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带飞出来之际, 杨奉邑走向屏风的脚步停住,仔细打量屏风上挂着之物后,倏地转眼盯着后方朦胧的身影, 眼中满是震惊。

  他好像看到谢时深被推倒了。

  一旁在地上跪着的连衣跟随起身,同样是目瞪口呆望着屏风。

  他和杨奉邑对视一眼, 难以置信看回那抹在风中凌乱的腰带,以及耳边那些令人遐想的喘息声。

  鹿厌解开衣袍的动作飞快,但奈何下身的衣摆被压着, 只能先把上衣部分褪去,衣领因着急而拽开, 裸/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和锁骨, 漂亮而迷人。

  他手忙脚乱脱衣,抽空看了眼谢时深, 用口型催促说:“快脱!”

  谢时深躺在榻上,漫不经心看着坐在身上的人,适才眼中的惊诧转眼被笑意代替,不动声色欣赏着他的一举一动,尤其看到他着急时的表情,眼底的笑意渐浓。

  直到鹿厌将要解开里衣的部分时,他的手腕突然被按住,低头看去,发现是谢时深伸手拦住自己, 视线掠过自己身前的凌乱。

  谢时深的余光一直观察着屏风外,虽然杨奉邑并未上前, 但隔着屏风也能感觉到有一股暗中较量的气势在。

  眼看鹿厌毫无防备打算除干净上身后, 他终于舍得出手阻止,只因厢房还有旁人所在, 他不想被外人瞧见鹿厌此刻的模样。

  鹿厌的衣领老早被蹭开,再加上谢时深伸手扯他,里衣挂在肩头欲掉不掉,胸膛愈发暴露,透过里衣隐约瞧见流畅的腰线,皮肤在阳光下变得耀眼,窗花光影落了几朵在锁骨处,简直美得不可方物。

  这样一副光景,谢时深自己还没看够呢。

  但解衣的动作停下后,屏风外的两人又蠢蠢欲动。

  见状,谢时深将手伸向鹿厌的后背,稍一用力将人拉下,稳稳当当抱在怀中。

  杨奉邑和连衣听见有动静再次顿足,屋内的气氛变得愈发古怪,闹得跟偷情似的。

  谢时深不欲和他们耗下去,心情却颇好,声音喑哑道:“世子妃有些孟/浪,不宜让诸位见着。”

  话音刚落,书房便听见敲门声传来。

  刘管家站在门外禀道:“世子,画已备好,还请王爷移步前去藏书阁。”

  谢时深闻言道:“劳烦王爷先行一步,臣稍作整装便来。”

  书房门被刘管家无情推开,脚步声由远及近,他站在杨奉邑面前行礼。

  如此一来,杨奉邑无可奈何,凝视屏风片刻甩袖离开。

  刘管家见连衣不为所动,取笑道:“你还要围观世子的床笫之事吗?”

  连衣猛地收回视线,见今日功亏一篑,瞪了眼屏风的方向,恼羞成怒跟着离开。

  待脚步声远去,房门再次被阖上后归寂。

  当鹿厌发现危机解除后,这才长舒一口气,绷直的背脊终于放松下来。

  谢时深安静抱着他,听见怀里传来的叹息时低声一笑,轻轻拍了下他的薄背,温柔问道:“怎么了?”

  鹿厌被他的问话拉回思绪,顿时反应过来自己冒犯了主子,果断挣开他的怀抱起身,双手抵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松垮垮的里衣瞬间垂落,身前的春光一览无余展现在谢时深眼前。

  谢时深极力克制着视线,此刻却还是难逃诱惑,扫见后眸色变得幽深。

  只见鹿厌抬手抹干净嘴,心想做个任务真不容易,刚想脱口吐出心中不快,却见谢时深盯着自己。

  他以为世子要夸自己任务做得好,遂默默给自己竖起大拇指,自信邀功道:“小小任务,轻松拿捏。”

  谢时深听闻后脸上难得见几分迷惑,也逐渐意识到了事态不妙,眉梢紧接着蹙起。

  他凝视鹿厌等着被表扬的神情,有些始料不及,沉声问道:“对你而言,这只是任务?”

  鹿厌一听,怔愣着挠了下脖颈,细声问:“这不是任务?”

  刹那间,谢时深呼吸一凛,像是收到了巨大的冲击,抿了抿被啃噬过的唇,强忍着情绪阖上复杂的双眼。

  四周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鹿厌察觉空气有些微妙,认真反思自己哪里做得不对。

  是亲错了吗?

  可是他感觉谢时深明明很配合,甚至还咬他的舌头。

  难道是后续的步骤不对吗?

  他低头看了眼两人的衣着,心想好像也是,小说里哪会穿这么多。

  果然还是大意了,鹿厌如是想。

  虽然任务完成了,但谢时深仍旧不悦,鹿厌见此打算从他身上离开,免得惹他不快。

  不料才挪动了一下,腰胯突然被谢时深死死按住,把他钉在腹部一动不动。

  鹿厌一愣,还没来得及挣脱,面前的光线突然变暗,只见谢时深从软榻起身,顿时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四目相对,鹿厌对视上他复杂的眼神时,后背霎时发凉。

  “世、世子?”他说话的声音渐小,“......你怎么了?”

  谢时深带着愠怒问:“谁人教你这般做任务的?”

  鹿厌的眼睛瞥向脚边的小说,咽了咽喉咙说:“临时抱佛脚学了点。”

  谢时深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小说,瞬间无言以对。

  可他不甘就此作罢,紧盯着鹿厌的双眼,试图在这双澄澈的眼中找到其他的答案。

  然而什么都没有。

  沉默片刻后,他最终选择放弃,难以接受闭上眼,深深吸气平复内心,自暴自弃松开钳着鹿厌的手,挺直的腰背略微垂下,看样子受到不小的打击。

  鹿厌权当他心情不悦,自我反省道:“世子,此事是我欠妥,不该对世子又是亲又是推,我发誓!下次再也不会了。”

  说话间,他想从谢时深身上离开,站在面前认真承诺,谁知谢时深又使劲扣住他的腰不许走。

  鹿厌:“......”

  谢时深脸色阴沉看他,缓缓松开紧咬的牙关,面无表情道:“下次继续。”

  一炷香后,书房门被打开,在门外候着的刘管家见状上前。

  当看见谢时深黑着脸时,刘管家快速朝屋内觑了眼,“世子,睿王在藏书阁了。”

  谢时深冷漠颔首,反手将门关上。

  但他走出几步突然顿足,转头问道:“刘管家,你说一个人会没有七情六欲吗?”

  “什么?”刘管家诧异,听懂了恍然明白,便抱着圆滚滚的肚子,试探性询问,“世子说的是小鹿吗?”

  谢时深顿了顿,“很明显吗?”

  刘管家讪笑,心想这还不明显吗,都写脸上了。

  回想小鹿平日所为,刘管家和蔼一笑说:“若是旁人,老奴不敢随意断言,是小鹿的话,老奴觉得不无可能。”

  谢时深道:“此话怎讲?”

  刘管家道:“世子莫是忘了,小鹿自小养在他的师哥身旁,炼狱山是何等地方?那可是深山老林,远离世俗纷扰,虽说回京后在鹿家和锦衣卫里兜兜转转,最后还被世子带回来,但他又何曾经历大起大落,照老奴看,比起七情六欲,小鹿更在乎食欲,说到底还需耐心教导才是。”

  谢时深竟哑口无言,负手立于长廊下,回首朝书房看去,一阵微风拂来,卷起庭院的落叶,最终吹落在鹿厌的脚边。

  鹿厌看了圈空无一人的院子,谢时深的身影早已不见了。

  他估摸着谢时深去了藏书阁,若自己此时过去,只会引起杨奉邑的怀疑,他用力伸了个懒腰后,想到明日便是中秋节[作话有注],打算去见一见谢允漫,便转身离开了明华居。

  穿过五彩斑斓的花园,绕过静谧的亭台水榭,脚步却被迫停在湖边拱桥前,视线落在对岸的连衣身上。

  一股心烦自内心油然而生,鹿厌欲折身抄小路逃跑,结果听见一身怒吼。

  “鹿厌站住!”连衣大声道,“是不是你假扮世子妃?!”

  尖锐的声音令远处的侍女停下脚步,侍女手中抱着盆栽,眼看情况不妙疾步逃离。

  鹿厌循声看去,心里嘀咕冤家路窄,干脆迎面而上,遂朝拱桥走去,心虚道:“我才没有假扮。”

  连衣气势汹汹跑来,“你们私相授受,这是欺君!”

  鹿厌纠正他,“没有私相授受这么严重啦。”

  连衣见他故作冷静,拔高声道:“睿王能作证!”

  “睿王在哪?”鹿厌左右看看,心想人都不在这,“你居然编排王爷,胆大包天了。”

  连衣见他还敢威胁自己,冷哼说:“鹿厌,你可知欺君乃是杀头之罪?”

  话落,鹿厌眼底闪过一抹慌张,恰好被连衣捕捉到这丝异样。

  他得意嗤了声,接着恐吓说:“你从锦衣卫出身,不会连这一点都不知晓吧?”

  说话间,他绕着鹿厌缓步走了一圈,脸上满是痛快,丝毫不给鹿厌反驳的机会,续道:“难道是依人门户而进锦衣卫不成?”

  鹿厌倏然看他,虽然他说得对,但还是忍不住问:“你也是同道中人吗?”

  连衣一时语塞,脸色有点难堪,颐指气使道:“少在这装,你等着到太子殿下面前狡辩吧。”

  说罢他得逞笑了笑,示意鹿厌为自己让路。

  但鹿厌无动于衷站在原地,连衣见状阔步上前欲将人撞开。

  谁料刚抬脚,他的肩头被一道力气拽住朝后拖。

  连衣回首看去,反抗的动作在瞧清来人时而迟疑,恰是这须臾的犹豫,令他被谢允漫拽到身后,踉跄两步跌倒在地,就差没把他掀到湖里。

  很快连衣的惊叫响彻院子,吓得远处围观的侍女们纷纷藏身。

  谢允漫朝鹿厌看去,担心问道:“鹿哥,你可有受伤?”

  鹿厌摇头表示无碍,瞥了眼远处的侍女,猜想是有人去找谢允漫通风报信。

  谢允漫挡在他的身前,怒视着狼狈爬起的连衣,斥道:“欺人太甚,你别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连衣指着她,“你敢推我!”

  谢允漫微微昂首,提议道:“是啊,要不你去东宫告状?”

  连衣气得直跺脚,因摔倒以致发丝散乱,他随意拨开眼前的发丝,脸色难看却不敢随意顶撞。

  平日他变着法子折腾谢允漫便罢了,若要较劲起来,他始终要因身份悬殊忍让,如谢允漫所言,这点小事的确不宜惊扰东宫,但他日后有的是办法。

  谢允漫见他不语,警告道:“连衣,你在我这借走的东西也该还了吧。”

  连衣顿住,想起她所指的是周边,躲开她的质问扫向深不见底的湖面,一个念头从脑海闪过,眼底扬起怪异的笑。

  “可以还你。”连衣大方表示同意,“反正我对那堆破烂也不感兴趣。”

  谢允漫驳道:“你才是破烂!”

  连衣挑眉,“但我有一个要求。”

  谢允漫可疑看着他,本不想答应,但奈何周边在他手中,踌躇问道:“什么要求?”

  连衣朝栅栏靠去,抬手指向冰冷的湖水说:“这湖里看不到鱼儿,不如让鹿厌跳下去,游两圈给我欣赏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