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始终不肯接纳我,是因为在你心里有道过不去对坎那就是家庭,从开始到现在你没有一天是释怀的。对吗?我……没有办法能帮你回去,反正咱俩是一辈子也别想扯干净关系了,在这种前提下我想能让你更宽松,更开心一点,所以孟坤利用宜君给我下套我还是去了,因为我知道如果宜君再没了,你在这里真就没有任何亲人了。”

  孟策舟道:“你不肯和我当亲人,想来和她当好像也差不多,我在那座山里和高毅他们走失,我独自跟那群人周旋一天一夜,渴了喝山野水,饿了抓点野果吃,后来不幸仍落在鹿青源手里,我当时已经没力气了,满脑子想的都是你那天在海里抱着我哭的样子,就在想还不如直接死在山里好了,起码在你心里还能落个‘好人’的名头,以后再也没人能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情。我死了,你应该会很开心。”

  林景年吸了一口气,五脏六腑都在泛痛:“怎么会。”

  “你看,你总是这么心软,其实比起你不忍心的善良,我更希望你能坏一点,对我不好一点、再不好一点,最好动辄打骂,”孟策舟绷着下颚,没有失态的哭出来,一双深邃的眼睛憋得鲜红:“也许这样,我就真的能忘了你,再也不来找你了。”

  林景年吸鼻子,沉默着没有说话。

  孟策舟盯着他,身体好像微不可查的向他倾斜,“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在濒死那会看到你甩开鹿青源向我冲来的时候,心里就在想我这辈子别说孟氏,连我这条命都能心甘情愿送给你。真的,你别不信,我孟策舟这辈子能遇上像你对我这么呵护、这么好的人真的值了,从前都怪我,是我眼瞎心盲脑子有病,怎么会把你这么好的爱人伤的心灰意冷了?”

  “我、”林景年哽咽开口,声音哑的不成样子:“我去救你,是因为——”

  “别说了,”孟策舟迅速打断:“不管因为什么,我都是这么想的……反正你说出来的也不是我喜欢听的话。”

  林景年蹭了两下眼尾,起身道:“你先养病吧,我们的事情……事情以后再说。”

  “现在说完吧,以后说不定就不想说了。”孟策舟又把他叫回来,咳嗽了好几声,“景年,你心里应该是明白的,在你选择我的那一刻,只要我能活下来就再也不会对你松手,我们两个这辈子……都再也扯不清关系了。景年,你的行动我都看在眼里,要是说你心里一点也没有我我是一点也不信的,我不傻。”

  孟策舟眼神柔和,但又格外分明。

  林景年慢慢、慢慢的挪开了位置,站起来,苦笑着摇头:“这件事情之后,我们两个一笔勾销,我以后,原谅你了。至于其他的,其他的以后再说。”

  孟策舟忙道:“你的世界回不去了!你想要家,我可以给你一个家,景年,你不要因为过不去这个坎就放弃我们、放弃你未来的人生!我给你一个家,你也给我一个家,我们都放下这一切,重新开始。”

  林景年对上他的目光的那一秒,心猛地提起来,迅速躲开,逃也似的想离开这里。

  “景年、景年回来、”

  “林景年……”

  “林景年!”

  孟策舟急的怒吼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仿佛像最后一面,以后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似的,急的根本不管伤口,撑着床沿翻身想下去。

  可羸弱的身体根本经不动折腾,刚一落地就重重摔下去,隔着一层厚厚的纱布茵出血来。

  他闷声一声,浑身撕裂般的痛苦席卷,可也不及他内心十分之一。

  他撑起上半身,眼底被疼痛痉挛到跟泼了红漆似的,哀切道:“我不逼你,我再也不逼你了,以后再也没人强迫你了,景年……我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能做,我什么都听你的!留下来,你别走,景年!”

  林景年其实没有走远,因为他心里也在纠结。

  一边觉得既然原谅了,不妨再给孟策舟一次机会吧;一边实在……实在又不晓得该怎么办。

  那股情绪就像是将所有的调味料全部混在一起,含在嘴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三年,就三年时间。”

  林景年攥紧了拳头,缓缓闭上滚热的眼睛,又像是在回忆品尝曾经的苦涩,但也仅仅浅尝辄止。

  那段回忆平白让人心伤,又像是含了刀片的蜜糖不舍得吐掉,他只能试着尘封在内心最深处,试着再也不去触碰。

  他道:“三年之后,如果我还没有爱上别人,我们就在一起。”

  “……”

  他背对着孟策舟,不知道对方听到这句话脸上是何表情。

  可能肯定比哭的还要难看。

  过了很久,他才听到孟策舟颤巍巍的一声“好”。

  那几乎是用尽浑身力气挤出来的,虚弱又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决绝:“这期间若我若和你碰面或刻意调查你的去处,那我孟策舟这辈子,都不准再去找你。”

  林景年一愣,震惊的转过脸,他看见孟策舟伤口血迹斑斑,脸色被窗外阳光照的惨白。灰白的唇角弯起一勾弧度:“你以后随心所欲,再也没人能束缚你。三年来真是……辛苦了你,这次换我龟缩角落、每天提心吊胆的过完这三年。景年,或许你明天就要消失在我眼前,或许三年后你早就跑到了天涯海角,但三年一到我会立马出现在你住的地方等着你,如果你不来见我,我就一直等你。”

  这世上最了解自己的只有内心深处最惧怕失去的东西。

  对孟策舟而言,这无异于毒誓了。

  林景年拇指扣着食指指骨,泛白的指甲几乎要掰断。他咬着唇瓣,不忍地转过脸,飞快离开了这间病房。

  而他走后高毅他们进去了,没几秒传来一阵嘈杂的嘶吼——

  “医生,快叫医生,孟总晕过去了!”

  “止血,先止血!拿绷带来!”

  “快去准备血袋,通知急诊室伤口二次缝合!快,快!”

  “……”

  “不行,血止不住,快来人啊,来人止血!”

  “……”

  林景年穿过来来往往的人影,期间差点被人撞得摔下楼梯,好在江眠及时出现,扶了他一把。

  不过那会,他浑浑噩噩的,连说了什么自己怎么回的家都不知道。两只呆愣的眼珠只能简单转动,看着江眠把他安置在床上,端来饭店买来的鸡汤给他,又去厨房匆忙炒了几碟菜,先帮他对付了晚饭。

  之后一会也没歇着,找了一圈才知道他家没体温计,风风火火开着车去街上买了测温.枪和一些感冒药,回来测了一下,有点低烧,少了热水小心给他喂下。

  喝了药,扶着林景年躺下睡了一会,他就坐在一边用手机处理公务,时不时用温度计测一□□温。

  深夜。林景年终于退烧了,他关了手机接了盆温水仔细替人擦了闷出来的热汗,换上睡衣调了空调温度才悄无声息的退出去。

  外边风一吹,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也出了一身热汗,伸手脱了西装扔车后座。