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若风斜眼看他,拖长调子:“哦~~~~”

  柏云起气笑了,屈指弹了他脑门一下,“别猜了,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想了想,低声感叹,“能在这里见到她,其实我还挺意外的。原来她竟是相府的小姐。”

  这表情,明显就是春心萌动。柏若风没谈过恋爱,但不意味着他不懂,于是扬眉而笑,戏谑道,“哎哟,原来是嫂子啊!”

  他的贫嘴换来柏云起恼羞成怒的一拍,然而这回柏云起没得手。越是不得手越是气急,柏云起追着柏若风跑,“站住!你小子给我站住!”

  柏若风引着他回到聚会上,有人在的场合,柏云起总得顾忌几分,只能隔空瞪了柏若风一眼,眼里满含警告,不希望他说出去。随后和其他人打了招呼,继而着急忙慌把段轻章拉了出去。

  柏若风越想越好奇,跟着出去,就听柏云起问段轻章:“你家里是不是有个妹妹,约莫和我年龄差不多,住在你院子左后方的那个位置上。”

  段轻章一愣,还想着他怎么知道的,嘴上应道:“是有位庶妹住在偏院里。”

  柏云起咧嘴一笑,问:“我看她很是眼熟,像极了我一位朋友,但我与那朋友是三年前在北疆遇上的。所以想问问你妹妹可曾去过北疆?”

  柏若风暗道:你哪位朋友我不知道,这朋友怕是单方面的朋友吧?

  段轻章苦思冥想一阵,说:“不太可能。”他压低了声音,“她是我最小的妹妹,名锦诗。母亲是北越送来的舞女,因此她们一直住在偏院,不曾出去过,更不可能千里迢迢跑去北疆。”

  柏云起一愣,眸中滑过疑惑,显而易见有些失望,他情绪低落,袖手喃喃道:“这样啊,兴许我看错了吧。”

  不待他转身回去,想起什么的段轻章又拽住他袖子道:“但是前几年,父亲嫌她们身份低微,辱了门楣,又有嫌疑。于是有意把她们送回北越。我不知道父亲最后有没有送过,或者是她们去过但又回来了。”

  “我前几年顾着科举,不曾关注过家中事。”段轻章眼含歉意看向好友,“所以,你们是在北疆遇到过吗?”

  柏云起点头,勾着唇笑,却没说别的话了。

  他想来想去,半晌,才在两人视线下含含糊糊问,“那个,你妹妹喜欢什么?”

  他这话才出,柏若风和段轻章对视一眼,都毫不顾忌地笑了起来。

  在这坦荡的笑声中,柏云起渐渐放松下来,扬起下巴得意道:“都说人生三喜事,说不得我得双喜临门了,你们可得替我高兴啊。”

  “那是自然。”柏若风笑眯眯道,“不过不打算和兄弟说说你们相识的事情?”

  柏云起眉毛微动,抬起手拍了拍他肩膀,“小毛孩,你懂什么,才不与你说。”说着哥俩好的模样揽着段轻章走了。

  “不与我说?”柏若风的心,就像被毛轻轻撩过,抓心挠肝的痒。他从睁眼开始就有记忆有意识,因此某个方面来说,柏云起就是他看着长大的——当然,这话叫柏云起听到,兄弟俩得一顿互殴。

  柏若风故意对着他背影玩笑似的嚷嚷着,“不肯说给我听,那往后接亲可别想让我这个‘小毛孩’去!”

  “你说什么呢!”眼看他这一喊叫其他人好奇地看了过来,柏云起恼羞成怒,追着他打。柏若风腿长,转身几步,人就跑没影了,只留下一阵善意的笑声。

  然而即使有段轻章牵线搭桥让两人见面,事情发展并没想象那般顺利。

  “我长得挺好认的吧?没理由不认得我啊。”柏云起一回府就拉着柏若风抱怨,他抱怨的重点显然在于段锦诗竟然说不认得他,还回回绕着他走,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

  “而且当时我还英雄救美了呢!这种话本里常出现的故事最后英雄不都得抱得美人归吗?”柏云起撑着下巴道。

  他看起来身量几乎与成人无异,面相锋锐五官深邃,更是加重了几分成熟感。然而心性还带着少年气,想法直率。这种苦恼若叫爹娘听了,说不得都要笑一笑孩子单纯。

  “是是是,没人会不认得你,第一公子。”柏若风故意用闺阁小姐们的话来取笑柏云起。他听了半天,此时怀疑起别的可能来,“有没有可能真是你认错人了?北疆离京城可远呢。”

  他这一问,柏云起自己都不肯定了,“不至于吧?我又不是瞎子,这才几年,面貌变化不至于这么大,何况她这里……”柏云起点了点自己额间,“有颗小痣还挺明显的。”

  柏云起食指抵着下唇沉思,整个人陷入一种纠结中。他唤来阿元,且让人去查查相府前几年有没有把人偷偷送回北越过。

  阿元动作很快,但即便如此,前几年的事情仍不是那么好查,尤其是相府的私事。

  柏若风见这样子下去,怕是自己都得被拉着没得睡,灵机一动,提出让阿元直接去查相府马夫。

  若相府真把人送去过北疆,那当年柏云起遇见的人铁定就是段小姐无疑了。

  若相府不曾把人送去过北疆,那这位当年独自出现在北疆的段小姐,当真是个谜团。

第31章 灾星

  两兄弟对坐将近一个时辰, 夜色黑沉,两人俱无睡意。

  过了会儿,阿元带着消息回来了, “约莫三年前,相府的确派人把一辆马车送往边疆,但是后来不知怎的又回来了。”

  柏若风能显而易见看到柏云起吐出口浊气,像是放松了下来。

  柏云起嘀咕着:“我就说不可能认错。”

  柏若风听力很好, 自然听到了这句话, 他歪了下头,“现在, 你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了吧?”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匆匆见过一面而已。但我觉得她挺有意思,就想认识认识。”柏云起顿了顿, 话已至此,长话短说也没什么,于是他问,“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绿洲吗?”

  绿洲?柏若风回想起来, 那时他因为年纪小被禁在城中, 柏云起却已经被爹带在身边打仗。

  有一天,柏云起回来兴致勃勃和他说, 原来两军之间有一小块绿洲,长着一片树木, 站在沙丘高处时能对林间一览无余。

  因为地处北越和南曜中间,两国都无法把绿洲据为己有, 因此它就自成了一块小天地。

  没有战争的时候, 柏云起时不时就喜欢带人去那里逛逛,站在高处偷瞄有没有敌人进绿洲。有时候偶遇一些来舀水的倒霉鬼, 这些送上门来敌人就成了他的军功。

  约莫三年前,南曜大胜北越,朝中传来即将签订盟约的喜讯,眼看天下太平。然而这对柏云起来说不是完全的好事——他的军功还没攒够,以后可能就没了着落。

  柏云起为了自己将军梦和爹吵了一架,又带了自己的小队去蹲人。当时的北越还没退军,他想着能攒一点是一点。

  巧合的是,以前蹲几天都没结果,今日才几个时辰,他就看到一伙人进了绿洲,人数看起来并不多。

  柏云起眼睛一亮,当即带人冲了过去。他去到那里时,正看到这群人在挖坑,旁边五花大绑了一个鼻青脸肿的女孩。

  这些人嘴上一直骂骂咧咧。

  “都怪她,都是因为这个灾星,我们才会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