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

  谢允漫朝鹿厌看去, 见他神情意外,以为他和自己心有灵犀,接着拜托他道:“平日还要劳烦你多些照顾大哥, 帮他释放释放压力,省得被憋坏了。”

  杨承希表示理解, “我懂,楚今的确需要多关心关心。”

  又懂上了哥。

  鹿厌欲言又止却不知从何说起,难道要告诉他们, 自己和谢时深已经有过肌肤之亲吗?

  杨承希见鹿厌不语,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唉声叹气说:“男人总免不了要面对的。”

  鹿厌感觉越说越离谱, 倏地起身,表情难以言喻看着他们, 委实觉得这两人心术不正,只能惊恐抱起哈秋夺门而去。

  廊下两人目睹他拔腿离开的背影,相视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

  杨承希挠着脑袋说:“小鹿怎么了?”

  谢允漫瞎猜道:“可能赶去开解大哥了。”

  杨承希老神在在说:“我看像,毕竟楚今近日委实憔悴不少,想必真的累了。”

  长廊的灯笼在冷风中晃动,鹿厌跑离梧桐院后,气喘吁吁放下哈秋,脑海全是昨夜的画面以及梧桐院听到的告诫。

  清晰的灼热感似卡在身下, 那相差甚远的轮廓历历在目,令鹿厌的脸颊像火烧起来似的。

  他回想为数不多的肌肤之亲, 似乎只有谢时深照顾着自己, 却从未听他提过要求,好像都是稀里糊涂地解决。

  不, 应该说只有自己糊涂,谢时深显然很清楚在做什么,甚至还能引导着意乱情迷的自己。

  鹿厌感觉脑袋被水煮似的,全部变作浆糊搅在了一起,他边想边走,不知不觉回到了明华居。

  踏入明华居后,哈秋如一阵风似的飞了出去,在院子里撒欢,脚上还沾了泥土。

  未等鹿厌拦下,哈秋定神看着书房的方向,随后又一股脑扎进书房里,直到鹿厌赶来,才看见书房里站着的谢时深。

  谢时深一袭朝服未褪,衬得他身姿挺拔颇具威严,神情冷若冰霜,如高高在上的掌权者。

  两人隔着庭院遥遥相望,鹿厌目不转睛望着他,心跳逐渐加快,久久未能移眼。

  如此之人,怎能不倾心?

  谢时深放下手中的卷轴,走出书房朝他而去,不料穿过庭院时,灰暗的天空竟见豆大的雨滴落下,将谢时深砸了个满。

  鹿厌见他淋雨,立刻拔腿上去,想都没想便牵着他的手往廊下跑。

  谢时深看着他乌睫上挂着的水珠,不由低声一笑,“这般担心我,倒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了。”

  闻言,鹿厌耳朵微热,胡乱擦拭着身上的水渍,躲开谢时深炙热的目光,小声说道:“你是世子,我当然要关心你。”

  “若我不是呢?”谢时深掀出干净的衣袍,动作温柔抹干他的褐发,“你可还会关心我?”

  鹿厌为之一愣,忽然发现谢时深的声音穿透脑海,完全掩盖了耳畔的暴雨声。

  他站在原地,任由谢时深打理着自己,很诚实地点头说:“会的。”

  谢时深动作顿住,冷风吹起一缕褐发,缠在他停顿的指尖上。

  片刻过去,鹿厌见他沉默不言,打理自己的动作也停下,不禁怀疑是自己说错了话,小心翼翼抬头看去。

  岂料下颌瞬间被温热的手指捏住,下一刻谢时深的脸颊在眼中放大,鹿厌的嘴唇被蜻蜓点水地吻了下。

  等鹿厌察觉自己被亲了,瞳孔紧跟放大。

  谢时深将他的神色收入眼底,见他并未抗拒,原本想要加深轻吻的动作却停下,再三思索后,满脸不舍地松开,并且率先后退半步拉开距离,又把君子之举搬了出来。

  “抱歉。”谢时深开口道歉,“是我情不自禁了。”

  其实鹿厌的话让他触动极大,甚至想狠心掠夺这柔软的嘴唇,想要更多,占据更多。

  可表明心意那会儿已经把人吓跑一次了,如今好不容易把人留住,绝不能轻易放开,他有的是耐心等着鱼儿主动上钩。

  鹿厌从诧异中回神,听见谢时深的道歉先是愣住,随后莫名其妙摆手说:“不怪你,不怪你。”

  可话音刚落,他转念一想,吃亏的不是自己吗?

  他不仅纵容犯罪之人的行为,甚至还期待对方故技重施是怎么回事?

  谢时深眼底含笑,专注端详着他语无伦次的模样,温声说道:“屋外雨大,不如进屋吧。”

  鹿厌神情恍惚点头答应,红着脸回了屋里,还悄悄舔了下唇角,但他察觉此举后猛地咬住嘴唇,逼着自己不准胡思乱想。

  进屋后,谢时深走向暖炉添炭,屋内陷入漫长的安静。

  鹿厌偷偷观察他,脑袋里全是杨承希和谢允漫所言,那些话宛如狂风骤雨卷席着他,让他面红耳赤,未曾注意自己的视线停在谢时深的身下。

  谢时深转身便瞧见呆若木鸡的鹿厌,发现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全神贯注盯着一处,随后悄无声息笑了声,干脆顶着目光从容靠近。

  眼看身影放大,鹿厌惊慌收回视线,失措后退两步,直至背脊抵在墙上才意识到退无可退,羞耻心顿时泛滥,让他闭着眼不愿面对。

  谢时深心中存疑,毕竟情难自禁时,连喘息声都像撒娇的人,今日怎的这般肆无忌惮。

  他负手在身后,微微弯腰,逼近问道:“今日去了何处?”

  鹿厌能感觉到温热的呼吸洒在脸上,即使不睁眼,也可想两人距离之近。

  他紧闭双眼埋头身前,紧张回道:“去、去梧桐院。”

  “嗯。”谢时深轻声回了句,却并未追着问,而是转移话题说,“过几日我可能不在,若你无聊,便回梧桐院住上两日也无妨。”

  话落,鹿厌心头一跳,意识到他要行动了,猛地睁眼抬首看去,毫无防备闯入一双温柔的眼眸中。

  谢时深凝视着他,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惶恐,虽然明白他此刻所想,却还是耐心等着他主动询问。

  果不其然,鹿厌还是没忍住问:“是要做那件事了吗?”

  他终究还是不敢直接询问刺杀太子一事,声音小到几乎快要消失,哪怕有雷鸣暴雨遮掩,他仍旧担心隔墙有耳。

  谢时深轻轻颔首,“别担心,很快就回来了。”

  片刻前暧昧的气氛一扫而空,鹿厌提心吊胆问:“你不带上我吗?”

  他的双眼带着担忧,漂亮的眼睛像迷失森林里的幼兽,害怕而迷茫。

  谢时深心软了,连语气都变轻,生怕他一个不慎落泪。

  “这只是小事。”谢时深抬手抚上他的脸颊,拨开落在他额前的碎发,“漫漫和杨承希还在家,我不放心把他们交给旁人,希望你替我护着他们。”

  鹿厌无法反驳这番话,他清楚谢时深心思深沉,能将这等大事相告自己,可见其信任。

  他忘了躲开谢时深的手,反倒不自觉贴紧些,因不能相随而失落垂眼,“此行凶险,有我在的话,一定会解决得更快的。”

  多委屈的语气,让谢时深愈发于心不忍。

  他不否认鹿厌,只因他远比鹿厌自己更清楚此言分量,但正是风险大,他更不能带着鹿厌一起冒险。

  心上人在前世伤痕累累,今生又岂能再跟着受苦。

  谢时深捧着他的脸颊与之直视,一字一句问道:“小鹿,你会在家等我回来吗?”

  鹿厌明白谢时深心意已决,尽管知晓安排即命令,可还是控制不住担心,点头的同时急切问道:“那你会平安无事回来吗?”

  谢时深听见他主动关心,眼底掠过一抹喜色,唇角的笑意加深,捏了捏他脸颊上的软肉,颔首说:“只要你需要,我随时都在。”

  鹿厌被这些话勾得三魂不见七魄,脸上褪去的绯红再次爬了上来,薄薄的一层红晕显得格外动人,他羞赧说:“那我等你回家。”

  声若蚊蝇的回答,足够将谢时深的内心填满。

  谢时深松开他,自然而然问道:“热水备好了,要我帮你沐浴吗?”

  未料话题转换如此之快,鹿厌脑袋宕机须臾,惊得全身僵住,吞吐道:“不、不劳烦世子了。”

  说着他轻轻推开谢时深,一步三回头朝着浴室跑去,生怕被谢时深尾随。

  谢时深笑着目送他进浴室后,偏头朝屋外看了眼,方才的一阵暴雨过去,此刻昏暗的天空只见淅淅沥沥的小雨。

  他抬脚离开了厢房,朝着梧桐院的方向走去。

  廊下依旧三缺一,但那两人依旧打得不亦乐乎,有一种忘了今夕是何夕的状态。

  谢允漫的欢呼声响彻院子,伴随着一抹身影落在两人头上,打牌的两人顺着余光看去,入眼见到面无表情的谢时深出现,吓得两人错愕起身。

  好在杨承希反应极快,热情招呼谢时深落座,邀请他加入这场决战到天亮的战局。

  但谢允漫意识到大哥的气场不对劲,连忙丢下纸牌,打算悄悄隐身,但还是难逃被大哥拎回来。

  正当谢允漫以为他要训斥自己不学无术时,谢时深竟冷漠问道:“今日你们和小鹿说了什么?”

  谢允漫和杨承希相视一眼,恍然醒悟他是来打听消息的,转眼间,他们脸上大放光彩,开始喋喋不休将一切道来,讲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

  那厢,正在沐浴的鹿厌突然听见敲门声,出于对谢时深的警惕,他快速扭头往厢房的方向看去,奈何并不见身影。

  他不知谢时深离开了明华居,竖耳细听时,除了雨声便只有不规律的敲门声。

  鹿厌皱了皱眉,慢慢从水中爬起,屏着呼吸盯着浴室门,疑惑喊了声:“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