓你也好啊,能让你对我的行为有更深刻的印象。”

  “好了,开始吧。”艾佛浓弯下腰,和孟厘春的鼻尖抵在一起,他重新禁锢住对方还能活动的手,在孟厘春耳边落下一个轻轻的吻,“我错了,我不该试图改变你的性别,为了让你见识到我的诚意,所以我决定——”

  孟厘春呜咽出声,眼睛瞪圆,他想要抬起腰,挣脱开手的束缚去阻止艾佛浓,但对方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在手铐“哗啦哗啦”的响动中,艾佛浓重新直起身,袒露的胸膛在月色中泛着温柔的光泽,他扬起笑,那双总能让人联想到古典诗的漂亮眼睛微微弯起,“我好想哭啊,但你说不相信我的眼泪,害得我都不敢当着你的面流泪,所以,就让我的血代替好了。”前半句,他真的哽咽了一下,后半句,又恢复冷静和笑意。

  他手上握了把枪,枪口侧对着自己的腺体,子弹过后会穿透皮肤、贯穿腺体,再射入空气,最后嵌入墙壁。他没有一刻犹豫,眼睛盯着孟厘春扣下扳机,枪响的瞬间,硝烟味起,并伴有皮肤烧焦的味道,大量的血顺着艾佛浓的脖颈淌到孟厘春脸上,一股一股,混着他的眼泪一起洇入枕头,像一朵红色的大丽花绽放。

  剧痛让艾佛浓的声音颤抖,身体也不能再直起来,他软绵绵地倒孟厘春身上,依偎在他脖颈间欣慰地说:“原来你也会哭,是为我吗?等等,你不会是被吓哭的吧。”他干笑两声,“别怕,我手上有准头,不会死,我既要功成名就,也要与你长长久久,我很贪心,什么都要,所以我不会死……”

  说着不会死,但其实他声音越来越弱,在陷入昏迷前,艾佛浓听到卧室门被“砰”得打开,紧接着便是一阵贯穿耳膜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